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瀟小院之中,地下的一間密室裡一聲雷響,雷光將幽暗的小室照耀得刺眼之極。
此刻三層小臺之上,藍兒昏迷不醒、僅是身披薄紗,內裡卻並未穿着衣物。
隨後韓瀟被雷劈中,全身焦黑,口中無意識地呢喃着:“怎會這樣,不該啊!”
他這時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雷丹怎會藏在玉瓶之中,被僕人當作修煉材料,一起送進密室來。
這密室本就少有人知,此行的計劃更是嚴格保密,除了自己父親、二叔、三叔等至親之人外,其他人或是毫不知情、或是隻知一星半點,也無可能知道全盤計劃。即便是敖初在韓家中的地位,也不知地下竟有一間密室,而這密室即是韓瀟親自爲藍兒所建。
幾年前他意外得知來歷不明的藍兒身懷七竅玲瓏體,於是各種提親、搶奪的手段層出不窮。所幸他在計劃失敗後,毅然決然地處決了執行者,羅依等人尋不到證據,才恨恨作罷。
藍兒更是明白韓瀟在圖謀自己,才一心想要除掉他。否則每一次見面後,自己都寢食難安,需要修養許久才能恢復。
這一日,韓瀟如願以償得到藍兒,就迫不及待地開啓秘法。卻怎知敖初已跟羽軒做了交易,敖初雖不知密室所在,卻知道韓瀟僕人外出採購材料的細節。於是他將雷丹與玉瓶內的材料調換,如此一來,就等於將一顆隱雷埋在了韓瀟身旁。韓瀟不知內情,觸不及防之下,被雷丹擊傷。
這時地面之上,韓瀟的慘叫聲混在雷聲之中,不停地衝擊着嚴鼎的心理防線。嚴鼎心頭一慌,被羽軒瞧中破綻,一掌按出。
這一掌擊碎了嚴鼎數條經脈,嚴鼎半邊的身子就此癱瘓下去。
另外的四名九元境被羽軒的身外身攔住,進不到戰圈來。
嚴鼎不得已聚起最後一點潰散的元氣,化成符印向房中打去。房內的封印大陣催動,密室之門緩緩洞開。
一旁的盜星子等候許久,就是爲了此刻。他縱起身法,連連躲過了兩重禁制,直奔密室而去。
嚴鼎心下一急,也要飛身而起。羽軒手持湛鋒古刃架在他肩頭,淡淡地道:“你不要妄動,我不會殺韓瀟。”
“爲何?”嚴鼎心下一喜,出聲說道。
羽軒沉默不答,其實敖初肯答應出手相助,其中一個條件便是讓羽軒不得對韓瀟下殺手。
羽軒不得不允諾,其實他何嘗不想一舉除了這個後患,只是若沒有敖初相助,藍兒是斷斷救不來了。
這時耳畔風響,一道黑影從雲中而來,他望見下方庭院的景象,身形劇顫,怒聲一喝道:“怎麼回事兒!”
空中那四名九元境聯手將羽軒的分身逼退,隨後單膝跪下道:“家主,屬下無能。”
“少爺怎麼樣了?”韓越強忍怒火,沉聲問道。
那四人聞言,面色一白,訥訥不答。
“廢物!”韓越一掌將四人震退,其中兩人五內倒轉,頃刻間殞命。
“又是你,你到底是誰,爲何三番兩次壞我韓家好事?”韓越一步步踏近,一股威壓層層壓迫下來,使空中的天地元氣凝滯不動。
“我認得你的氣息,當日你自承是南牧亭,可他早已隕落多年,不可能還活着。”韓越體內的殺氣愈來愈濃,森然說道:“多半是我韓家仇人,不敢暴露身份,是不是?”
羽軒不答,轉過湛鋒古刃,刀氣森森。
屋內的盜星子抱着藍兒剛要走出,突然身上寒毛一豎,連忙退了回去,縮在牆邊:“怎麼辦、怎麼辦,韓越那老東西怎麼親自出手了?”
“我兒子怎麼樣了?”韓越顯然也發現盜星子的氣息,沉聲喝問。
盜星子縮着腦袋道:“沒……沒事兒!”
韓越心下一鬆,但還是命一個僕從進入密室中,把韓瀟抱出來。
此刻韓瀟已受重傷,意識混沌。韓越心中一痛,讓僕從送了下去,隨後眼望羽軒,雙掌中加持了一十二道符印,在身後黃光凝結,化作兩重大山。這大山雖是元氣化成,但也有千鈞之重。
韓越託着兩重大山推將過來,一股威壓早將地面震得龜裂。
羽軒面色沉凝,周身紫雲繚繞,四尊護法陣的四位力士踏在雲端,手中結印。印法威能爆發出來,四下裡梵音陣陣。
韓越心中一凜,眼見大山表面已被震得酥了,隨即反掌一拍,金色巨手撕裂陰雲,並着兩重大山之力,與四尊力士對轟在一處。
力士的身形破碎,羽軒從雲端而起,踏着螭龍飛騰。螭龍口噴烈焰,火光映照,即便數十里外也能看得分明。
過往修士紛紛驚訝道:“這是……有人在韓家鬧事!”
“好傢伙,那是誰,竟然敢跟韓家主動手?”
“我們過去看看?”
“不了不了,韓家的熱鬧豈敢亂湊?”衆人聞言,紛紛退卻,一臉訕笑之色。
但衆人之中,卻有一名身着錦袍的少婦。這少婦雖是蒙着面紗,但身形窈窕,一望可知。
衆人看着少婦,不覺口乾舌燥,一團心火漸漸升騰而起。
“該死的,老子不剛剛解決完了嗎,怎麼又要?”一個男子低聲怒罵,但禁不住鼻尖香氣縈繞,還是躡手躡腳,緩緩地靠了過去。
少婦玉指一勾,隨即轉身而去。那人便彷彿失了魂魄,面色漲紅,緊緊地跟在身後。
衆人見狀,都連忙收攝心神,感知到香氣消散了,方纔心頭一鬆,並喝罵道:“孃的,哪來的惹禍妖精?”
“我知道,是韓夫人!”突然有一人一拍大腿,說道:“數年前我前往韓家辦事,誤入後園中,見到韓夫人賞花,因此我認得她的身形、記得她身上的香氣。”
此言一出,衆人好奇,都紛紛向那人打聽。但他擺了擺手,連忙退出人羣之中……
此刻空中火光熊熊,羽軒的一道身外身打出符印,紫色的火海大陣鋪展而開。羽軒踏在火浪之上,湛鋒古刃在火中一劃,紫色的符文隨即在刀刃銘刻而出。
“煉刀!”他揮刀一斬,火焰灌入刀芒之中,化成四五丈大小。
眼見這一刀芒如同要裂開天穹,在陰雲密佈的環境之下,顯得極爲灼目。
韓越一聲低喝:“大風將!”周遭風雲滾滾,化作一股龐大的漩渦,而這漩渦當中,一尊十丈高下的身影顯化而出。
這身影乃是上古大將的穿着,身披厚重黑甲,每踏出一步,空間一顫。
隨後刀芒劈在“大風將”的重鎧之上,幾乎橫貫了它一半的身軀。下一刻甲冑破碎,但這時,頭頂之上突然還有一道紫色的火海大陣顯化而出,那卻是羽軒的另一道分身構築出來的。
火陣中飛下來一團火雲,凝聚成四靈形貌。四靈的規模也同“大風將”一般,有十丈高下。
韓越心中一凜,他站在雲端上已看清羽軒的術法,暗暗驚道:“兩道身外身分別構築兩座大陣,一座乃是所謂的‘煉刀’,另一座便是南炎府傳說的二十八星宿陣。然而分身是受本尊控制的,如何能一心三用?”
但他不知,靈遣身外身已被羽軒賦予一道靈力,開啓了模糊的意識。
至於所謂的“煉刀”術法,則是靈王所傳。“煉刀”中包含一座“煉刀陣”,一旦構築而出,刀法所用的內勁就能用陣法源源不斷地提供,而陣法卻能吸納天地元氣補足。也即是說,羽軒戰到此刻,體內所儲蓄的元氣,其實消耗不過三成。
但饒是如此,韓越憑藉一天之境的修爲,仍然佔據絕對上風。羽軒或可藉助這些最上乘武學擋住韓越幾招,然而時間一久,勢必要敗下陣來。
“三重勢!”這時韓越看清兩座大陣的運轉規律,身形飛起,三道血印甩出,印法所過之處,空間隱隱扭曲開來。顯然這三道血印分量之重,已足以壓迫虛空。
空間裡大陣破碎,轟然一聲巨響,紫火滾滾。
羽軒悶哼一聲,只覺彷彿天地崩潰,面前一黑,就此倒頭而下。
隨後兩道分身飛來,手掐印訣,喚醒了本尊意識,停在空中。
“天人境界,空間之法!”羽軒眉頭深深一皺,就想催動螭龍火珠,躲入珠內的那片天地之中。
但這時天穹上一聲龍嘯,一道身影踏着雲路緩緩而來,正是敖初。
“你來幹什麼?”韓越沉聲喝道:“我一來便發現你躲在上面,我兒被他們重創時,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當然,重創韓瀟的雷丹就是我換的。”敖初淡淡地道。
“爲什麼?”韓越氣衝牛斗,怒聲喝道:“我兒可沒得罪過你啊!”
敖初道:“他若敢得罪我,就不會有命在了。事實上,我沒讓他們殺了韓瀟,便已是極大的仁慈了。”
“仁慈?”韓越怒極而笑道:“你斷了我兒唯一的希望,還跟我談仁慈?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一條被逐出家門的死泥鰍而已!”
敖初聞言,面色驟然森寒。他反掌一拍,一股龐大勁氣轟擊在韓越的胸口之上。
韓越噴出一口逆血,一臉怨毒望着敖初。
敖初冷聲道:“別以爲你韓家老祖曾與我有些恩情,便能蹬鼻子上臉。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指責老子?縱然有恩情,這許多來我也早還了。”
“你們先走。”說罷,敖初向羽軒等人道。
“想走?”韓越手中令符打出,怒喝道:“鐵衛何在?”
“鐵衛謹遵家主令!”喝聲一落,百餘道身影從韓城內飛掠而起。
敖初笑道:“憑韓家鐵衛就想攔我,這種貨色,縱然再有一千、一萬又有何用?”
“那便試試!”韓越眼中厲光一閃,正要下令,一個蒼老的聲音卻從韓城的四面八方響起:“讓他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