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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章逼視着阿瑛道:“你該不會是也想讓我們賠償那批糧草吧?”
“爲何不能?你們讓我們賠,我們自然也能讓你們賠,二者有差別嗎?”
“那你們幾個奉南靈王之命來此何干?”
“贖回公主!”
“哦,是贖回公主呀,我還當你們是來要回公主呢!既如此,你就該明白:戰敗國就該付出應有的代價,沒有資格要賠償;若我軍敗了,自然也是如此.”
阿瑛頭臉漲紅,看着黎章,胸膛劇烈起伏。
黎章盯住他惡狠狠地說道:“我再告訴你這二者之間的差別:一個發生在戰爭未起之時,兩國尚在交好之中,孔雀王那老兒,竟趁我大靖與元國交戰之際,撕毀盟約,背信棄義,劫掠岷州籌集的軍糧,率先挑起兩國紛爭,其行徑令人不齒;而我們燒燬黃龍洞的糧草,則發生在大戰中,兩國交戰,當然要各逞手段。這二者之間,天壤之別,豈可相提並論!”
阿瑛啞口無言,簡先生也無話可回。
衆位副將軍發現,跟他們上午揎拳捋袖地爭吵不同,這黎章和胡鈞竟然把一番道理辨得明明白白,讓南雀使臣屁也放不出一個來。
這還沒議到贖金上頭去呢!
他們心照不宣地交換目光,心下掂掇:這兩小子難道曾經考過秀才?嘴皮子這麼利索,咋一點都不像帶兵打仗的軍大爺呢?
何霆懶懶地靠在虎皮交椅上,心神放鬆的同時,覺得有些睏倦。
唉!老了,身子骨不結實了。
不過,他完全沒有之前的憂心,很舒服地準備打個盹。
大帳中沉寂了一會,簡先生方纔開言道:“這一條。在下代南靈王認了。不過,想跟老將軍懇求:這一百萬石糧食可否緩期交還?如今我國的現狀,諸位將軍都十分清楚,確實拿不出那麼多糧食。”
因他問何老將軍。餘者當然不好插嘴了,便一齊看向帥案後。
結果,衆人都張大嘴巴,只見何霆如同老虎打盹般。正眯着眼睛呢,頭還一點一點的,仔細傾聽,還可聽見輕微的鼾聲。想是還未睡沉。不然該打呼嚕了。
顧澗眼珠一轉,對黎章三人道:“既然老將軍把這事交給你們,你等當竭盡心力。仔細斟酌。看是否可緩期交還。”
黎章和胡鈞同聲道:“不可!”
汪魁則喊:“不行!”
顧澗就安然地往椅背上一靠,劉副將軍等人也鬆了口氣。
嚴克差點笑出聲來,私心覺得,何老將軍安排的太好了,讓這三個愣小子去跟人爭,他們只要在旁看戲就好了,還不用擔心會吃虧。
簡先生忍氣道:“我等已經認下這賬。黎小將何故逼迫如此?”
黎章不屑道:“認賬?逼迫?兩國交好數年,孔雀王都能撕毀盟約,背信棄義,此等小人,讓我們如何信他?”
胡鈞道:“不錯!孔雀王已經不能取信於我大靖。”
四位使者都漲紅了臉,憤憤地看着二人。
黎章正色對簡先生道:“雖然征戰了兩年,但據我算來,擠一擠,南雀國還是能夠拿得出一百萬石糧食的。更何況,眼下是五月下旬,春麥等新糧已經開始收割。除非你們想耍花招,根本無心和談。若是如此,那就開戰吧!我們會將青鸞公主的首級送往京城報功。”
阿瑛恨透了他,陰沉沉地說道:“你張口閉口都是開戰,看來很想打仗了。不過,在下要提醒你一句:眼下相拼,勝負難料,便是連橫周邊國家,他們也未必肯聽你們的。畢竟,中原地大物博,一直爲羣狼窺伺。”
黎章冷笑道:“你說得沒錯,只是肉肥卻燙嘴。我們若是聯絡蕃國,只說滅了南雀國後,我大靖分文不取,一切悉數歸於他們,你說,蕃國會不會動心?”
簡先生藏在袖內的手微微顫抖,面上卻含笑道:“黎小將好算計!豈不聞‘前門拒虎,後門進狼’乎?聯絡蕃國滅了我南雀,對大靖來說,焉知是福是禍!”
黎章聽了,略一沉吟,便點頭道:“先生言之有理。因此不到萬不得已,我大靖也不會出此下策;也因此,我等才面對面坐在此地談判,怕的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若是我們雙方不能誠心相待,其結果必然是兩敗俱傷,讓他人得了好處。”
簡先生凝目看着這個年輕的小將,進退有度,言之有據,不禁心中一陣無力。
他思索半響,才咬牙道:“可否容在下先向南靈王稟告?我南雀國小,這麼多糧食,就算能擠得出來,也肯定會令我國陷入艱難境地,必須預先籌劃。”
黎章點頭道:“可以。就請先生立即修書,派人送回。還有,請轉告南靈王,莫要吝嗇財物、因小失大。我天朝大國,禮儀之邦,信譽卓著,若彼能誠心悔過,我大靖必不會落井下石,當能保住南雀國祚;若還是如之前那般貪婪鄙陋,惹得我大靖決意死戰,則兩敗俱傷之下,周邊鄰國定會趁勢攻取南雀國,那時悔之晚矣!”
聽了這番言辭,顧澗差點噴出一口茶,極力忍住,纔沒去打量這小子滿臉正氣的模樣。
阿瑛憤憤地問道:“依你說,你提出任何條件,我南雀國都必須答應,是不是?”
黎章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我提了嗎?到現在,我連一根針都沒跟你們要呢!”
氣得阿瑛轉頭不理他。
黎章也不在意,只對簡先生道:“我天朝大國,禮儀之邦,定不會效法小人行徑,讓人覺得貪得無厭、索求無度。關於青鸞公主的贖金,我們會依着公主的身價,提出合理的要求。所要求給付的物品,也必定是南雀國能拿得出、能給得起的東西。”
簡先生立即警惕地問道:“請問,黎小將指的是何物?”
阿瑛也顧不得生氣,轉過頭來死盯住黎章;顧澗等人也都望着黎章,看他提出什麼樣的要求。
至此,談話終於進入正題,要議定青鸞公主的身價了。
黎章言之鑿鑿放出這番話,見老將軍還在打瞌睡,鬱悶地把目光投向胡鈞:你倒是開口說一句話呀!
胡鈞忍笑,眼朝天一翻,竟然避開他的目光。
他心想,讓你舌燦蓮花,接着吹呀!要是你憑一人之力就把這樁事給談妥,兄弟就服你。
汪魁也說不出話來,依他的主意,沒有糧食的話,銀子也蠻好的,何苦折騰。
情急之下,黎章也不像之前那般口若懸河,卡住了。
但他自小在家中管事,並非不懂柴米油鹽的甩手掌櫃,眼下軍中最缺的又是軍需物資,當然要揀實惠的要了。
心中斟酌掂量了一番,便對簡先生道:“自然都是南雀國出產的物品,比如各種藥材,還有藤甲等。貴國山多,藥材產量十分豐富,用來當贖金再好不過;藤甲麼,編制不容易,就直接提供藤條好了,我們自會找人編制;還有牛羊和馬匹,我聽說貴國出產的馬雖然矮小,但耐力很強,能負重;還有各樣毛織物;還有……”
簡先生打斷他的話:“難道不要金銀和珍寶?”
黎章道:“先以物抵償吧,湊不夠的話,再折算金銀。”
阿瑛霍然站起,憤怒言道:“這跟滅了我南雀國有何不同?還敢說不貪婪?”
黎章沉臉道:“我只說這些東西可以充當贖物,並未說要多少,阿瑛先生憑什麼說我貪婪?”
阿瑛啞口無言,只覺被他耍了。
簡先生忙問道:“那究竟要多少?”
黎章道:“這個就需要我們雙方共同磋商了,要視公主的身價而定。青鸞公主總不會只值十頭二十頭羊吧?據我所知,公主可是孔雀王的繼承人,並非普通的公主。若是幾十頭牛羊就能贖回,豈不令天下人恥笑!”
衆人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照這話意思,爲了不讓天下人恥笑,南雀國非得花大價錢贖回公主不可了?
黎章也不管他們,繼續道:“此事一時間也難以決斷。各種物品行情市價均不同,需仔細計算,方能給出具體數目。不然,太多的話,超出了貴國的預期,必再起紛爭;太少的話,不僅不能體現公主的身價,也不能彰顯我大靖天威。”
他昂然叱喝:“我大靖將由此事昭告天下:犯我大靖者,必嚴懲不貸!”
這一聲叱喝,驚醒了何霆,老將軍猛一拍桌案,聲如悶雷:“好!”
聲落人起,問黎章道:“都談妥了?”
顧澗等人哭笑不得:感情你老人家真睡着了?
既然沒聽見,叫什麼好啊!
黎章忙回稟道:“稟將軍,具體數目尚待擬定……”
跟着三言兩語將自己的構想說了,又指着胡鈞道:“胡指揮對南雀國民風民俗及物產知之甚深,可由他擬一個大概數目出來,以作參考。”
其實,眼下要擬出也不難,只不過他們不能僭越,須先擬出個文案,讓一干將軍過目之後,方可再跟南雀使臣面談。
何霆點點頭,對簡先生道:“如此,今日就暫且議到這裡,詳情明日再定。”
簡先生無奈,只得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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