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軒問道:“風雷、五行我懂,何謂‘生死’?”
凌蒼道:“純粹的生死二力最是虛無縹緲,難以捉摸。死力猶可,那日你跟蹤妖狼,看到那處山谷石陣裡的黑氣便喚作‘死魂氣’,屬死氣之一,爲神府遺族黑族的獨門武學。那族又修煉一種喚作‘千劫冥氣’的灰色死元氣,威力更勝前者。日後你倘若遇上黑族之人,切記小心他這些手段。”
“而純粹的生元氣更是渺不可尋,至少近萬年以來,爲師還未聽說有人修煉過此種元氣。傳說上古南鬥之神渡過輪迴,不死不滅,似乎便與此等元氣有關。同時古籍之中有載,古之修士因修煉生元氣,體內生機不息,即便心臟破碎,也未必立即就死,斷肢重生更不在話下。因而得‘南鬥聖皇’稱號,其意便是不死不滅。”
羽軒驚聲道:“不死不滅,真有此等人物?”
“不死不滅或許上古之神可以,但僅是聖境,卻不見得,但只要氣海不破,元氣不散,哪怕再重的傷勢,都有痊癒的可能。”凌蒼搖了搖頭,隨即說道:“九元境修士借動天地之力,乃是依靠靈力之故。靈力源於靈魂,待得你日後突破九元境,便可修煉‘古訣’第三層,裡面有靈魂修煉之法,靈魂與元氣並重,切不可厚此薄彼。此一點,事關你日後能走到哪一步,不可疏忽,現下我教你運用靈力之法……”
“靈力自靈魂而起,有質無形,乃靈識之根源,感應天地之力,當以靈識爲燈,靈力爲掌……”羽軒心下默唸口訣,一股無形力量從盤踞的泥丸宮中涌出,手掌虛空一抓,只覺四周的天地元氣,“噗”的一聲化作一團赤色火焰。
羽軒一驚,火焰頓時熄滅,但敖晉眉頭突然一挑,身形一晃,來羽軒身旁,低聲道:“適才是你引動的天地之力?”
羽軒點了點頭,也低聲回道:“適才有所感,憶起家師昔日教導,不覺催動了一絲靈力,不過卻也把我弄得頭昏腦脹。”
敖晉驚訝道:“看來你先天靈力要比常人強上一些啊,若是一些先天稟賦弱的,像你適才這般作爲,可就不止頭昏腦脹了。”
羽軒心下暗暗點頭,以前凌蒼所教的,不過是在體內運轉靈力而已,適才他以靈力馭使天地元氣,如同以常人之力去舉百斤大石,雖能舉動,卻也不免一陣肢體痠麻。
當下他閉目沉神片刻,將體內氣息調勻,卻突然玉戒內傲炎古刃的刀柄一陣顫動,他靈識一看之下,只見紫氣氤氳,似乎刀柄又化作了紫玉模樣。
而便在此時,一聲龍嘯震得羣山鳴響,數百丈的白龍自九天而來,龐大的龍爪抓向虛空,隨即虛空裡伸出一隻黑色手臂,握拳一對!
“轟……”只見肆虐天地的無形勁氣猶如一柄萬丈巨刃,劃破天際,空間破碎,現出一片混沌虛空。混沌虛空在世界之外,無生無死,不存生機,乃是一片亙古不變的黑暗,但其衍生的混沌氣息卻是聖境修爲者感悟境界之寶。
修士修煉,以天人之境化分天凡之階。凡入天境者,以靈力御動天地,凌空步虛,因而常人的眼光看來,天人修士便是與天地同在一般。
而當跨越渡虛、萬象、化神這三重境界之後,便可問鼎聖境。但臨聖境,須渡聖劫
聖劫乃是混沌氣息所化,生靈所不容,漫說天人修士,即便聖境強者也不願輕易沾惹。當下韋世舟望着破碎的空間,混沌氣息涌入,他眉頭皺了皺,手掌一拂,一張山水卷軸迎風而長,化作幾百丈大小,覆蓋在混沌虛空之上。
敖徹心下思忖片刻,隨即目光炙熱地望着那山水卷軸,驚聲叫道:“這是……補天圖!”
補天圖是數千年前一位鑄造大宗匠所煉,共有三十四道,屬上品寶器,但其價值卻可媲美一些準聖器。
因爲聖劫可謂聖境修士的夢魘,雖說渡劫之後,無論靈魂、肉體、甚至元氣、靈力都將再上一層樓,實力飛漲。但同時也有無數強者隕滅於聖劫之下,其中不乏神魂俱滅者。而此補天圖卻可修復破碎的空間,使聖劫不再落下,從而保住一命。
那敖徹雖不是聖境強者,但見多識廣,深知這東西的價值,當下五爪一伸,猛地抓向了虛空中的卷軸。
卷軸一顫,就在敖徹目露喜色之時,突然一道威嚴的聲音喝道:“區區不到八天之境的修爲,也敢染指補天圖?”
那聲音一落,卷軸上聚起一道虛幻身影,似乎老者模樣。
敖徹駭然道:“聖尊神念?”
那老者低低地哼了一聲,五指一張,便朝敖徹所化的白龍本相按了下去。
敖徹只覺一股似乎凌駕於天地的力量,挾着滔天威壓,迎面壓來。跟着胸口一悶,一縷血箭順着咽喉噴出,身軀一滾,化作了人形。
韋世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手掌一招,卷軸重新落回手中,而虛空也修補完畢。
敖徹暗暗一嘆,說道:“韋兄,我們適才一局,可算分出勝負了?”
韋世舟聽了,也是一嘆道:“單以那一局而言,乃是敖兄勝了。敖兄甘以百年壽元換取這一勝,如此魄力,我輸得不願……師穹,你下去吧,這一仗我南炎府認輸了!”
韋世舟聲音一落,南炎府衆人都頹然一嘆,敖晉卻暗暗思忖道:“莫非他用了幻族頂尖秘法‘升魂訣’,以百年壽元換取八天之境的實力?”
敖徹微微一笑道:“即便不使用這秘法,我也不能在百年之內有所突破,畢竟你我皆知,這七天之境的瓶頸可不弱啊。”
“但我卻知,這秘法日後會加快你的衰老,更何況你也未完全打破這瓶頸……”韋世舟搖了搖頭,突然對虛空朗聲說道:“兩位也躲了這麼久了,籌謀這麼久了,應當現身了吧?”
敖徹雙眼虛眯,微微笑道:“韋兄,你這是……”
韋世舟道:“適才你我對掌之時,我看得清楚,還有兩道掌力混在期間,而正是這四道掌力並在一處,才能打碎空間,引入混沌元氣。否則光你我二人,是斷斷沒有這實力的……”
“哈哈……韋府主好眼力,好見識!”驀然一處扭曲的虛空裡,走出兩個黑袍男子,相貌平常,但一對眼瞳卻是灰白之色。
韋世舟見兩人袖口都繡有鼎爐圖案,嘿嘿一笑道:“我道是誰,原來黑族的‘三十三掌鼎祭司’啊,兩位意欲打破空間,引混沌之氣進來,到底爲何?”
一個黑袍人道:“所爲何事,難道韋府主猜不出來嗎?”
韋世舟冷冷地哼了一聲:“引混沌之氣,不外乎是要布混沌劍陣,所爲的當是葬神界封印吧?”
黑袍人聽後撫掌一笑,但隨即略有些遺憾地道:“只是不曾預料竟有一道補天圖落在了貴府手中,致使還要多費些手腳……”他遺憾聲落,雙臂一展,灰色元氣沖天而起,跟着腰身一挺,喝道:“法天象地,千劫冥軀!”
他喝聲起處,身軀踏着灰雲而長,頃刻之間便化作了百丈高下,發出如雷霆一般的笑聲:“韋世舟,你靈力、元氣均耗七成以上,與我一戰斷無希冀,現在退開還能免受一番皮肉之苦!”
韋世舟聽後搖頭一嘆:“南炎府先輩的心血所凝,豈容在我手上斷絕……”隨即只見他面色森寒,把腰身一挺,四周雲彩翻騰,化作八道玄奧符文銘刻於身上,頃刻之間也化百丈身軀。
“第一拳,驚魂!”韋世舟所化金身凌空步虛,巨拳上凝起一道符文,挾着擊斷山嶽之勢怒襲而去,只見金黑兩拳相對,便似平地起了驚雷,巨響之下,一道無形餘波橫掃千丈之遠……
黑袍人被一拳震退十餘丈,但仍朗聲笑道:“韋府主你已力竭了……黑山大哥,空間封印便由你來吧!”
雲端上的黑袍人點了點頭,身形也化百丈大小的“千劫冥軀”,跟着手中凝出一柄墨玉長劍,劍尖閃爍寒芒,直指鎮妖峰上的護界之陣!
“吼……”隨即有一道類似龍嘯之聲在天際響起,那黑山執劍飛去,身上現出一道千丈之大的墨色麒麟虛影。麒麟四爪翻飛,踏着灰色的千劫冥氣,口中便是墨玉長劍的森森劍芒。
“墨麟鋒?他是九天之境,化神三重!”韋世舟身化百丈金身,又與黑袍人對了一拳。這一拳之後,元氣、靈力俱已耗去了九成之多。又看麒麟四爪抓在鎮妖峰上,一隻巨口宛如能吞噬星辰一般,便朝峰頂大陣咬落!
只聽轟隆隆的巨響之中,山峰巨石滾滾而落,但峰頂大陣裡,四件寶器化作了紅、白、黑、藍四團光華。這四團光華猶如四團水球,墨玉劍芒當作麒麟利齒,卻也竟穿不破護寶光膜。
“不愧是聖者所留,那便收了你!”麒麟虛影之內黑山面色一寒,麒麟巨口一張,一尊古鼎迎風而長,鼎口對着四團光華,刷地一下就要籠將而去。
但也便在此時,千層寒雲聚攏而來,一個白袍男子身化一尊百丈高下的“北冥寒體”,踏着雲中一條千丈冰河而來。
這冰河蜿蜒盤曲,便有如一條冰龍一般。但見這北冥寒體身穿雪裘,面若白玉,周遭寒霧繚繞,便如上古而來的冰神一般。
黑山面帶詫異之色,冷聲道:“寒寂,你怎麼來了?”
寒寂不答,一面向韋世舟傳音入密,一面手掌虛空一按,那冰河從天際而下,離着地面尚有千丈之遠,但寒氣一過,地面以下已成十丈凍土。
敖晉等一衆南炎府強者面色一變,那敖晉更是身化青龍本相,龍爪往地面一抓,四五丈大小巨石翻起,鎮住寒流……
“他孃的,這混蛋乘火打劫!”韋世舟面色鐵青,當下牙根一咬,忍着肉疼將一抹黑光擲向寒寂。
寒寂伸手接過,只見這黑光乃是一枚令符,有控制陣內玄武黑印之能。寒寂大喜,將符印打入大陣之內,隨即陣內一股蠻荒氣息衝起,凝成龐大的玄武之影立於山巔,對着天穹怒嘯,彷彿在發泄着千萬年的怨恨。
“玄武神獸精血?這區區準聖器怎會有神獸之血?”黑山心頭一顫,只聽寒寂冷笑道:“這一千多年來,大陣不斷吸收天地元氣,你擋不住的!”
他笑聲一落,玄武背上的蛇首雙眸一亮,蛇嘴一張,吐出一束冰寒氣息。黑山只覺這氣息彷彿化作了****的浪潮,無法抗禦的大力似乎凌駕於天地之上,腦中“嗡”的一聲,身形已被打出萬丈之外了!
“走!”黑山口中勉強地吐出一句話,便已被另一個黑袍人的千劫冥氣裹住。
那黑袍人在扭曲空間,帶走蜃龍族一行人前,卻還隱晦地看了羽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