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琉璃,你輸給我了(六千字求訂閱)
毋寧死!
井口外的洪水仍在風浪中流淌,琉璃毫無血色的脣齒中,堅定地吐出這三個字。
這一次,她已堅定了決心,不會再重蹈覆轍,哪怕“離陽”要強迫她,不過以死相抗。
“哈!”季平安被氣笑了,說來也怪,分明是活了上千歲的老怪物,但面對琉璃,仍不由情緒起伏。
他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可你已經違背過那些戒律。”
琉璃搖頭道:“正因如此,纔不能有第二次。”
不……有第一次就有無數次……季平安張了張嘴,表情嚴肅:
“所以,這就是你在佛前懺悔百年的結果嗎?覺得這樣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還是說……”
季平安忽然嘴角一勾,意味深長道:“你其實在怕。”
琉璃冷漠道:“我怕什麼?”
季平安言辭犀利:
“你怕被我發現,你其實並沒有真的懺悔,覺悟。
你怕我知道,其實你心底早已背離了所謂戒律,甚至背棄了你信仰的佛。你怕我知道,其實你直到如今,佛心的裂口也未曾癒合。”
琉璃有些激動,矢口否認:“一派胡言!”
季平安打斷:“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琉璃胸脯起伏:
“我早已幡然悔悟,將紅塵氣掃除,當初與你的那段經歷,也只當修行路上的一場磨礪罷了。”
季平安笑了:
“你在自欺欺人,若你當真已經對過往並不在意,那當初爲何直到身死道消,也沒有離開大覺寺?”
琉璃渾身上下只有嘴巴是硬的:“我只爲贖罪罷了。你莫要自作多情。”
“我自作多情?”季平安“呵”了一聲:
“你敢說自當初斷橋一別,你將我忘記?你死後佛殿裡那些堆積如山的懺悔書上不都是我的名字?”
“住口!”琉璃大聲道,渾身發抖,心中不住默唸:
這是心魔,這是心魔,這是心魔。
旋即,才重新平靜下來,恢復了泥塑木雕神態,冷笑道:
“離陽,你未免太過自戀,本菩薩當初重傷,委身於此,不得以破了戒律,後來如何贖罪,也都是爲破戒而懺悔,你真覺得與你有關?覺得我心中會有你的位置?”
她語速越說越快:
“且不說你當初還揹負着‘魔君’的名頭,便是後來澄清又如何?真覺得自己魅力無雙?我還能與你有什麼情愫不成?可笑!”
季平安冷漠聽着,二人都沒注意到,兩人的對話已經不知不覺,進入了爭吵模式。
“說完了?”他問道。
琉璃沒吭聲,閉上眼睛不去看他。
季平安自嘲一笑,連說了三個好字,旋即說道: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那你我也沒必要循規蹈矩,等什麼一百天,乾脆在這裡做個了斷。”
“好。”琉璃也情緒上頭,睜開眸子:
“如何了斷?打一場?”
季平安站起身,將烘乾的袍子穿上,說道:
“這裡太小,施展不開,既然當初是在斷橋分開,那就在那裡結束。”
琉璃皺眉道:“外頭還是洪水。”
季平安看了她一眼,說道:
“這裡又不是真實的過去,時間快一些又如何?”
他話音落下,嘗試回憶百天後的記憶,而如他預料的一般,這第三次輪迴,他對幻境的干預範圍更廣。
只見二人身上的傷勢飛快復原,光線變幻,幾個呼吸的功夫,井口外的洪水便消失了,化爲了一片冰封的世界。
季平安縱身一躍,走出井口。
琉璃暗暗攥緊小拳頭,心想果然是心魔,自己倒也不怕了他,念及此也是起身,兩隻嫩白的腳丫在蓮臺上一踩,白色僧衣搖曳,人也飛出井口。
……
廣場上。
時間流逝,轉眼距離二人進入迷霧,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時辰,畫卷中卻遲遲沒有動靜。
人羣中再度開始騷亂,議論紛紛。
“怎麼還沒有變化?這次耽擱的時間,已經超出上次很久了。”雪姬揉了揉小腿,她一直維持踮腳姿態,有些疲憊。
方世傑懶洋洋靠在車廂口,皺起眉頭,稚嫩的聲音道:
“稍安勿躁,這是決戰了,肯定要久一點。”
雪姬皺眉道:“我就是莫名有些心煩不安。”
方世傑瞅瞅她,不甚在意:“放心,他可以解決的。”
雪姬沒吭聲,從理智上,她也覺得不會有太大問題,畢竟季平安的真身可是大周國師,但女子的第六感總是令她眼皮狂跳。
有種鑽入雲霧中,一探究竟的衝動。
只是想到季平安與那“佛女”躲在霧氣中這般久不出來,她便醋意橫生。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着實沒道理,怎的如凡塵女子一般愚蠢,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飛醋。
堂堂大周國師,能與一個佛門尼姑有啥關係?
“這般久了,還沒動靜,着實令人心中不踏實。”
餘杭知府嘆息,他身旁的茶水已經續了一壺,憋得他渾身難受,但死活不敢離開半步,生怕錯過關鍵。
夜紅翎抿着嘴脣,安撫道:
“諸位大人,季司辰上一輪能勝過佛子,這一輪必能再創奇蹟。”
奇蹟……餘杭知府一聽這描述,頓時更沒底了。
道門席位。
俞漁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畫卷中的霧氣,焦躁不安:
“上次季平安都先出來的,說明更強一些吧,肯定能贏吧?”
三清觀主聞言,想了想,還是沒有盲目樂觀,而是低聲說道:
“恐怕難了。上一次,乃是以遺憾爲題,季司辰年紀輕輕,人生不過二十載,能經歷多少遺憾?那佛女若真乃菩薩轉世,又經歷多少?二者不可相提並論。”
俞漁一呆,道:
“你的意思是,上一輪季平安先掙脫,只是因爲他遺憾少?”
三清觀主雖不願接受,但還是誠實點頭:
“而那佛女必有極大的遺憾,卻也只慢了季司辰一絲,這說明,其實力必遠超季司辰。而這最後的一輪,乃是要戰勝心魔,情況便大爲不同。”
俞漁奇道:
“既然季平安年齡小,心魔自然也小,豈不是說難度也更低?”
三清觀主搖頭:
“非也,心魔難度高低,與年齡經歷並無關係,就如稚童會對學堂中課業畏懼如魔,而大人則不覺得什麼……縱使季司辰的心魔,遠沒有佛女強大,但對他們兩個當事人而言,卻是同等艱難的,可菩薩境,心智又豈會比破九差?”
俞漁聽懂了,於是愈發慌了神:
“那豈不是說,咱們輸掉的可能性更大?”
三清觀主嘆息一聲,沒有做答。
在從辛瑤光處得知,掌教的真實想法後,這位道門長老就已經做好了輸掉這一場的準備。
他閉上眼睛,已經開始思考,之後如何料理後續——
這場鬥法裡,道門率先出局,就算是要用這場失敗,來令道門三千弟子警醒,但這終歸太不光彩。
……
須彌山幻境內。
朔風凜冽,古錢塘冰雪覆蓋的地面上,一望無際,彷彿一座冰原。
陽光灑在冰雪上,泛起道道亮色。
天地之間,兩道身影一前一後,速度極快地掠過大地,每一次起落,都拉開大段距離。
季平安發現,自己的修爲並沒有恢復到觀天境界,他懷疑,是這法器的限制,好在這也不重要,想來琉璃這個心魔也差不多。
琉璃赤足踏空,跟在“離陽”這頭心魔身後,臉上一副無畏姿態,實則暗中戒備。
警惕這心魔搞出什麼陷阱來。
但她已經打定主意,等下不聽這心魔花言巧語,只全力出手,將其殺死,或許非但可以掙脫這次考驗,更可以將自己的心魔剷除。
一舉兩得。
沉默中,二人再次循着記憶中的路線,抵達了錢塘城中那座尚未斷裂的石橋。
與記憶中一般無二,石橋靜默地佇立在冰雪世界裡,季平安率先踏上,就看到琉璃配合地落在對面。
二人面對面,站在石橋之上,彼此間隔數丈遠。
“就在這裡?”他問道。
琉璃垂眸:“恩。”
“不想說點什麼?比如在那場分別後,有沒有想着回來看看。”季平安說道。
琉璃心頭一緊,下意識回答:
“我死前都沒有再離開大覺寺。”
恩,這句話不算說謊,沒有破戒。
上次死亡前的確沒有離開,至於後來轉世,前幾天去看斷橋,是另外一件事。
琉璃在心中給自己找補,顯得頗爲理直氣壯:
“好了,不要廢話了,拔劍吧。”
季平安沉默了下,說:“好。”
短暫安靜下來,天地之間,唯有冷風挾裹雪沫呼嘯而過。
隨着季平安摘下背後長劍,屈指輕彈,一聲悅耳劍鳴響徹錢塘,一抹金色在劍柄處綻放,繼而沿着劍身線性流淌。
下一秒,季平安踏出一步,腳下深深的積雪隨之盪開環狀雪浪。
他的身影眨眼間,閃爍到琉璃近前,劍刃朝着前方平推。
在這個近距離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琉璃臉上的每一個毛孔,看到她半透明的眸子裡沉澱着的,忐忑與堅定的情緒。
琉璃一頭青絲在風中朝後掀起,連帶着白色僧衣也抖動如浪。
她將玉淨瓶一丟,兩隻白皙細膩的手,於身前合攏,周身有一枚枚金色的卍字飛出,組合成一座虛幻的座鐘。
“鐺!!”
古劍劈斬在座鐘上,空間彷彿扭曲了。
以二人站立處爲中心,橋下積雪覆蓋的冰面忽然咔嚓咔嚓,崩出粗大蜿蜒的裂痕,冰面下的冷水噴薄而出,竄起數丈。
一根根水柱沿着冰縫朝兩側蔓延。
季平安腰身一扭,古劍微旋,繞到琉璃身後,劍刃在座鐘上擦出耀目劍火。
琉璃玉足下積雪震散,她精巧的腳趾微微抓地,身子原地扭轉,被金身包裹的右手朝前打去。
嘭嘭嘭……
剎那間,萬千虛幻的手掌印朝季平安暴雨般砸落,他雙眼刺出離火光焰,將手印燒穿。 並同時也打出右掌,二人手掌相擊,發出清脆的“啪”聲。
恐怖的勁力將二人沿着石橋朝後推開。
季平安退後十數丈,人在半空,忽地將長劍一丟,整個人踩在古劍上,化作驚鴻,藉助飛劍的力量,消解慣性,剎那間襲到琉璃身前。
琉璃菩薩雙腳擦地,方甫站定,仰起頭,半透明的瞳孔中季平安飛快接近,她身後一縷縷靈素凝聚爲一尊虛幻的菩薩法相。
身形龐大,甫一現身,便打出一隻拳頭。
季平安御劍飛行,卻彷彿早有預料,輕輕掐訣,整個人憑空消失。
繼而,琉璃裙下出現一個黃豆大小的“離陽”,只見他原地一轉,身形膨脹。
琉璃心中一凜,縱身一躍,而後倒懸,雙手再度朝下方打下無數掌印,身後菩薩法相亦做出相同動作。
季平安同樣以掌法對抗。
一時間,雙方之間浮現漫天掌印,眨眼功夫,碰撞交擊數千次。
啪!啪!啪!啪!啪!……
終於,二人腳下的橋樑不堪重負,哀鳴一聲開始垮塌,先是一道道裂紋浮現,繼而從交戰的一段,這座石橋開始一塊塊坍塌墜落。
二人只好一邊打鬥,一邊朝石橋中間飛奔,一塊塊石頭幾乎擦着季平安的靴子跌落。
而就在石橋中止垮塌的那一刻,激戰中的季平安長劍一轉,竟被琉璃一掌打落。
機會!
琉璃眼睛一亮,電光火石間,來不及去想離陽這般身經百戰的強者,爲何會出現握劍不穩的低級錯誤。
她幾乎本能地將古劍抓在手中。
下一秒,季平安忽然笑了下,猛地斂去了所有的道法,張開雙臂,朝着琉璃手中的劍刃撞去。
“啊!”
琉璃失聲,在這間不容髮的一刻,她本能地強行轉向,鋒銳的劍尖挾裹着摧枯拉朽的劍氣,擦着季平安的心口,劃過他的腰肋。
剎那間,鮮血噴濺而出,一滴滴墜落在皚皚白雪上。
這場時隔七百年的宿命之戰,突兀開始,又突兀中止。
琉璃怔怔地握着劍柄,看着近在咫尺,微笑着,張開雙臂的“離陽”,忽然一股無名火從心頭騰起:
“你瘋了?!”
然而季平安的笑容卻愈發燦爛,他彷彿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而是說道:
“你輸了。”
你輸了……
琉璃的怒火戛然而止,她眼神茫然,只聽到季平安微笑着道:
“你若心中沒有我,剛纔爲何要挪開劍尖?”
琉璃如遭雷擊,彷彿被一隻無形的錘子狠狠擊中!
這一刻,季平安的話語如同一道雷霆,穿過頭頂法相的阻礙,直擊心靈。
是了,自己爲什麼要挪開?
分明早已下定決心,要全力殺死這頭心魔,爲什麼自己卻下不了手?
是意外?是因爲對方預料之外的舉動?琉璃很想這樣回答,但她卻張不開口。
在上輩子百年懺悔中,她的確以爲,自己的心魔,是被破開的戒律。
所以天真的以爲,只要殺死離陽這個將她拉入地獄的罪魁禍首,她便能獲得真正的解脫。
可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真正的心魔,並不是戒律,而是眼前這個人。
在當年那古井中的一百天裡,她的心中悄然住進了一個男子的位置,此後一百年裡,再也沒有能將他挪出去。
“噹啷!”
凜冽的寒風中,琉璃手中染血的長劍猝然跌落,砸在冰冷的橋面上。
她頭頂的法相轟然潰散,整個人慌張地一步步朝後退去,搖頭道:
“不……我沒有……我沒有……”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堅定行將崩潰的佛心。
季平安搖了搖頭,撐着身上的傷勢,艱難撿起那把劍,一步步往前走。
直到將琉璃逼退到斷橋邊緣,她退無可退,季平安纔將劍柄遞了過去,盯着她驚慌的眼睛,認真道:
“困住你的,從來不是戒律,而是你始終不願意承認的,直面的,自己真正的內心。一名修士想要真正衝破人間這座樊籠,卻又不願直面內心,這纔是真正的劫。”
頓了頓,他掰開琉璃的手,將劍柄塞了進去,說道:
“現在,你還有一次機會,殺了我,或者直面自己的內心。”
琉璃呆呆地杵在風雪中,臉上不知何時早已淚水漣漣。
她最終也沒能握緊那把劍。
須彌山上,霧氣中,琉璃身上那枚佛主賜予的佛貼,在這一刻,無聲無息,徹底斷裂。
漫山的雲霧,也陡然沸騰起來。
……
廣場上,當畫卷中雲霧翻滾的同時,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怎麼回事?”
“難道有人要走出來了?”
“快結束了嗎?”
議論聲裡,無數視線彙集,達摩院首座神色微變,顯然也對這種狀況頗爲意外。
大護院死死攥着禪杖,說道:
“首座,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達摩院首座沉吟片刻,說道:
“應當是有人道心動盪導致,這最後一次關卡,乃是要修士直面心魔,既然如此,自然便有被擊潰的可能。”
“所以,是那季平安的道心被擊潰了?”大護院下意識做出這般判斷,不禁大喜過望:
“哈哈,真乃天道輪迴,之前佛子被他以妖言迷惑,佛心破碎,如今便是報應了回來。”
這個判斷並不難做。若說輸贏,還有一點懸念,但怎麼想,自家菩薩就算破不開心魔,也不可能佛心落得被擊潰的下場。
否則,當年也無法站穩菩薩境界。就像爬一座山,已經站在山腰上的人,縱使無力攀登絕頂,也斷然沒有跌落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道心破碎的,自然便是那個季平安。
佛門衆僧紛紛大喜,只覺出了一口惡氣,並未注意到長眉法師那略顯擔憂的神色。
而隨着大護院的笑聲傳開,其餘各方也都心中一沉!
畢竟,這須彌山作爲佛門法寶,對方有着絕對的解釋權。
此刻聽聞季平安道心破碎,才引發霧氣震盪,大週一方皆是變色。
“他……他的道心……”
俞漁難以置信,心頭一股悲哀情緒瀰漫。
對任何階段的修士而言,道心破碎,都意味着將停留在本境界內,再難以晉升。
除非破而後立,而那則需要太苛刻的條件。
“季司辰怎麼了?那些和尚笑什麼?”餘杭知府等文官口乾舌燥,臟腑一陣陣痙攣,那是緊張所致。
不願接受這個可能。
然而這次,夜紅翎也沒有給予回答,只是攥緊刀柄,死死盯着畫卷,似乎想要等待最後一個答案。
“和尚爲何發笑?難道出事了?”雪姬距離太遠,聽不清情況,心中一突,聲音略顯驚慌。
小胖墩方世傑也皺緊了眉頭:
“再等等,再等等。”
而這時候,隨着和尚發笑,無數百姓們也都緊張起來,不好的預感蔓延,有人已經開始嘆息:
“我就說,打不過那些聖僧的。”
有人反駁:“呸,還沒出結果呢,說什麼喪氣話?”
“可那些僧人已經在笑了,你還能比人家更懂?”
啞口無言。
一片紛亂嘈雜,整個十里長亭都陷入壓抑氣氛,也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大喊道:
“出來了!有人登頂了!”
剎那間,無數道視線朝着須彌山頂峰匯聚,果然看到翻滾的霧氣中,一道人影逐漸清晰。
……
須彌山。
季平安站在山道上,視野中,是霧氣瀰漫籠罩的青石與綠樹,擡起頭,可以看到峰頂豔陽熾熱,耳畔清泉流響。
這就結束了?算作通過磨礪了?還真是……突兀。
季平安想着,有些遺憾地搓了搓指尖,似乎那裡還殘存着凝脂般的滑膩。
他自嘲一笑,可惜,幻境終歸是幻境,再如何真實,那也不是琉璃。
罷了,還是要抓緊些時間,否則讓那個所謂“佛女”提早登頂,就多少有些丟臉了。
想着這些,季平安拾階而上,輕巧地破開雲層,來到了須彌山頂,俯下身時,朝山陰一側望去。
隱約看到濃霧中一道戴着斗笠的身影,似乎仰着頭,朝他看來。
勝負如此簡單。
季平安露出個友好的笑容,想了想,不再將注意力投向那名藏頭露尾的女尼姑,轉身朝着大概是畫卷的方向,揮了揮手。
對一個歷經千年風雨的強者而言,登頂只是無數次勝利中不起眼的一個,心緒當然不會太過喜悅。
但能有機會重新走一遭過往時光,倒也是一種難得的體驗。
無數風光在險峰。
季平安不知道外面的人能不能聽到,但覺得還是有必要說句話,於是他想了想,說道:
“承讓。”
廣場上。
空氣陡然安靜,旋即,山呼海嘯般的呼聲吞沒了一切。
……
準備好的章綱又只寫了一半,明天開始做下一段劇情的細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