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着嗓子喊:“你是誰?你到底想幹什麼?”
但是那個人跑得飛快。|根本不答話。我鬆開拉着八嬸的手,他們兩個實在跟不上了。
我這樣被前面那人拉着跑了幾分鐘。這人突然頓住,轉過身來。我收腳不及,一下撞在他身上。我感覺就像是撞在一塊大石頭上一樣。心肺中的氣猛地一滯,再也喘不順暢了。
我彎着腰,大口大口得乾嘔。腦袋因爲缺氧而模糊不清。
等我終於喘勻了,擡起頭來,發現那人正在靜靜地看着我。我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叫出聲來:“青龍,怎麼是你?”
在我面前站着的,正是青龍。只不過,他的表情很不自然,見我這樣叫他,也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而已。
後面的八嬸和黃炎已經慢慢從雲氣中走出來。我回頭,發現我們剛剛走過來的是一道石樑,這石樑隱藏在雲氣中,很難發現。
我問青龍:“怎麼是你?你怎麼知道雲彩裡有這麼個東西?這兩天你去哪了?我們找了你很久,你那還有吃的沒?塊餓死我了。”
青龍手指在嘴脣邊比劃了一下,示意我不要說話。
這時候黃炎和八嬸也走過來了。看見青龍也都很興奮,畢竟是友非敵。我們七嘴八舌得問:“剛纔是誰拿箭射我們的?你在這幹什麼?剛纔怎麼不說話?”
青龍一個問題也不回答,只是指了指遠處。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什麼也看不到。
這時候,聽見身後一聲悶響,緊接着撲通一聲。
我趕快回頭,看見青龍手裡提着個大棒子,而黃炎已經被打倒在地,暈過去了。
我說:“我一路上也看這老頭不大對勁,不過你下手也太黑了。你……”
我這句話還沒說完,青龍就揮着大棒衝我腦袋上砸下來了。我連忙伸胳膊一擋。
不料這大棒看起來輕,碰到我手上的時候卻好似有千斤重。我的胳膊被它砸得垂下來,緊接着大棒橫揮,我連忙低頭,但是晚了一步,腦袋被砸個正着。瞬間整個世界變成了晃悠的水面,然後,我覺得這水面在我面前支離破碎,距離我越來越遠。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被綁在一根柱子上。這裡是一間石屋,但是無門無窗,至少我看不到門在哪裡。牆上插着一支火把,燒得嗶嗶剝剝。
我掙扎了一下,沒有任何效果。
這時候,身後傳來八嬸的聲音:“別費勁了。|這繩子是牛筋擰的。你這樣動來動去,勒得我肉疼。”
我大喜,畢竟有個難友比沒有好。我說:“怎麼,你也在這裡?”
八嬸沒說話,另一個角落傳來黃炎的聲音:“哎呦,我也在。”
我說:“沒想到啊,青龍這小子反水了。你們說,他把咱們三個捆在這,是爲了劫財還是劫色?我實在是猜不透哇。”
八嬸嘆了口氣:“我看人看了幾十年了,第一次走眼。本以爲這孩子雖然粗枝大葉的,但是應該不是壞人吶,沒想到……哎。”
黃炎也在一旁附和:“他要抓咱們,說一聲不就行了?好傢伙,這一棒打下來。差點把我腦袋給砸酥了。”
我被綁在柱子上,站也不是,坐也不能。這種感覺很難受。我想,反正青龍已經選擇與人民爲敵了,管他呢,我把鼠面人的秘密說出來吧,也算是報復他一下。
我正在準備措辭,這時候聽見黃炎悠悠嘆了一口氣:“你們說,青龍這小子,到底有什麼秘密呢?”
我一聽這話,恨不得拍手說:“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正要說。”
當時我的話已經涌到嘴邊上了。黃炎又悠悠來了一句:“大力,你說青龍到底有什麼秘密呢?”
這話乍一聽沒什麼。但是我童子男的反應告訴我,這裡邊有貓膩。
我幾乎在不到一秒鐘內,用直覺判斷出:黃炎不對勁。他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應該心裡清楚。這一路上也確實沒有多嘴。但是今天這麼急切,肯定有問題。
於是我不忙揭穿鼠面人的事,雖然我已經打算這麼做了。
我慢悠悠的說:“我也不知道啊。我就吃了他一碗麪而已。估計是因爲結賬的時候跑太快了,他懷恨在心,給我這麼一棒子。”
黃炎嗯了一聲:“看來他是個心胸狹窄的人。”
我說:“是啊。”然後,是漫長的沉默。
我決定不再輕易開口。誰知到黃炎這老傢伙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我身上的牛筋繩子突然勒緊,把我疼的差點叫出聲來。
這時候,八嬸從背後伸出一隻手來,一下攥住我的手。
我覺得她在我手心裡畫來畫去。我仔細感覺了一下,發現她在反反覆覆得寫幾個字:不要說話,黃炎不對勁。
我反手捉住她,在她手上寫了一句:“我早看出來了。”
我們三個誰都沒有說話。但是我和八嬸通過在手心裡劃字的方式密謀。
八嬸問我:“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我說:“逃走。”
八嬸說:“咱們怎麼能逃呢?事還沒辦完呢。”
我說:“現在哪還顧得上那麼多?保命要緊。”
當然,當時我和八嬸的對話絕對沒有這麼流利。我們用簡單地單字來表達複雜的意思,很勉強和磕絆得交流着。
突然,我意識到有一點不對。八嬸的手怎麼這麼硬?
八嬸年輕的時候什麼樣我不知道。但是現在她絕對算是個胖子,全身的肉圓滾滾的,軟綿綿的。
更何況我剛纔握着她的手猛跑了一圈。那種肉乎乎的感覺還在。絕不是現在這樣,硬邦邦的感覺。
我腦袋有點發漲,越想越不對勁。
我清了清嗓子,試探着說了一句:“別裝了,你們已經被我看穿了。”
這話一出口。八嬸和黃炎倆人都沒有反駁。
我心裡先是一鬆:看來我是猜對了。緊接着又是一緊:這倆人果然有貓膩。難道要剩下我自己孤軍奮戰?
過了一會,頭頂上突然一亮。我擡頭,看見這石屋的屋頂被掀開了一個大洞。怪不得這石屋無門無窗,原來是在腦袋頂上開門的。
上面的陽光很刺眼。我一時間看不清上面的是誰。但是聽聲音應該是個女人的聲音,她說:“把那個男的給我弄上來。”
然後,就有人放下一個軟梯來。緊接着,一個姑娘爬下來,手拿小刀,刷的一下把牛筋繩割斷了。
我藉着火光看了看她的臉,不由得驚喜道:“楊念魂?”
沒想到楊念魂一句話不說,甩手給了我一個大嘴巴。
我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楊念魂,也沒有想到見到後會是這麼個反應。一時間被打蒙了。
楊念魂手腳麻利得把八嬸和黃炎重新綁起來。然後伸手在我肩膀上一抓。我瞬間全身無力,幾乎是掛在她的手臂上。
這娘們不知道怎麼回事,力氣大得要命,一直提着我走上去了。
等到了外面我才知道,剛纔我呆的地方不是石屋,是一個地窖。
等我適應了外面的陽光。左右看了一圈。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有點眩暈。
在我的周圍,至少站了十來個楊念魂。一模一樣,就像是印出來的一樣。
如果我能夠仔細分辨的話,沒準能看出來,有的年紀大一點,有的年輕一點。但是這種不同實在是太細微了。
我結結巴巴得問:“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誰是楊念魂?”
這些人沒有一個搭理我,其中一個揮了揮手,然後從遠方過來三個人。
這三個人一前兩後。看得出來,走在最前面的是青龍,後邊又是兩個一模一樣的楊念魂跟着。
我現在看見青龍就怒火沖天,顧不得身上肉疼,一個箭步衝上去,就想揍他一頓。沒想到,我還沒動手,青龍居然敢伸出手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然後右腳猛踹我的膝蓋。我的腿一陣鑽心的疼,再也站立不住,單膝跪倒在地。
青龍邊揍我邊破口大罵:“讓你揍我,讓你偷襲我,你這個叛徒。”
我躺在地上,雙手亂揮,一邊擋開青龍雨點般的拳頭,一邊伺機偷襲。
我嘴裡叫罵:“麻痹的,誰偷襲誰?誰是叛徒?”
青龍大罵:“你是叛徒。把我弄到這裡來,打了我好幾天了。”
我說:“放屁,這幾天我一直和八嬸黃炎在一塊,誰打了你好幾天?明明是你在石樑上拿着大棒子把我們撂倒的。”
青龍停住手了,但是把我壓在地上,仍然不肯鬆開。
他面帶疑惑:“真的?”
我說:“廢話。”
青龍還是有點不相信:“明明是你揍得我。你看看我頭上的傷。”
我說:“你腦震盪磕傻了吧。誰把你揍好的?”
我倆說着說着,差點又打起來。
這時候,青龍突然停住手了。扭頭看了看圍在我們周圍,有一段距離又裝漠不關心的楊念魂們。
他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悄悄說:“這些人會變成別人的模樣。咱們得提高警惕。”
我一聽這話,身上立馬起了無數雞皮疙瘩。我看了看周圍一模一樣的楊念魂。點了點頭。但是,之後又警惕地問:“那我怎麼相信,你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