這如同一個重磅**一般,狠狠的扔在了大堂之中,即便是再怎麼腦袋不靈光的人都聽出了尉遲常威話中的意思,這無疑是在宣佈着,常家的繼承人,到底是誰。
常石龍並沒有什麼多麼惶恐的表情,只是輕輕攙扶上尉遲常威,慢慢走到那巨大的遺像前,這一次尉遲常威並沒有拒絕,這無疑是在宣佈着一個又一個重要的信息。
這已經足夠值得揣摩了,至少尉遲常威的出現,闡述了兩個最重要的信息,第一是常家一個常京山倒了,不代表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即便是不懼怕什麼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得掂量掂量尉遲常威的威力。
第二個已經顯然無比,那就是尉遲常威真正支撐的人到底是誰,左派還是右派一目瞭然,這無疑是讓常石龍這邊的勢力大漲,畢竟尉遲常威可不會無緣無故做這些舉動。
常石龍慢慢鬆開尉遲常威,在一旁筆直的站着,光是看背影就似乎給人一種強烈的自信的感覺。
尉遲常威慢慢彎下腰桿。
“你一走了之卻是痛快,卻苦了剩下的活命人,不過這也怨不得你,一路走好,在下面多找幾瓶好酒,活着咱沒有時間多醉上那麼幾場,死了難道還沒有這機會?”尉遲常威的喃喃聲,微弱到只有他自己一人能夠聽的見。
雖然常石龍豎起了耳朵,但也只能聽一個模糊不清。
這也許僅僅只是兩個老友的寒暄罷了,即便是此刻尉遲常威站在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度之上,但是這個背影,總給人一種很是淒涼的感覺,即便是這些老東西再怎麼讓人忌諱,再怎麼攥着可怕的財富,但是屬於他們的時間真正不多了,時代的齒輪已經碾了過來,年輕的洪流已經一發不可收拾,這一切都將要被改寫。
但是這改寫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難道僅僅只是爲了再次成爲改寫這一切?
三拜之後,尉遲常威慢慢在常石龍的攙扶下,走向後臺。
尉遲常威走後,現場一時炸了鍋,雖然所來的人們大多是非富即貴,但是在尉遲常威這種重量級人物面對,一切都變的舉足輕重罷了,本來一些懷揣着一些渾水摸魚心思的人們灰溜溜的離開,他現在是看明白了,這個常家,仍然是他們所招惹的起的。
以這個趨勢,這個消息傳到常漢川的耳中,估摸着也只是時間問題。
在大堂後的茶房中,尉遲常威慢慢坐下,常石龍本打算煮一壺茶,尉遲常威卻沒有讓常石龍煮茶,而只是要一杯熱水。
常石龍哪裡敢有什麼疑問,立馬照做,這不算大的房間中,唯有常石龍,尉遲常威跟周鐵器三人,氣氛一時有些凝固。
“常威老爺子,想不到你弄了這麼大的排場,我真是受寵若驚。”給尉遲常威倒上一杯熱茶,常石龍臉上沒有了起初的膽大,在大堂他是硬生生裝出了那一份波瀾不驚,但是孤身一人面對氣場強大的尉遲常威,他還是多多少少有些吃力,畢竟自己這點經驗在這個老人面前,還真不夠喝上一壺茶的。
“這不算什麼,我這一次出來主要還是威懾一下那些抱着僥倖心理的雜貓雜狗們,至於真正的野狗孤狼,還得你自己生辦法,我能夠做的,也唯有這麼多了。”尉遲常威輕聲道,似乎在審視着這個常家的準繼承人。
常石龍慢慢恢復了淡定,至少讓有些顫抖的手停了下來,算是多多少少能夠適應了幾分尉遲常威身上的氣場,把自己杯中的熱水一飲而盡也不怕燙到舌頭,擦了擦嘴角說道:“這個我明白,通話時您說的李家勾搭上了常家一些人,不知道怎麼講。”
“我暫時也沒有詳細的信息,不過我已經派人在暗中查了,至於查到叛徒到底是誰,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現在你嗅到什麼特殊的氣味?”尉遲常威很平靜的問道,那一張看起來格外波瀾不驚的臉面似乎已經成了定型,很難想象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值得這個老人爲之動容的事情。
“今天常漢川向我打聽過遺囑,似乎對遺囑很是上心。”常石龍說道。
“遺囑....”尉遲常威喃喃着,不知不覺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常漢川這人的脾氣我還是清楚的很,他跟了常京山這麼多年,差不多爲了常家丟了半條命,但是最後常京山把遺囑給了你,而不是他,這個腦袋小四肢粗的傢伙當然很有怨氣,所有最有可能會被小人搗鬼,但是他估計不知情,有沒有打算跟他攤牌?”喃喃一會,尉遲常威說道,似乎有些試探常石龍的意思。
常石龍卻搖了搖頭道:“現在常漢川都恨不得把我吊起來打,我說的話他怎麼可能信,如果現在告訴了他,就打草驚蛇了,在沒有決定的證據的情況下,我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尉遲常威臉上出現幾絲還算欣慰的笑意說道:“看來常家的後繼還不算傻。”
常石龍摸了摸頭笑道:“也不算聰明。”
“人聰明過頭就沒有意思了,該傻的時候還是需要傻到義無反顧的,常石龍現在雖然你成了常家的準繼承人,但是以後還有很遠很遠的路需要你走,這一件事就我看來,你最多最多隻有四成勝算,但比起曾經常京山把這個家族帶起來的九死一生,已經算是天大的幸運了。”尉遲常威慢慢起身,回顧起曾經那個屬於他們的奮戰年代,但是卻一點都不懷念,只覺得死了的人可笑,活着的人更加的可笑,那用千百條命所換來的東西,到了如今,他只希望拋棄,卻已經鬆不開手。
常石龍的表情有幾分的難看,似乎有些畏懼尉遲常威所說的,雖然是尉遲常威嘴裡的天大幸運,但是就常石龍看來這不算是一個多麼好的消息,特別是對一個商人來說,四成的把握跟豪賭無異。
尉遲常威似乎是看出了常石龍心中的難言之隱,看着這古樸的裝飾道:“這個院子是常京山拿命換來的,當年他在鐵路橋下,帶着三個人硬生生殺出重圍奪來的那個項目,知道那晚有多少把鋼刀圍着他嗎?知道那一晚大雨下的血染紅了多少東西嗎?你不知道,永遠都不會知道,那是屬於他與我的年代,每一步都走的那麼驚心動魄,拉扯着這麼一個家族,讓他輝煌,爲他輝煌,你怎麼能夠領會到那無上的榮耀。”
也許是被尉遲常威所說的有些觸動,但是常石龍也僅僅是攥緊了拳頭,內心雖有觸動,但還不到那要死要活的地步,至少對他這個手上還未沾上太多鮮血的商人而言,那是最無比遙遠的東西。
“這麼一手樹立起來的一大家子,走到這麼一步是何等的不容易,我跟京山是摯友,當然也不會親眼看着他一生爲之的東西所塌陷,忠山路天門街口,今晚會有一個人等你,他會幫你把一切髒的活做完,你不需要質疑他的能力,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誰,如果有了這麼一個棋子你還拿不下這個常家的話,只能說明常家的後繼有人,也許會有,但是不是你。”尉遲常威慢慢揹着手,也許是說了這麼多這麼多,見了這麼多這麼多,真的累了。
“常威老爺子。”常石龍忍不住起身道,似乎要道出一些不該說出口的東西。
“好了,不必多言,你不需要覺得欠我什麼,我只不過是還了一個京山估摸着都忘了的人情罷了,我這般做也不會是爲了你,鐵器走吧,我累了。”尉遲常威制止了常石龍繼續說下去。
“老爺子,慢走...”常石龍呆呆的看着尉遲常威離開,終於明白了這個老人爲什麼會站在常京山之上,雖然心中滿是敬畏,但是不是爲何常石龍跟這類人接觸,心中雖然滿滿的是敬畏,但是更多的卻是忌諱。
隨着尉遲常威的離開,常石龍慢慢坐下,把一件涼透了的茶一飲而盡,感覺有些頭痛欲裂,也許是這些太天所發生的東西實在太多的原因,不知爲何常石龍總感覺自己身上的包袱越發沉重。
揣摩一陣子剛剛尉遲常威所說的,常石龍慢慢嘆了一口氣,他終於想明白了什麼,暗暗搖了搖頭,也許自己是真的讓那個老人徹底的失望了。
心中生起一絲無名的惱火,想着他好不容易在尉遲常威心中營造出來的一點形象,就這樣崩塌了,但是可笑的是,常石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怨誰,最後只能夠歸功於這一切都不過是因爲他不處於那個時代罷了。
自己跟自己生氣許久的常石龍一拳打在牆壁上,發出一聲重響。
大堂中的哭聲跟常石龍此刻的模樣成了很鮮明很鮮明的對比,這斷斷續續的聲音就如同某些伴奏一般,把常石龍此刻的模樣襯托的格外的狼狽,也許常石龍意識到了這麼一點,慢慢收起發紅的拳頭,但是內心卻紅的像是即將要燃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