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大校園,一羣大學生從某教室陸續涌出,落在後邊的兩個長髮女生正邊走邊聊。
“你說的是一個邋里邋遢的大叔嗎?”顧盼盼聽譚紫眉飛色舞地描述那位莫先生打聽自己的事兒,眼前立刻浮現出豐苑小區某公寓內慘不忍睹的髒亂景象,以及公寓內那個不敢恭維的男人。她知道自己能記住他,主要得益於那本魔鬼經濟學;雖然只是讀了幾頁,她卻非常感興趣,也因此牢牢記住了他的名字——莫非。
“不邋遢啊,斯文得很,金邊的變色眼鏡一看就書卷氣十足啊。”譚紫很懷疑顧盼盼的眼神,連秦牧陽那樣的帥哥都看不出來帥在哪兒,唉!
不過想到秦牧陽,譚紫有點奇怪,爲什麼自己會突然進了宣傳部呢?能經常見到秦帥哥是沒差,但那個討厭的李雪菲不也是宣傳部的嗎?她可不願意跟那個虛僞又惡毒的人有太多接觸,每天上課時不得不見到就已經夠她倒胃口了。
呿,想都不願想,譚紫連忙收回自己的思路,繼續跟顧盼盼彙報莫先生:“盼盼,他好奇,我就把你的情況跟他說了說。”
顧盼盼挑眉,“跟他說了我的什麼事?”譚紫這妮子,把她的事跟什麼人都亂說嗎?
“說你打工很積極很負責任啊,他問我你爲什麼缺錢,所以……”譚紫大概看到她越來越沉的臉色,趕緊很狗腿地湊近一些攀住她的胳膊:“盼盼,我沒說別的,就說你成績很棒卻因爲偏科拿不到高等獎學金,還把你在數字方面的天才跟他炫耀了一番。”
“沒說我家裡的事吧?”顧盼盼不願意拿自己的身世博人同情,那些可憐她的眼光,她從來都不需要。她現在還記得那個孟小春曾經輕輕說過的那句:“我給你付”,她現在也記得當時的心情。呵呵,忽然想到她這樣彆扭的人,怎麼就收下了程遠送她的衣服?真的只是因爲,當時那樣的場合不好拒絕,而自己的衣衫也的確擦破了?
“呃,我只說
你一個人在這邊上學,他沒有多問。”譚紫暗暗吐了吐舌頭。她有分辨能力的,怎會看不出來那人一定是個知識分子;雖然故意透露了一點顧盼盼的情況,可她還是不要承認的好。
看着藉口要去宣傳部而跑掉了的密友,回過神的顧盼盼搖了搖頭。
像是要爲她證明譚紫說了謊一樣,她的手機很會抓時機地唱起了“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的句子,連這鈴聲都是譚紫給她設的。她接起,那端傳來的是有些陌生的男音:“顧盼盼嗎?我是莫非。”譚紫居然連她的手機號都給了一個陌生人,顧盼盼一陣無語。
“喂?怎麼不說話?是怪我太冒昧了嗎?”
他居然也知道自己冒昧,不過顧盼盼還是輕聲應了:“你好,我是顧盼盼。”
“你在和誰打電話?”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顧盼盼一顫,剛剛掛斷的手機差點掉在地上。她迅速轉身,剛好看見靜靜佇立在美國白蠟樹下的程遠。他雙手插在銀灰色休閒式西裝褲袋中,面孔微微朝她的方向揚起,透過金黃葉子的斑駁陽光似乎正在他的皮膚上躍動。
顧盼盼被迷惑了,她朝他走了幾步,卻猛然驚醒——他們不是吵架了麼?程遠不是有兩天沒來煩自己了麼?
頓住腳,她低下頭。好像他和她相處的模式一直都這麼古怪呵,像一場不知所以的拔河——跟他,也跟自己的拔河。想要轉身,卻不由自主的靠近;說過不糾纏,卻在他脣舌攻佔的時候迷醉不已。除了他叫程遠,她還知道些什麼?他們之間,算什麼?一個吻,對他來說如此廉價,卻讓她輾轉了兩夜。
“顧盼盼?”她爲什麼停住了腳步,明明剛纔看見他的時候,她眼底閃過的是欣喜。程遠沒動,每一次都是他找她,她就不能朝他靠近一點嗎?他這兩天很累,可還是壓抑不住見她的渴望;見鬼的,那天她蔑視的眼神揮之不去,他卻還是自己來找虐了。
“你是誰?”顧盼盼擡
頭,“別動,不要過來。”見他聽了自己的問話之後擡腿,她後退兩步,制止了他。
“我是誰你不知道嗎?股盼盼,你又要搞什麼?!”他咬牙,她好本事!他現在承認,自己一向引以爲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越來越不堪一擊。
“不,我不知道。程遠,你從來沒說過你是誰。”顧盼盼臉上越來越平靜,手心卻被自己掐得生疼。“我和你不在一個世界,請你,離我遠一點。”終於說出來了,很好不是嗎,她多麼有勇氣。顧盼盼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上林蔭路,將背後的男人和他臉上的陽光都遠遠拋卻;她註定了將來是要在黑暗裡打滾的人,怎麼可以貪戀這些讓她軟弱讓她悸動讓她沉淪的溫暖。
喘息,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她躲到落雲湖畔這個被木槿和洋槐包圍起來的角落,終於再也不想控制自己。
一雙手忽然摟住了她的腰,從背後將她緊緊地擁在了懷裡,熟悉的氣息讓她猛然警覺之後那本能的肘擊動作頓了下來。是程遠,他居然追過來了,而且找到了她。她眨掉眼淚,冷冷地喝令:“放開我!”
怎麼可能放開,這個傻丫頭,瘋丫頭,野丫頭,他不會再放開她了。說那麼狠的話要讓誰死心呢?他只是怔愣了幾秒鐘就反應了過來,她不是在嫌棄他,她是在莫名其妙的鑽牛角尖。什麼叫不在一個世界?再也沒有比他們更適合相互取暖的人了。她什麼都不知道,就想這麼劃清界線了?
“不放,不管你說什麼。”程遠將下顎輕輕抵在顧盼盼的肩頭,“我知道你是誰,你能不能也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告訴你我是誰。”
他的聲音低沉,充滿磁性;顧盼盼多想說“不”,可是她說不出口。
他的懷抱溫暖而有力,被他抱得死緊的後背隔着衣衫卻也傳染得燥熱起來,讓她之前殘存的一絲勇氣也蕩然無存。他的話沒有一個情愛之字,卻如同魔咒將她定在他的懷中,動彈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