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好看的薄脣動了動:“沁月...沁月......”
放在陌然胸口的手不住的顫抖,心水錯愕的看了一眼陌然的臉,瞬間淚流滿面。
胸中突然涌出複雜的情緒,冗雜了一陣,最後落下來的,似乎是悲傷。原來他在意的,究竟不是自己。
她的世界好像禁閉了一般,兜兜轉轉的,來來去去的,到最後似乎就只剩下陌然一個人。
心水抹抹眼淚,悲涼的感覺涌在心角處,抽抽的痛。不忍看陌然的臉,更害怕聽到他喚的名字,放下帕子,匆匆的走了出去。
剛到門口的時候,如墨正好進來,見心水要出去,心中覺得詫異,問道:“心水姑娘今夜不照顧主上了?”
心水艱難的提了提脣角:“你只管將湯藥餵給他就好,明早他自然能醒的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迎面的北風仍呼嘯着,雖然她不覺得冷,但確覺得蕭瑟,本準備回自己的屋子的,腳卻不聽話的到了陰風陣之中。
成片成片的毒蠱黑壓壓的,一時間紛雜的聲音突然靜了。片刻的寂靜之後,毒蟲們一概又活躍起來,視她爲無物。既不主動攻擊她,也不主動退避。
心水苦笑,弱小的時候,連毒蟲都欺負她。若是陌然來了,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藍色的夜明珠泛着幽暗的光,陰冷的石洞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頭。偌大的夜明珠下方,是一張長長的石牀,心水坐上去,想要躺一會。
一晃眼,晚上都過了大半,她也着實有些困了。但躺在冰涼的石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
跟陌然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似乎不抱着陌然,就有種睡不好的感覺。今日,陌然生生的替她受了師尊的鞭笞,心水想到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覺得胸腔被灌了鉛一般的疼痛。
他似乎將她放在心上,也似乎待她很好呢......可是爲什麼,迷迷之中,卻叫了別人的名字呢?
素來聽人說起,有些人天生擅長掩飾,只有在神情混沌的時候,纔會露出自己的所思所想,內心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可見,陌然雖然表現的很在意她,實際上,根本就不在乎她。
他在乎的,應該是那個叫做沁月的人吧......如此一來,自己究竟算什麼呢?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迷了眼,到頭來悵然所失的,究竟是她。因爲他的好,慢慢卸下心中的防備,甚至會不假思索的相信他,有時候也會擔心他想多而忐忑,他受傷她會很難過很傷心......可是,她怎麼能忘記呢?她如今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啊......她應該恨他纔對。是的,她應該是恨他的。
她又做夢了,夢中一片漆黑,一切歸於混沌,一片嘈雜的混沌聲中,一抹黑色的身影,拿着長長的劍,飄升到天際的最高點,長長的劍揮下,重重的劈了下來,劃開了混沌一片的黑色,天際復歸一片清明。
黑色的身影負手,朝四下看了看,恰好和心水四目相對。黑色的身影帶着凌厲的劍氣,像是看到了什麼厭惡的東西,長長的劍鋒刺向她。
她猛的驚醒。
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驚魂未定。心水睜的老大的眼睛四下望了望,想要分辨一下時辰。無奈陰風陣的石洞哪有什麼日夜之分,只有那顆碩大的藍色夜明珠,發着幽暗的藍光。
再也閉不上眼睛,心水起身離開。出了陰風陣,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空中又飄着雪,淅淅瀝瀝的。
如風不知道從哪裡出來,畢恭畢敬的垂下身子:“主上,真人派人來傳主上。”
心水面無表情,冷冷的不說話。
嵩陽真人站在高高的瞭望臺上,看着正東方的那棵星星黯淡下去,甩甩袖子,下了瞭望臺,坐到了大殿高處的椅子上。嗜血的眸子紅的發黑,黑中透紅。
天命如何?他參不透。
見了師尊的手段,心水着實是害怕的,眉毛不住的亂跳,普通一聲,跪在寂靜的大殿上。
嵩陽真人坐在高高的大殿上,紅的發黑的眸子逐漸迴歸清明,表情變幻莫測,最終落回到一副和藹的表情:“陌然,他可好些了?”
突然關心起陌然來,心水覺得錯愕,昨日鞭打的那麼重,今日怎麼突然關心起來了:“回師尊的話,陌然師兄是毒蠱之身,又修養了一夜,自然應當是全好了。”
高高坐着的嵩陽真人擺弄着套在大拇指上的扳指,看也不看心水,只問道:“近日,睡得可好?”
心水以爲師尊是問她對單獨住一處是否滿意,趕忙回答道:“多謝師尊厚愛,心水的住處修的極好......”
看來婉轉的話她聽不懂,嵩陽真人沒了耐心,打斷:“我問的是你昨日夢見了什麼?”
心水見師尊有些不耐煩們,禁了聲。又聽見師尊問她昨日夢見了什麼,才知道師尊問的不是住處好不好。
可師尊平白爲什麼問她做什麼夢呢?心水想起那抹黑色的身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可是沒聽清我說的話?”
冷冷的聲音帶着獨有的肅殺,心水定了定心神:“昨夜心水的確是做了個古怪的夢。”
嵩陽真人難得笑了笑:“那是自然,說下去。”
師尊的語氣緩和了不少,心水鎮定下來:“夢見一片漆黑之中,有一抹身影劃開了混沌,天下回歸一片清明。”
嵩陽真人略微有了喜色:“那,你所見的那抹身影,是誰?”
額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滲出許多汗,心水擦擦,斟酌了半天,躬身磕頭:“師尊恕罪,混沌之中,身影模糊,弟子並沒看清......師尊恕罪......”
嵩陽真人冷哼,真是個沒用的東西,竟然沒有看清,真想一掌拍死她!啓星一共也就出現三次,現下已經錯過了兩次。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心水不知道怎麼走出大殿的,只覺得有種毛骨悚然的氣場壓得她連怎樣呼吸都不知道了,帶到走出了老遠,聽到有人說話,神智才微微的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