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眼井小夥子罵得疾言厲色。|青龍仍然嬉皮笑臉,那份涵養,連我都要佩服。
青龍涎着臉湊過去:“你怎麼知道咱們死到臨頭呢?”
那小夥子白了青龍一眼:“你這不是廢話嗎?到了荒山還想活着回去?”
青龍把眼一瞪,眼神無辜的差點連我都信了:“這裡是荒山?你怎麼知道這裡是荒山?”
千眼井小夥當真是心情不好,句句帶刺:“你是不是二啊。昨晚上老婆婆不是說了嗎?九頭蛇出世,必滅荒山蠱鼠,現在咱們就是跟着九頭蛇向荒山走。”
青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緊接着又滿臉疑惑:“可我覺得這裡不荒啊。你看前面那片樹林,明明就是人種出來的啊。”
我順着青龍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遠處有一片樹林。不過沒有葉,樹枝焦黑。顯然已經枯死很久了。不過死雖然死了,這片林子確實像青龍說的那樣,整整齊齊,中間留着路徑,應該是人工種出來的。
千眼井的小夥不服氣:“以前有人,現在荒了行不行?”
我心中讚歎:“這小子雖然說話衝了點,倒是有點膽識。看看周圍那些千眼井人,早就嚇得面色蒼白,一言不發了,更別提鬥嘴罵人。”
我問他:“小子,你叫啥?”
那小夥瞪着眼說:“我這名字賤,說了你可別笑。”
我心說,再賤能賤過狗蛋?不過老子管你賤不賤,只要你說出來,必定狠狠挖苦一番。
於是我說:“你放心,賤不到令人髮指的程度我肯定不笑,說吧,你叫什麼?”
那小夥字正腔圓得說:“我叫程大力。”
“你麻痹!”我一個大飛腳想踹過去。卻被衆人拉住了。
大夥都笑個不停。連那些緊繃了一路的千眼井人都笑了。
青龍拉着我胳膊,指着小夥說:“你這名字太賤了,能把人笑死。哈哈。”
我面色鐵青,正在生悶氣。隊伍停住了。
原來,大夥已經走到那片林子跟前。
九頭蛇打頭,站在林子外猶豫不決。九顆頭你來我往,商量的甚是熱鬧。
我望了望,這片林子不小,橫着看一眼望不到頭。如果繞着走,沒準能走到明天。不對!爲什麼我想繞着走呢?最近腦袋裡的怪想法真是不少啊。
隊伍停了幾分鐘,還是向林子裡走進去了。這些樹種的很整齊,中間留着五六米寬的路,走起來像是北京的大馬路。
我左右張望,看見這些枯死的老樹形態不一。樹葉全掉光了,枝幹倒還全乎,不過顯得瘦骨嶙峋。
我們走了一會,突然楊念魂一聲尖叫。
大夥本來神經就一直繃着,聽見這聲叫,大概有半數人跳了起來。我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我強忍了忍,問楊念魂:“咱有事說事,能別這麼叫喚不?”
楊念魂滿臉驚恐得點點頭,指着身後說:“咱們的路沒了。”
大家一聽這話,紛紛扭頭向後看去。咦!真邪門了。腳下的路像是被攔腰斬斷,前面一直通向樹林深處,而身後卻沒有來時的路了,變成一片樹林,密密麻麻得與兩邊的枯樹無異。
青龍看看我:“咱從哪來的?”
我也完全摸不着頭腦,不過爲了讓回答比較有水平,我還是自信的答道:“我從程家莊來,你從北京來。”
青龍看看我,眼神怪異:“我怎麼覺得你和楊念魂一個地方來的?”
老婆婆在前邊說:“這個林子不太平啊,咱們怎麼辦?”
青龍毛遂自薦:“這個簡單,往樹上栓根繩子做記號。咱們八成是轉迷糊了,這叫什麼效應來着,反正就是人走着走着轉了個圈。”
大家反響不是很熱烈。青龍只好把自己上衣撕下一條來,栓到樹上了。
大夥討論了一會,沒有什麼靠譜的說法,於是接着往前走。反正後退不得,聽天由命吧。
繼續走了一段,這路突然來了個九十度大轉彎。大夥走過去之後,不由得一聲低呼:青龍的布條明明白白拴在樹上。
我看看太陽。大中午的,在南邊,沒錯啊。這一路上的方向也沒偏啊,怎麼就走回來了?
桃花神色緊張:“咱們是不是出現什麼幻覺了?”
我搖搖頭:“不能,就算咱們出現幻覺了,這些蛇也不應該啊。那條九頭蛇不是號稱很厲害嗎?”
九頭蛇的九顆頭又在商量了。這次的意見顯然不是很統一。幾顆頭爭論得越來越激烈,終於由文鬥變爲武鬥,幾顆頭結成不同的幫派,互相撕咬起來。
我對青龍說:“我終於知道九頭蛇這種玩意爲什麼滅絕了。沒事自己和自己打架,不滅絕才怪。你想不想鷸蚌相爭,然後漁翁得利?”
青龍搖搖頭:“我怕他來個一致對外。”
老婆婆坐在蛇中諸葛上,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想了想,說:“莫非,這是當年諸葛亮留下的八卦陣?找不到生門別想出去?”
我說:“您別逗了。這麼幾棵樹還就八卦陣了?要是這玩意有用,日本侵華的時候咱們還打什麼仗,全民搞綠化就行了。”
老婆婆被我噎回去了,一時語塞。想了一會又說:“要不,咱們別管這條路了,以太陽定方向,從樹林裡直穿過去。”
我看了看,這樹種的有點密集啊。而且一個挨一個,互相交錯。想擠出去不是不可能,但是很費勁。像老婆婆這樣的,萬一掛到樹上下不來了,還真是個問題。
更讓人頭疼的是,這片樹林縱向不長,穿過容易。但是橫向有好幾裡地,萬一方向不對,非得死在這不可。
我們幾個商量來商量去,誰也提不出可靠的辦法。最後還是老婆婆定下來:先派個人探探路。
有個小夥子被選出來,盤在他肩膀上的蛇王把他放開,示意他可以自由行動了。這小夥子在樹林裡扭動着身子亂鑽。過了一會,聽見他的呼聲:“這裡越走越密。很不好走。”
過了一會,又是幾聲:“怎麼這些樹枝壓不彎?想擠過去很難。”“老婆婆,這裡太擠了,我沒辦法轉身了。只能向前走”“老天爺,救命啊,擠死我了……”
然後,林子裡一片寂靜。
八嬸有些遲疑得問老婆婆:“他,把自己活生生擠死在林子裡了?”
這件事實在難以讓人相信,千眼井怎麼會有這種白癡?但是它偏偏就發生了,讓你不信都不行。
老婆婆不說話了。陷入沉思中。
九頭蛇早已停止打鬥,獲勝方雖然臉上帶上但是趾高氣揚。但是氣揚歸氣揚,它也沒有什麼有效的辦法。
青龍百無聊賴。開始揪樹枝玩。他把手伸過去,用力一掰,沒想到看起來乾枯脆弱的樹枝沒有被掰斷,反而刺溜一下,從他手裡滑走了。
青龍玩心大起:這些樹枝還挺滑。
他伸手摸了摸,又自言自語:“不滑啊,怎麼剛纔沒攥住?”
我說:“你老啦,連根樹枝都拽不住。早點歇菜了吧。我跟你說,你剛纔這可是中風的前兆,再這麼下去,拿不住東西都是是輕的。大多數人都半身癱瘓。”
青龍不屑一顧,繼續把玩手裡的樹枝。沒想到,這段樹枝在衆目睽睽之下,在根本沒有被彎折,不可能彈出的情況下,又滑走了。
青龍一把將他攥住:“哎呦,這樹枝怎麼回事?是我眼花了還是手抖了?”
老婆婆在一旁突然大喝:“小子,快放開。這樹是活的。”
青龍滿臉詫異看着老婆婆:“這樹都枯成這樣了還是活的?不過,活就活唄,您緊張什麼?愛惜花草樹木人人有責?”
老婆婆急的說話都有些結巴了:“這不是樹,這是動物。活的,會跑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