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一萬這才放下了點心說:“今晚我和二蛋去穆遠鵬家去一趟,找他那老不死的去問問。他那老不死的在這最久,或許能問出點名堂來。明天我會以下狼夾爲藉口,組織些民兵去老龍河查看一下情況。”
二蛋聽說要去穆遠鵬家,頭搖得好像個不浪鼓:“我可不去,你不知他家那條叫什麼閃電的狼狗,嚇人得狠啊。”
蔣一萬眼一瞪:“都是你惹出的事,你敢不去?”
二蛋連忙說:“怎會呢?怎會呢?開個玩笑都不可能嗎?”
穆遠鵬家在連隊的東頭,穿過糧倉後,順着曲曲的泥道,燈光漸漸地在後暗淡下來,才8八點半,剛纔還看見夕陽在地平線落下,晚霞映得天邊一片通紅,這會一下子就黑了。
路兩邊是半人高的蘆葦,很深,看不到頭,上面不時地飛過螢火蟲,一閃一閃,偶爾會也有一兩隻蚱蜢竄出來,從眼前彈射般地飛過。
兩隻手電筒在泥道上移動,光圈散射向遠處,好像巨獸的雙眼。
蔣一萬和二蛋兩人誰也沒說話,都在想着心事。
經過二十分鐘,隱約地看到一片小樹林,旁邊是一條水渠,再往前,就聽見狗低沉的吼聲。
二蛋將身子藏在蔣一萬的身後,蔣一萬低低地了句:“膽小鬼!”然後繼續大步向前。
一座用籬笆圍住的房子出現了,裡面透出燈火來,原來低沉的吼聲變成了巨響,蔣一萬走到門前,大聲地喊:“穆典赤大叔!穆典赤大叔!我蔣一萬來了!是我啊,蔣一萬。”
二蛋不禁失笑:“我蔣一萬來了!還不如說我胡漢三又回來了呢。”然後緊張地看着前面。
籬笆門纔開一條隙,一條巨大的狼狗竄了出來,烏黑烏黑的毛在黑夜中閃着光亮,雙只耳朵尖尖地豎起,它圍着兩人轉了幾圈,用鼻子在兩人嗅了嗅,然後突然竄高起來,兩爪搭在了蔣一萬的肩頭上,用嘴輕輕地噌噌他的脖子。蔣一萬用左手繞過脖子,拍了拍那狗的右爪,笑道:“怎麼,閃電,才半個月不見就不認識我了?”
閃電低低地哼了聲,放下腳來。
二蛋縮着脖子,雙手擋在面前,顫抖着聲音說:“好閃電,我是二蛋,可不是壞人。你猜我帶啥給你啦?骨頭啊!好香好香的。”
閃電看也不看二蛋,高昂着頭,慢慢踱回院子。
二蛋手原想在書包裡掏出骨頭,這時停在空中,不知要如何纔好。
門後面聲音響起:“還站着幹什麼?快進來吧。”
開門的是穆遠鵬的媽媽,肥胖的身子,同所有的回民女人一樣,幾十年都不曾變化的打扮,黑裙子、白蓋頭、戴着金色的耳環。
閃電懶懶地躺在大門口,頭埋在身子裡,當蔣一萬、二蛋走過它身邊時,它就好像已睡熟了般。
二蛋心想:“他孃的,它小子該不是傲氣的狠吧。”
穆典赤坐在炕上,盤着雙腿,一本《古蘭經》擺在上面,他閉着雙眼,雙手交叉在前胸,嘴裡念着些什麼。
穆典赤今年72了,他的兒子穆遠鵬是烏魯木齊某鐵路交通運輸公司的土木工程師,不到40歲,因爲交通不便,車輛不通,偶爾遇到部汽車也要差不多一天才能到,所以很久纔回來一次。穆遠鵬曾多次要求父親搬到城市去,老爺子死活就是不肯。
蔣一萬、二蛋恭恭敬敬地站在炕邊等待,直到穆典赤停下來打開雙眼。
穆典赤極爲平靜說:“尊敬的朋友,請快上炕來坐吧。孩子他娘,請你慷慨地爲我們的朋友獻上美食吧。”
蔣一萬和二蛋拖了鞋,上了炕,也盤腿坐下,身子挺得直直的。
蔣一萬說:“尊敬的穆典赤大叔,長久以來,你就是我們連隊的先知,真主安拉贈以你無比的智慧,就好像沙漠中的綠洲,爲迷失了方向的我們,帶來了甘泉,解決了無數的難題。真主讚美你啊。今天,我們再次遇到了風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走出迷茫?”
穆典赤說:“一萬兄弟,無論有多少的困難,只要心中存有偉大的真主,安拉定將脫你於困境。”
蔣一萬讓二蛋將在老龍河的所遇又詳細地說了一遍,穆典赤微閉着雙眼,充滿智慧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變化。
蔣一萬問道:“尊敬的穆典赤,請您說說意見吧。”
穆典赤將右手放《古蘭經》上說:“讚美真主安拉吧!天山守護神已離開,命運之門的鎖鏈已打開,勇敢的戰士就要踏上回歸。”
蔣一萬和二蛋聽得滿頭霧水,不知所云,充滿疑惑地望着穆典赤。
穆典赤緩緩地說:“不想隔了這麼多年,我還能再一次聽說到守護神,如果能親眼看到就好啦。唉,從第一次算起,足足五十年啦。”
二蛋說:“守護神?你不是在說那條兇惡的蛇吧。”
穆典赤點點頭:“是的。它就是守護神,其實在古老的傳說中,凡是有寶藏的地方,都會有它的身影出現。”
二蛋抽了口氣說:“穆典赤大叔,你不是想說老龍河會有金銀財寶出現吧。乖乖,要是讓我找到了,那不是要發大財啦”
穆典赤並不理會二蛋,繼續說:“根據族裡先知們所遺下的言傳,銀白色的蛇其實在這個世上並不多見,但可能會真正成爲守護神的,只存在於博格達峰北坡的冰川雪海以上。只有兩種,這種蛇其實不是真正的蛇,一種背上長有短小的透明的雙翼,被視爲聖靈守護神;一種腹上生有短小透明的四肢,前肢在近胸部,後肢在尾端,被被爲家園守護神。守護神守護的是真主安拉的聖言及智慧,而不是什麼你們常說的錢財。”
穆典赤說:“二蛋你所遇到的應當是家園守護神,你的手指之所以重生,應該不是什麼仙草在做怪,而是家園守護神的神蹟。守護神都有再生的神蹟,你們都看過四角蛇吧,它的尾巴在遇到敵人時,爲了轉移敵人的注意力,可以從身體脫離,安全後通過分泌一種生長激素,再生出一條一模一樣的尾巴來,守護神就類似如此,遇到傷害,身體同樣能夠分泌和生長激素來,讓受損傷的部位能在短時間內恢復,這種生長激素比起四角蛇的來不知快速多少倍。二蛋,你一定是碰巧獲得到這種生長激素,你好好回想一下,好沒有可能吃到過某種液體或是傷處給蛇碰過。你從老龍河回到連隊,這中間足足有三個多小時,你的傷處不過指甲般大小,完全有可能恢復。”
二蛋回想起自己之所以驚醒,就是因爲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自己手臂,難道真的是因此,當守護神順着自己的手,到手臂,然後到樹上。或者是生長激素滴入過自己嘴裡,他記得自己曾用手擦過嘴邊的口水。是的,完全有這種可能。二蛋從書包掏那棵草,看了看,想扔,但還是放回了包裡。
穆典赤說:“守護神每隔30年,就要進行一次蛻皮,然後長大。壽命長達300年,體形可達數十米。當它形體一旦達到二十米以上時,它所呼出的氣體就會在周圍形成一種有毒的霧氣,使得一切生物都無法靠近。然而它能感受特珠人的氣息,這特殊人就是真主安拉的傳播者,只有他才能無礙地接近被守護的寶藏。”
穆典赤好像遇到了一個極大的難題:“一般說來,守護神不是出現在雪嶺就是出現在沙漠,但是老龍河爲什麼會出現呢?”
蔣一萬問:“這個問題先不說,那麼請你先說說二蛋所看到的影像是怎麼一回事?“
穆典赤想了想說:“你們都聽說過海市蜃樓的事吧,我想這道理差不多。老龍河離着沙漠雖然有幾十公里,但中間除了低矮的土石泥山外,中間並沒有什麼東西阻擋,加上天氣炎熱,沒有風,空氣乾燥,特別容易形成這一現象。”
蔣一萬說:“這麼一說,我算是明白了些,是很可能。但我好像聽說,海市蜃樓的形成不是憑空的,一定有其原形,那麼會在哪呢?幾公里、幾十公里還是幾百公里外。如果是幾十公里,我們還可以找找看,如果上了百里,那是不可能找到的,除非還有其它的線索。”
穆典赤沉默了許久才說:“根據二蛋的描述,那種廟一樣的房子比較特別,在我的印象中,在老龍河的龍尾,也就是大概50公里左右,14連以北近沙漠處有一座,但日久年深,不知道還是否存在,最重要的是,那一帶地形奇特,流沙很多,而且很容易形成沙塵暴,能否找到是個大問題。”
二蛋佩服得五體投地:“老爺子,我二蛋從不佩服一個人,但今天我不得不服,你真是諸葛亮再世啊,坐在屋裡摸摸羊角胡,就能把事情分析得一清二楚。你真是神啦”
穆典赤又摸摸山羊鬚,微笑地說:“好孩子,並不是大叔神奇,大叔我只不過是在述說真主安拉的安排罷了。”
蔣一萬也說:“穆典赤大叔,你真不愧是我們連隊的先知啊,經你一說,我感覺到自己的雙眼不再迷茫了。感謝你爲我們驅散了雲霧,讓我們見到了光明。如果不是您老年紀大了,你真想請您幫助,同我們一起去見證真主安拉的神蹟。”
穆典赤沒有說話,他的看好似似十分平靜,其實內心不斷起伏:“真主啊!你是在召喚我嗎?守護神啊,你究竟想爲安拉傳達什麼樣的信息啊?”
二蛋添油加醋地將在老龍河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問維維:“你看,那條蛇是不是想告訴我們,那神秘基地就在那附近。”
維維點了點頭:“很有可能!”
二蛋高興地說:“你也這樣想啊。”
維維用手在二蛋頭上敲了敲:“這種事看來只有你纔想得出,神話小說看多了是不?現在都什麼年代啦,你還相信這些?我真是佩服啊佩服。”
二蛋毫不氣泄:“你不相信隨你,趕明天上班我就去再找找。”
維維問:“穆典赤老爺子那你還去不去啊?”
二蛋說:“你去問吧。再不行,等你們禱告聚會時再問吧!”
維維又說:“怎麼問?總要有個藉口吧?還有你不怕人家知道嗎?”
二蛋抓抓頭:“這事還真是讓人頭疼!好了好了,隨你便,只要能問出點來就行。”
維維說:“那好,不過不能急。”
二蛋雙手合什:“偉大的主啊,請你給我勇氣和智慧吧!”
維維伸手推了二蛋一把:“請你莊重些,不要隨便開玩笑,要是叫穆典赤老爺子看見啦,那什麼也別想問啦。”
二蛋一伸舌頭,做了個鬼臉,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望着二蛋遠去的背影,維維誠心地禱告:“無所不能的安拉啊,請你給我勇氣和智慧吧,讓我能拔開重重的迷霧,找到那曾迷失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