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店裡的香酥雞最地道，你嚐嚐。”程遠本想用公筷給顧盼盼撕下一片，卻在顧盼盼刀鋒一般的小眼神兒裡頓住了動作，聲音也有些乾澀。
“雞肉我戒了，你不知道吧？”顧盼盼面不改色地撒着謊，“我們都變了，你不覺得嗎？你設計的七年分離，已經把我們都變成了陌生人，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如果當初我懇求你等我七年呢，你會嗎？”程遠放下筷子，盯住顧盼盼的眼睛。這雙眼睛雖然藏在變色鏡片的後面，卻忠實地傳達着主人想要傳達的無情和冷厲。這樣的顧盼盼的確是陌生的，但是卻比七年前那個女孩兒多了幾分成熟的味道，更加吸引着他的靠近。
“也許會，也許不會。”顧盼盼忽然微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但是你也說了，那只是如果。”
“所以我並不後悔自己設計的這一切。”程遠聽了顧盼盼的說法，反而舒了口氣：“即使從頭再來一遍，我也還是會一樣選擇送你出國。”
“以那種隱瞞並強制留在你們那個圈子的方式？”顧盼盼心底怒氣上涌，險些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即將爆發的時候想起自己出現在他面前是爲了讓他更難受，而不是來折磨自己的；這才生生忍住，用深呼吸的方式來強迫自己冷靜。
“如果不那樣的話，你覺得你會接受嗎？”程遠反問。
“我發現我們無法溝通，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問題是什麼。”顧盼盼噌地站起身，拎上自己的包就朝外面走，再留下來，她根本無法保持冷靜。她錯了行不行？她就不該來見他的！她想要的解釋，程遠根本就沒打算給！爲什麼以流放的形勢禁錮她七年？他們原本相處的不好嗎？爲什麼一定要分開？這些問題在程遠那裡卻變成了根本不需要解釋的東西，他的邏輯是：他要她等，她就必須等；她有不接受的可能，他就來個強制執行。
程遠的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等等！”
“你
放手！”顧盼盼回身，怒目而視。
“在咖啡廳我說過要給你解釋，你不想聽了嗎？”說完程遠站起身，湊近了顧盼盼之後，在她耳邊輕輕說道：“你到我所在的公司任職，不會沒有你的目的吧？這麼沉不住氣，還能做什麼呢？”
她清楚地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在他脣邊的那隻耳朵一定又不爭氣的紅了；可是他說出的話卻讓她覺得心裡發冷，臉色變得極爲難看。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被他的話激將，不應該再和他面對面過招，因爲今天她已經落了下風；可是她還是控制不了自己氣血上涌，此時再走開就等於正式認輸。她腳步頓住，然後被他按在了原來的位子上。
不少人的眼光都明裡暗裡朝他們倆瞄過來，大概因爲剛纔他們的動靜有點大了。服務員也殷勤地來回跑了兩趟來上菜，應該有近距離端詳一下他們長相的意思。
顧盼盼心裡一陣煩躁，後悔剛纔沒有乾脆走掉算了。現在起身都沒有足夠的藉口，她便閉了嘴，轉而將注意力放在了消滅晚餐上。
說實話，程遠點的大部分都是她愛吃的菜；只是還是老毛病，根本不問她的意見，自作主張。她原本情緒很糟，但抄起筷子打算勉強吃完這頓飯的時候，才發現這裡的大廚非同凡響，即使簡簡單單的青椒肉絲和清炒菜心都做得相當美味，更別說還有她最愛的香酥雞。國外想吃這些，連合適的調味料都買不到。於是她很快就忘記了之前故意氣程遠而說過的戒掉雞肉的話，大口大口吃得香甜。
程遠知道衆人關注下無法開口說更多的私事，索性也閉了嘴，專心吃飯。只是他更多時候是看着她吃，就像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愛極了她的吃相。
她吃飯總是很香甜，但是動作並不粗魯，相反，幾乎算得上優雅。他知道她在高水準的餐廳端過盤子，但是卻總覺得這種優雅是天生的，骨子裡帶來的東西。每次看着她吃飯的樣子，他都能感受到，在她的內心
深處，生活一定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即使她笑起來的時候很少，眼眸中藏着許多許多的沉重，但是她還是不經意泄露了她內在的某些特質。他該感謝上帝，因爲在七年多之後，她仍然保留着這份對生活的熱愛，並沒有因爲恨他而有所改變。
“盼盼，你的鼻子變長了。”在顧盼盼擦完嘴巴的時候，程遠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心思還沉浸在剛纔的美食裡。果然，美味的食物會讓人情緒好轉，讓人不自覺地放鬆。
程遠看着她愣愣的表情，勾起脣角指了指她這邊的一堆雞骨頭；看向她的眼神含笑，有說不出的溫柔和寵溺。
顧盼盼心頭一蕩，狠掐了手心一下才清醒過來，隨即明白了程遠是抓住了自己之前撒謊的小辮子。她微微有些臉紅，強詞奪理道：“這有什麼？有的人還戒過一百次的煙呢，我也不過戒了這麼一次而已……”
兩人間的氣氛在這一刻讓顧盼盼有些恍惚，她想起了在溫泉山莊他將她壓在身下抱在懷裡又逗又寵的日子。她絕對不承認，在美國多少個夜裡她在旖旎美好的夢境中醒來，認清冷冰冰的現實之後倉皇落淚；她絕對不承認，她將自己的房子買在那個社區，僅僅是因爲這個男人說過那裡曾經有他最愛的遊樂場。她是愛他的，這不是不承認就能抹殺的事實。
她其實相信他是愛她的，但是他的愛未免缺少了應有的尊重；她知道自己還愛着他，但是她絕對不想讓他輕輕鬆鬆得到原諒。
噢！什麼原諒不原諒！顧盼盼想起程遠之前說過的那句“我不後悔”，怒火又升了起來——人家根本不覺得自己錯，人家根本就沒想着求你原諒什麼！
“你不是說有解釋嗎？我現在已經吃飽了，你打算在哪裡說？還是你根本就沒什麼好解釋的，以爲一頓飯就能騙我像當年那樣傻乎乎地憑你處置？”顧盼盼突然板起臉，剛纔的那種氣氛瞬間就被她捲起的寒風吹得煙消雲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