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眼看着警察笑眯眯得走過來,越想越覺得這笑意味深長。
我們三個都低頭匆匆走過去。假裝沒看見,希望混在人羣中逃掉。
快到門口了,只有一步之遙。這是候,聽見那警察喊了一聲:“那位同志。”
我們自然知道他叫得是哪位,但是他有沒有指名道姓,鬼才會搭理他。
我們三個擠得更劇烈了。剛纔借紙那位大娘被我們擠得東倒西歪,嘴裡直嚷嚷:“末要再擠了啊,俺今天肚子不舒服,一會擠出東西來,你們賠俺的褲子啊。”
我渾水摸魚得亂喊:“誰擠我呢?後邊的,別擠了啊。,還有沒有社會公德了?”
人羣后邊的警察也喊話了:“那位同志,你等一等。就是你,叫什麼來着?對,那個王土蛋的。”
王土蛋是剛纔青龍胡謅的名字。你就是站在他對面喊他他都不可能答應,更別提現在了。
但是這火車從減到完全停下來,距離實在比較長。那位乘警總算擠到我們三個身後,對我們說:“你們三個着什麼急?鑰匙在我手裡,我不開門你們也下不去啊。”
我心說,這下完了。這是裸的警告啊。這話就相當於電視劇裡邊的:“你們被包圍了,還是乖乖投降吧。”
這時候,考驗一個人心理素質的時刻到了。你千萬不能慌,千萬不能主動出手,萬一警察在緊要關頭反悔了呢。
我強擠出一個笑臉來:“警察叔叔,我餓呀,想下去買碗麪吃。”
警察在懷裡邊掏邊說:“咱火車上就有啊。你下去幹嘛。”
我盯着他懷裡的手,心想:莫非是在掏槍?
但是我還不想暴露,我說:“車上的多貴呀。我下去跑一趟,能拭幾塊呢。”
警察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點了點頭:“嗯,不錯,人窮不可怕,怕的是又窮又懶。酗子,我相信,總有一天你能穿上西服打上領帶。”
警察這話說得抑揚頓挫,跟電視裡邊開大會,對着話筒念稿的老頭似的。不知道誰帶的頭,周圍的人開始鼓掌,紛紛對我報以鼓勵的目光。
我看着身上又髒又破的衣服,再看看圍着我鼓掌的人。臊得慌,真他麼臊得慌。
這時候,警察終於從衣兜裡把一個東西掏出來了,是一個錢包,屎黃屎黃……
然後,警察遞給在一旁裝傻的青龍說:“那個女的抓住了。你看看,這錢包是不是你的。”
青龍看也沒看就往懷裡揣:“是我的,是我的,謝謝警察叔叔。”
我心說這小子真是幸運啊。胡說八道編了一個錢包,結果就真有一個。
這時候,火車到站,我們高高興興和警察道別,下車走了。
在火車站旁邊的露天麪攤上,我們一人要了一碗麪。
我問青龍:“咱們手忙腳亂得下車了。你知道這裡是哪嗎?”
青龍說:“管他是哪。一會去買票接着走。”
八嬸說:“我活這麼大歲數,從來沒缺過錢,可也捨不得你這麼造兒。”
我說:“你管他怎麼花錢呢。財神爺照顧他,今天這不就白得了一個錢包嗎?青龍,把你的錢包拿出來,看看裡面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青龍忙點頭:“你不說我都忘了。”然後他把錢包逃出來。打開看了看然後疑惑得掏出一張紙來。
我說:“錢呢?”
青龍把紙展開:“沒錢,就一張紙。”
他低頭開始看紙上的內容,突然臉色大變。把紙仍在飯桌上。
我說:“怎麼了?怕成這樣。”一邊把那張紙撿起來。
上面用鉛筆歪歪斜斜寫着幾個字:“衛生紙裡的圖先讓你看幾天,記得還我哦。”
我們三個人,看了這張紙都覺得心裡有點堵。
我說:“這字條誰留的?那個女賊?那個警察?那個老頭?”
青龍皺着眉頭:“這誰知到。我就說這一趟不大順利。咱們走得太急了。北京留下柴教授那一夥,我不放心。潼關到底什麼情況也沒有研究透,現在兩眼一抹黑,頭尾不能相顧,感覺到處被人牽着鼻子。”
八嬸在一邊不高興了:“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怪我催你們快點出了?”
青龍說:“八嬸,您別誤會,我就覺得吧,老麻頭一出現,你這個,有點六神無主。我總感覺咱們進了別人的全套似的……”
八嬸一拍桌子,震翻了兩碗麪:“放屁!什麼圈套?”
賣面的老頭欲言又止,看着八嬸凶神惡煞的樣子,始終不敢過來。
我在一旁想岔開話題:“你們說,吃麪的時候,面多一點好呢,還是湯多一點好?”
青龍和八嬸根本就不搭理我。
青龍說:“您老想想,怎麼我的人剛查到楊念魂在這一帶出現,您就說老婆婆也來過這呢?”
八嬸勃然大怒:“是我先查到的,你就一張照片,屁的線索都沒有,胡扯什麼這一帶?”
青龍從兜裡掏出那張照片:“我們已經確定了那個瘋子的照片是從陝西拍的。根據上面數碼相機的水印時間,再結合這些植被。我們能確定照片拍攝的地點是山區。而且能夠基本上確定海拔高度。你再看看這些樹影。根據影子的長話,和與樹的比例。我可以精確地知道它的經緯度……”
青龍這話讓我聽得目瞪口呆,不由得豎起大拇指。
青龍拍了拍我:“兄弟,不用羨慕哥。要是你當年上過高中,這點東西你也能懂。”
然後,青龍對八嬸說:“我的理由夠充分了嗎?”
八嬸點了點頭,然後從頭裡拔出個銀簪來。我認得,這是老婆婆那隻。
青龍顯然也認出來了,直搖頭:“八嬸,你帶着這個也不嫌晦氣。”
八嬸瞪了他一眼:“別廢話。”
然後,拿簪子刺破手指,讓血液滴到銀簪上。
我們看見一道極細的紅線在細細的簪子上蜿蜒盤旋。
八嬸把簪子遞給我們:“看出點什麼來沒?”
我瞪着眼看了半天,也不明白這道紅線是什麼意思。
青龍機靈,拿出剛纔那張紙來。把簪子在紙上滾了一圈。那道紅線明明白白印到紙上了。
我指着紙上忽上忽下的一條線說:“這東西,怎麼有點面熟?”
青龍說:“有點像黃河,不過好像有點不一樣。”
八嬸指着其中一點說:“你看這裡,像不像一個特殊標記?”
我看見那裡一個紅點,很像現在地圖上的標記方式。
八嬸說:“這個紅點就是指潼關。”
我和青龍全都聽得滿頭大汗:“八嬸,可不帶這樣的啊。黃河沿岸那麼多城市,你手指頭一指說這是潼關。幸好咱們還得捎帶着找楊念魂,不然這一趟坑死人了。”
八嬸說:“你們懂什麼?我找人鑑定過了。這根銀簪至少是秦漢時期的。那時候,這個位置應該是潼關。”
我和青龍總覺得八嬸的話有點太牽強。這時候,一隻鳥撲棱棱飛過來,落到我肩膀上。
我小時候最喜歡逮鳥了,像這種主動飛到我身上來的還是第一次。瞬間勾得我心癢癢。
我正要伸手去抓。青龍說:“別動,這隻鳥怎麼有點面熟?”
我說:“你不會想說這是你養的吧。落到我身上就是我的啊。”
青龍說:“不是啊。你看它那身毛,火紅火紅的,這不是火車上那老頭的嗎?”
我一想起那老頭微笑着看着我,就全身冷。我肩膀一哆嗦,那鳥又飛走了。
我回頭,看見火車上的老頭就站在我們身後,笑容可掬:“幾位,我……”
還沒等他說完,青龍喊了一聲:“跑啊。”
我們把桌子上的東西一把抓起來,拔腿就跑。
後面那老頭在我們身後喊着什麼,但是誰也沒搭理他,我耳邊只有因爲快奔跑產生的呼呼的風聲……
我們三個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在巷子裡弓着腰,喘的像三條狗。
我們剛歇了沒多大一會。那隻鳥就遠遠的飛過來了。然後,那老頭氣定神閒得走過來。
我們互相看了看,繼續在巷子裡亂跑。
這樣跑了一段,我說:“咱們別跑了成不成?咱們爲什麼要跑呢?”
青龍說:“你傻啊。衛生紙裡的人皮圖八成就是他的。他這是要債來了。”
我說:“那也沒必要跑啊。咱們三個人,還打不過他一個?”
青龍一拍腦門:“對,你說的對。咱們三個埋伏在這,一會等他過來,一齊衝他身上招呼。”
八嬸有點猶豫:“這樣不好吧。咱們拿了他的東西本來就不對,還要打人?”
青龍說:“八嬸,千眼井這杆大旗以後就靠你扛了。你想想老婆婆,她老人家碰上這件事,怎麼做?”
八嬸只得點點頭。
我們三個在個拐彎處藏好。那隻鳥在我們身邊飛了幾飛,又回去了,然後,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我和青龍對望一眼,摩拳擦掌要揍這個老頭一頓。
沒想到,老頭在拐彎處停下來了。好像知道牆後有埋伏似的不肯過來。
我等的心焦,對青龍做手勢說:“不行直接衝出去,揍他得了。”
青龍還沒回答,就聽見那老頭清了清嗓子,像是在說悄悄話一樣:“各位朋友,你們是要去雲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