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盼已經在天閬別墅區裡繞了個遍,花了將近一個小時。從大院裡成長起來的她,對富豪別墅充滿好奇,但是她不打算在劉管家的眼皮底下對廖家別墅進行研究。
好在這裡的別墅夠多,夠美,夠她欣賞。
看了一遭,顧盼盼發現區內的獨棟別墅主建築只分了五六種不同的樓型設計;但是被高高的鐵柵欄分隔開的庭院內卻千姿百態,各具匠心。一路走來,顧盼盼看得眼花繚亂卻也津津有味。亭臺樓閣木柵池塘狗舍木屋草坪球場中西合璧氣象萬千,她覺得這時候的自己很像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可算是開了眼。
別墅區大門的兩個時不時溜達一圈的值班保安大概見多了她這種好奇的人吧。瞧她在中心花園就過了好幾趟,竟也沒露出一點懷疑她是不法分子的神色。甚至在她走出小區大門去探查究竟這個區域多大、附近哪裡纔有公車站的時候,其中一個帥氣保安居然還對她笑了笑。
別墅區靠主路一側是長長的實體水泥高牆,隔絕了所有外界窺探的目光;偶爾雕出個一人高圓月型的凹陷牆飾,也只不過裝飾而已,根本無法通行。
幸好她的腳力不錯,她就踩着寬闊的大路,沿着長長的牆體一直朝南邊城市中心的方向摸了過去。迎面駛過一輛拉風的紅色敞篷跑車,顧盼盼忽然覺得有些眼熟。在那輛車擦肩而過的一剎,她終於想了起來——開車的時髦女人,正是曾經和他當街表演親密鏡頭的那個。
她扭頭,看那輛跑車一直開到了大門的位置,然後轉進了小區裡面。這個女人也住在天閬別墅區?
那麼,他呢?他也住在這裡嗎?
顧盼盼垂下眼簾,那男人雙手雙腳被她縛在牀上的樣子又浮現在了腦海。聽趙正寧的意思,那天他們兩個人碰上了,不知道那男人心裡會怎麼想她?還會再見到他麼?顧盼盼心頭一陣煩亂,既對他的出現抱了幾分不該有的期待,
卻又同時忐忑着也發狠地想還是永遠都不要見面的好。唉!她顧盼盼這輩子最大的糾結都是因這男人而起的吧。
腳下一直未停,她終於走出了這條主路,見到了零散的建築。越過某某汽車銷售代理處,越過某某陶器交流中心,顧盼盼又走了一段,總算看到了九三五路公交車的站牌。
看看錶,如果跑步來回,大概要二十分鐘左右。
她想了一下今天的安排,然後上了剛好過來的公車,跟司機打聽在哪裡倒地鐵之後就尋了個位置閉目養神了。
烈焰女士會所二樓,瑜伽音樂隱約在空氣中流動。辦公室內的某人卻絲毫沒有體會到音樂帶來的放鬆感覺,因爲他正在面對最難應付的人。
“靜塵姨,您這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我比竇娥還冤枉啊!”程遠誇張的語氣逗笑了坐在一旁沙發裡的商靜塵,只可惜她的笑是赤裸裸的嘲笑而已。
“我的消息出過錯嗎?你招惹那個李太太到底是爲什麼?臭小子,嘴上才長毛就想騙我?”商靜塵彎彎嘴角,隨即又趕緊伸出保養得宜的手作勢要抹掉笑出來的皺紋,“我跟你說過的,那頭的事情不許再摻和。就算你閒得厲害,也得還完欠我的債再去折騰。”她說話從不疾言厲色,可就是讓一羣大大小小的男人男孩敬畏到了骨子裡。
“我知道了,靜塵姨。”程遠無奈地點點頭,一手搓搓下巴,“我今年都二十四歲了,十年前嘴上就長毛了。”
“你也知道自己二十四了?做事情可還是不夠穩當,你在人家門外盯着有什麼用?能看出點什麼來?”商靜塵語氣淡淡,雖是反問卻仍然聽不出詰責的味道,更像是提點,“我的確下了死命令,所有人都不得調查他,就是爲了防着你。等你債務還清,名下資產過了整數,還會有什麼做不到的?”
程遠笑笑答應,然後被商靜塵打發到那頭去鍛鍊肌肉;用她的話說,程遠越來越
像小白臉了,這有違她的初衷。
等到程遠的足音一直在走廊裡消失,商靜塵纔將身體窩進辦公桌後的大沙發,眼角眉梢掩不住懷念和惆悵的心緒。一晃都過去十六年了,曾經全身上下纏滿紗布縮在病牀上的小男孩,如今已經長成了高壯英武的男人。那個她大概也早就投胎到好人家去了吧,好在她雖然表面上對自己冷冷淡淡,接個電話也只聽不說,關鍵時刻卻還是把自己看作了最可信賴的人。這就夠了,她很知足。
沁芳的遺願,就是懇請自己保護好他,讓他遠離那個家族的是是非非。
商靜塵站起身,走到窗前。她的目光透過玻璃,看向這座城市的北方。有些人悲慘死去,有些人卻混得有滋有味風生水起。程遠以爲她就不恨嗎?她只是要等,等他成長起來,無論心智武功。等他有足夠的判斷力,可以決定一切,諸如是否要找回自己的姓氏,連帶那些原本屬於他的財富。
時光如果可以倒流,她一定會不擇手段將沁芳留在自己的身邊,管它是不是驚世駭俗。
那個曾經跟自己賭咒發誓要好好照顧沁芳的男人,他在商圈裡一言九鼎,卻終究對她一個女人失信了。如果換了是她商靜塵,怎麼會被別人悄無聲息的屠宰在自家書房?又怎麼會讓一場大火奪走愛妻的性命,險險連嬌子也葬送了進去!
商靜塵閉上眼,調整自己的呼吸。
她是不是真的老了,這兩年想起沁芳的時候越來越多。
沒錯,她愛着自己的妹妹,養父的親生女兒。這樣的愛情煎熬了她這麼多年,如果不是爲了對沁芳的承諾,她能否孤單地走到現在?搶走了沁芳又沒能保護好沁芳的那個男人,她死都不會原諒。所以,程遠的身上儘管也流着沁芳的血,但是……,呵呵。
城郊開着車的程遠忽然打了兩個噴嚏,他騰出一隻手來揉了揉鼻子,暗暗奇怪:是誰,是誰在算計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