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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顧澗這一番話,黎章等三人便各自點了十名軍士,三十幾人呼啦啦涌出了轅門.
在轅門口,他們意外地碰見何風,正在搬運東西。
何風看見黎章等人,捋着下頜幾縷美須,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幾位小將軍這是去打獵?好,縱馬飛鷹,果然是少年風流。”
胡鈞等人忙下馬參見,又寒暄問道:“大人這是往哪去?”
他不好再稱呼何風爲“副將軍”,又怕稱呼“指揮使”讓何風覺得刺心,於是就含糊地稱呼爲“大人”了。
何風見他們對他還算尊敬,點點頭道:“老將軍派本官去鎮守眉城,往後就不能跟你們並肩作戰了。”
事實上,是何老將軍覺得丟人,將他發落到眉城去暫避風頭。
汪魁驚詫地惋惜道:“啊?這可如何是好?屬下十分捨不得大人呢!還有,大人去鎮守眉城,這可是想不到的美差,吃飯睡覺都比這裡不知好了多少。哎呀大人,不如讓屬下也跟你一塊去可好?……”
胡鈞聽了,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對何風賠笑道:“大人瞧這小子,就知道佔便宜。大人真要是帶他去了,還不知要鬧出什麼事來,回頭要大人幫他收拾爛攤子。不過大人,等閒暇之時,我等若去眉城,還望大人能幫我們找個落腳之處啊!”
何風笑眯眯地點頭道:“這是小事一樁。”
說完抱拳道:“不耽誤各位打獵了。本官還要去跟顧將軍說一聲,告辭!”
幾人急忙恭敬地道:“恭送大人!”看着何風走進營寨,他們才上馬往東馳去。
何風進入營寨,到顧澗帳中跟他辭別後,出來才走了幾步,忽聽有人恭聲招呼:“見過副將軍。”
擡頭一看,是個中等身材的軍漢。雖然看着面熟,卻記不起在哪裡見過。
他“唔”了一聲,上下打量他,問道:“你是哪一營的,本官認識你?”
那軍漢急忙賠笑道:“屬下是第八營的。以前……在黃連手下,跟他一起拜見過副將軍。”
何風聽他提起黃連,忽然想起眼前這人是誰,面色就沉了下來:“原來是張富啊!你那天不是跪在校場上,爲黎章鳴不平嘛!怎麼不去抱他的大腿,倒來本官面前奉承了?”
張富聽了很慌張。對何風身後的軍士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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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風見狀,扭頭對那人道:“你先出去。讓他們等一等,本官即刻就出來。”
那軍士躬身抱拳應道:“是!”轉身就走了。
等他走遠了,何風才摸着鬍鬚淡淡地問道:“說吧,有什麼事值得你這樣神秘?”
張富走近他,低聲道:“副將軍。屬下那天也是不得已,要是屬下不站出來替黎章作證,回頭屬下就別想在軍中混了。”
何風大怒:“豎子安敢如此狂妄?他還能殺了你不成?”
忽然想起黎章把黃連活活打死,說不定還真有這個可能,要不然這張富也不會來找自己庇護了。
他爲自己的推斷振奮不已:只要黎章敢如此囂張,他就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這張富可不是奸細。
張富彷彿明白他的心思,有些尷尬地說道:“不是黎章,是……是大家。因爲……因爲黎章確實救過屬下……”
說到這裡。他就說不下去了,似乎心裡也覺得背後這樣說救命恩人有些鄙陋不堪。
何風玩味地看着他,好一會才沉聲道:“這樣啊,那你該好好爲他效力纔是。本官還有事,這就告辭了。”
張富見他要走。頓時急了,忙上前小聲道:“大人。黎章確實救過屬下。可是也不知爲何,屬下就是跟他合不來,他也不喜歡屬下。以前他當火長的時候,手下十個軍士,除了死去的,他都提到身邊去了,就單單把屬下撇在一邊。所以……”
所以,你就懷恨在心了?
何風微微一笑,點頭道:“這人哪,相處就靠緣分!想當初,本官對他也是不薄——這可是他自己都承認的,但就像你說的,也不知爲何,最後還是跟他反目成仇了。你也不用多說,沒事的時候多注意他些,有事再來找本官。”
說完,腳下不停地就走了。
一邊走一邊冷笑想道:“任憑你救再多的人,也不是每個人都心向着你的。這樣的人不用多,一個就夠你受的了。”
他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也許,這個張富說不定哪天會帶給自己一個驚喜。
再說黎章和胡鈞等人,離開轅門一路往東驅馳,衆軍士跟在身後奔跑。
走出好一段路,胡鈞才氣呼呼地對汪魁道:“我說老三,下回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諂媚地奉承人?太假了!把話說得那麼假,聽了讓人難受不說,要是何大人真答應帶你去眉城,你要怎麼辦?”
汪魁搖頭晃腦道:“那不是更好!老子在這呆膩了,天天黑窩頭玉米糊,糙米飯裡面的石頭比米還要多,這是人過的日子嘛……”
黎章輕笑道:“那汪大叔何不回家去過人過的日子?”
黎水道:“汪大叔要是不喜歡吃那糙米飯,下回都送來給我好了,我最喜歡吃了。”
汪魁見自己轉眼間就長了一輩,忙道:“算我說錯了!你們也真是的,日子不好過,發發牢騷又有什麼。”
衆軍士都大笑着,甩開長腿往樹林裡鑽。
過了靖軍在東面設置的幾道關卡,又碰見兩撥巡查的探子,他們又往東奔馳了十幾裡,方纔放慢了馬步四處打量。
黎章沉聲對胡鈞二人道:“既然要順便查探敵情,且告訴手下不可喧譁。”
胡鈞點頭贊同道:“在下正有此意。”
遂對衆軍士傳令:小心謹慎前行,即便發現獵物,也不可大聲喧譁;若是發現敵情,更要立即前來稟報。
衆人轟然應是。
胡鈞催馬來到黎章面前,笑問道:“黎兄弟,咱們是分散開來,還是聚集在一處同行?”
黎章道:“還是分開吧!獵物本就少,這麼多人擠在一處,也難得獵到東西。但也不能離開太遠,以防遇見事情能及時策應。”
汪魁笑道:“既這麼說,我就往左,胡鈞往右,黎兄弟你在中間,彼此間相隔兩箭之地。正午時分咱們在前面會合。”
胡鈞黎章都點頭,各自帶人散開。
等他們走後,黎章下馬,對黎水道:“你上馬去歇一會,我下來走走,也活動下身子。”
黎水也不客氣,當即爬上馬背,因爲她可不會打獵,跑了幾十裡,純粹當作訓練來了。
黎章狩獵的本領也不行。
小時候,她跟在兩位哥哥屁股後頭,一手彈弓倒是玩得順溜,射麻雀一射一個準。可是,這打彈弓跟彎弓射箭自然不能比。
就算她入軍後勤加練習,一來普通軍士沒那麼多機會練習射箭,二來一直打仗,也沒讓她練多少日子,因此,這弓箭技藝就慘不忍睹了。
好在跟胡鈞他們分開了,不然這丟人的把式落在他們眼裡,汪魁那傢伙還不知要怎麼笑話她呢!
不過,黎章也不是沒準備,她挑的十個人,除了黎水錢明魏鐵,剩下的軍士都是善射的。
一聲令下後,衆人就在林子裡忙活開來。
不善射並不代表獵不到野獸。
當一名軍士發現一頭野豬,黎章立即衝了上去,示意錢明等人靠後,並且對黎水大喝道:“阿水過來!”
她不放過任何一個訓練黎水的機會,哪怕讓她受傷,也在所不惜。
當下,兩人手持長劍,圍着那頭野豬就遊鬥起來。
錢明和魏鐵震驚地發現,黎水忽然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盯着那野豬,眼中閃着冷酷的光芒,奔跑跳躍的間隙,不時找機會將長劍往野豬致命之處刺去,毫不手軟。
野豬被她們忽前忽後地戲弄,發怒起來,且丟下黎水,只管往黎章衝去。
黎章見野豬來勢兇猛,躲避不及,便飛身躍起,腳尖在野豬背上一點,落在這畜生身側。
就在這時,後面的黎水竟然把長劍刺進了野豬肛門。這畜生立時驚天動地地嚎叫起來,掉頭看見身側的黎章,便不要命地衝過來。
錢明和魏鐵在一旁看得額頭冒汗,心兒咚咚狂跳。
一個軍士擔心地問道:“錢護衛,要不要上去幫忙?”
錢明搖手——指揮使這是在教弟弟使劍呢,一頭野豬還不在他眼裡。
黎章也不想再耽擱了,她不避不讓,弓腰緊盯着衝過來的野豬,右手長劍迅疾插入這畜生的眼中,同時腳下一轉,收劍閃避一旁。
黎水知道師姐這是演示給自己看的——平常她不大使劍,因爲以前板栗哥哥是黎章時,使鋼刀比較多,並不用劍,師姐是怕人懷疑。
她一邊讚歎師姐精準的劍法,一邊緊張地看着瞎了一目的野豬,瘋狂地原地衝撞,偏又不夠黎章靈活,老追不到她。
這畜生雖野蠻兇狠,卻不大靈巧,若是連它也鬥不過,那可怎麼在千軍萬馬中生存?
黎水想到這,把心一橫,也學着師姐剛纔的樣子,迎着發狂的野豬,弓腰死死地盯着它,握住長劍的右手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