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會,外面親衛叫道:“小王爺,六少爺來了。”
板栗急忙道:“讓他進來。”
大苞谷忙忙走進來,問道:“大哥,你找我有事?”
板栗靠在椅子上,板臉道:“沒事大哥就不能找你了?以前在外就不說了,如今回來了,我再不管你,再惹出事來,你自己就不說了,咱張家,還有你那個陳家,這可是兩大家子人,帶累他們怎麼算?”
大苞谷忙在他身邊椅子上坐下,笑道:“弟弟從回來了,一直都乖的很。要是哪做錯了,大哥你教導弟弟,弟弟一定改。”
板栗瞪了他一眼道:“那我問你,你最近在忙什麼,大晚上也不歇着?你就折騰吧,這可是京城!”
大苞穀道:“大哥你問這個,我正要告訴你呢……”
板栗笑道:“我不問你你就不告訴我了,我一問你你正好要告訴大哥,你把我當貓哄呢?”
他說的是大苞谷身邊的四貓。
大苞谷被他逗笑了,湊近他道:“大哥,不是這個意思。我就算淘氣些,還是能分得清輕重好歹的。原本呢,我瞅着二姐姐難受,我很生氣,就想打探田少爺那個娘和表妹的事,想爲二姐姐出口氣……”
他老老實實地將事情經過告訴板栗,倒叫板慄詫異起來。
“……誰知這一打聽,打聽出大事了,我也不敢往下查了,這不正要告訴大哥麼。”
板栗坐正身子,沉聲問道:“什麼事?”
大苞谷低聲道:“原本以爲那個素姑娘心大,想攀高枝,在鎮國公府興風作浪被人趕出來了。誰知今天國公府死了兩人後,背地裡說閒話的人就多了。我又得了新消息。說這個素姑娘可能是國公夫人的私生女……”
板栗大吃一驚,低呼道:“怎麼可能?那她還逼田遙娶她?”
大苞穀道:“那要是田遙不是她兒子呢?” Www⊕тt kΛn⊕¢o
板栗蹙眉道:“若不是,國公府怎不出頭澄清謠言?田遙當初可是田夫子從鎮國公府抱出來的。”
大苞谷“哼”了一聲,道:“他們敢澄清?”
板栗心中震動,喃喃道:“對呀!這是啞巴虧。要是他們澄清,那國公夫人認田遙、逼田遙納妾。就成了就居心叵測,田家父子絕不肯干休。所以只好不澄清。可這消息是誰放出去的?田遙不可能說。”
大苞谷賠笑道:“是我讓人放出去的。我就看不上那個不能見光的老孃們這麼囂張……”
板栗一把揪住他耳朵,質問道:“你就不管田夫子了?”
大苞谷忙去掰他手,一邊道:“田夫子都不認她,可見她不是好貨。噯喲大哥,你快鬆手,耳朵都揪掉了!”
板栗聽了他的話,不自覺地鬆了手,自語道:“怪不得!若素姑娘是國公夫人私生女。就容易說得通了。”
大苞谷點頭道:“對!國公夫人跟田夫子有仇,就不想讓他好過。還有……聽說鎮國公生前跟白凡也是有來往的……大哥你瞧,事這麼多,我當然要來跟大哥說了。我也管不了了。”
板栗聽了更驚,沉吟起來。
大苞谷見他想事,便起身在書房裡四處轉悠打量,一轉就轉進裡間去了。
板栗回過神,忙朝裡喊道:“你給我出來!你小子別亂翻我東西。這裡是小書房。這裡的書大書房都有。”
大苞谷只好出來,笑嘻嘻地說道:“大哥好小氣。生怕我拿你東西。”
板栗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問道:“你真沒管了?”
大苞谷笑道:“那也不是。該出力我還得出力。這事牽連甚廣,又過了那麼多年,咱們也難追。所以我今兒就跟英王世子說了……”
板栗蹙眉道:“英王世子,你告訴他幹什麼?”
大苞穀道:“大哥可是糊塗了,這京城世家豪門幾十年前的秘密。等閒人哪知道。英王府就不同了,那可是皇家。”
板栗醒悟,問道:“你怎麼跟世子說的?”
大苞穀道:“我就跟世子閒聊外面的流言。又說我二姐被這事氣壞了,說我們家人都氣壞了,又不知到底怎麼一回事。世子就主動說幫我查……”
板栗張大嘴巴。不知該說什麼好。
好一會才道:“你歇息去吧。這事大哥知道了。”
大苞谷還不肯走,纏着他問擴建水軍的事。
板栗喝道:“你別花太多工夫在這上頭。你已經耽誤了好幾年讀書,還不趕緊用心補回來?否則,難成大器!”
大苞谷忙垂手站起道:“我這些日子雖然沒去上學,書本也沒落下,天天早晚都用功的。”
板栗眼珠一轉,起身去靠牆的書架邊往外抽書,抽一本就放到大苞谷手上,讓他拿着。
等他抱了一大摞,才轉身道:“我瞧你這樣子,怕是不肯規規矩矩考科舉的。這些是史書,《春秋》、《公羊傳》、《左傳》、《漢書》、《晉書》、《史記》……你讀書之餘,多翻翻。”
大苞谷虛心請教道:“這些都要背?”
板栗瞪眼道:“背死書有啥用!讓你多看,每一事件都要吃透了。”
見他還懵懂,又道:“你就是有些小聰明,遇見大事就不夠瞧了。須知天下事,不外乎四海之內、古往今來的朝代更迭、歷史興衰。你已經走過許多地方,再多看史書,那眼界和心胸才能擴大。別總耍小聰明。”
大苞谷頓時肅然,忙道:“大哥說的是。我回去一定把這些都看了,有不懂的就來問大哥。”
板栗瞄一眼他抱着的一尺多高的書,心裡抽了抽,咳嗽一聲笑道:“問小叔也成。還有你敬文姐夫和黃豆他們。”
大苞谷感激地點頭道:“多謝大哥。小叔也找了四書的譯本叮囑我讀;爹和娘也找了老莊的著作讓我看……”
板栗瞪大眼睛:“爹和娘也佈置你讀書?”
難道所有人都想整他?
大苞谷點頭,問道:“咋了?不對?”
板栗正色道:“就該這樣!我們打小都是這麼學過來的。爹是怕你誤入歧途,才吩咐你看道家的書,修身養性。淡泊名利,如此才能保持本心。像我們這些整天處於名利場中的人,極容易迷失。雖然讀的是聖賢書,要做到一個‘舍’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苞谷點頭道:“我明白,所以我都很用心地讀了。”
他說的都是真心話。
鄭氏的教導,從兩件事上讓他獲益匪淺。因此不敢怠慢。
其一就是當年他在楓林鎮扔掉辛苦帶出來的財物,其二就是上次在刑部大堂上捐出九十萬兩銀子。
看起來瀟灑,其實兩次他都是像剜肉一般,萬般不捨,可最後還是舍了。
事實證明,這樣處理纔是正確的。
板栗見他一副認真的模樣,試探地問道:“那麼多書,你看得過來?”
大苞穀道:“我細細地做了安排,以學堂的課業爲主。再另外抽空看這些。”
板栗嚥了下口水,問道:“那你是怎麼安排的?”
大苞谷忙道:“我晚上讀書到亥時末(十一點),早上寅正(四點)起來早讀。大姐說,晚上用功一定不可以超過子時……”
可憐的娃,忒不容易了!
板栗心虛不已,忙吩咐道:“那你趕快回去,別熬太晚了。”
大苞谷抱着一摞書,十分高興地走了。
等他走後。板栗失笑半天。
大苞谷居然對學業這麼上心,讓他也禁不住佩服。
沉吟了一會。他叫進兩個親衛,低聲吩咐他們留心玉米。
想必小叔也會留心他的,板栗嘆氣想。
再說張老太太這邊,板栗等人走後,紅椒見小蔥盯着她要說話,香荽也對她笑。急忙對張老太太道:“奶奶,我騎馬累了一天,骨頭痠疼。我要睡去了。”
張老太太正和張楊說閒話家常呢,聽後忙道:“快睡去。你說你,沒事喜歡騎馬。也不怕摔下來。”
紅椒答應一聲,跳起來就跑了。
小蔥無奈地和香荽對視一眼,搖頭苦笑。
綠菠捱到張楊身邊,抱着他胳膊道:“爹,我跟你去看看娘。”
今天大房這邊有事,紅椒香荽都不在,她們姊妹就沒去曹氏那學琴和刺繡,因此晚上想過去給母親請安。
青蒜也站起身。
張楊點頭道:“要去早些去。早去早回,等下天黑了,看不見路。”
張老太太也吩咐道:“多帶幾個人跟着,把燈籠多點兩個,衣裳也多穿一件。青蒜,你們早些回來,別太晚了。”
兩女答應着,簇擁着張楊出去了。
父女一路說笑,來到二房這邊。
到了曹氏院裡,丫頭們忙迎進去,打起上房門簾,向裡道:“太太,二老爺和四姑娘五姑娘回來了。”
說話間,張楊大步走進去,只見曹氏正坐在桌前,在燈下做繡活呢,屋裡點了好幾盞燈,明晃晃的。
他笑道:“這麼趕?仔細傷了眼睛。”
一面在另一邊椅子上坐了。
綠菠早搶過去,嗔怪道:“娘,晚上刺繡最傷眼睛了,不是你告訴我們的?”
曹氏忙放下活計,命丫頭倒茶給老爺喝,一邊讓她姊妹兩個也坐了,笑道:“這是給你奶奶繡的衣裳,中秋節要送的。我瞧日子緊了,晚上就繡兩針。”
說完又問:“都這個時候了,又過來做什麼?費事跑來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