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引導者她,最終還是將血餵了進去。
心水劇烈的咳嗽,血腥味沿着她的鼻腔,滲透到她的全身各處,她覺得好難受。
陌然強忍着推開心水,眸子一片清明,是冷冰冰的樣子。
她如此的厭惡血,他和她的血。
陌然知道,她根本不愛他。
“主上!”
暗衛的聲音冷清,帶着幾分緊張。
陌然不言,冷冷的起身,走出馬車。
“你...你......你......你是誰?”領頭的中年男子,蓄着長長的鬍鬚,馬車中出現的男子讓他吃了一驚。
“不是說是個女人嗎?”其中一個人聲音尖銳,料峭的開口。
......
心水整理好衣裳,出了馬車。
“對,就是她。”
“就是她。”
“是她殺了皇甫少華。”
“她是個殺人魔。”
......
心水忍不住蹙眉。
不是因爲別人將她說的如何兇殘,只因爲對面除了幾個領頭的人,剩下的都是一羣孩子,都是六七八歲的樣子,最大的也不過是十一二歲。
“你...你......你殺了她......”領頭的有些口吃,拿着一把大刀,對着陌然。
陌然不理會,冷冷的氣場,漫天的煙雲,所有飄過的雪,似乎都是旁白而已。
“對,殺了她,殺了那個魔頭!”
“殺了她!”
“殺了她!”
......
“爲何......”爲何要殺了她?她似乎從未做什麼對不起百姓的事。
“因爲你殺了皇甫少華!”其中一個五歲的小女孩,眼眶通紅。
“哭...哭什麼!”小女孩旁邊比她大些的男孩子呵斥。
“對,你就是個大魔頭!少華哥哥對我們這些顛沛流離的百姓好,我們就是死,也要替他報仇!”
“替少華報仇!”
“殺了那個女魔頭!”
幾個孩子衝動的跑在最前面,陌然冷冷的揮手,孩子應聲倒地。
“陌然,不要......”心水沒來得及阻止。
其餘的人紛紛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魔鬼!你們都是魔鬼!還我少華哥哥!”個子最矮的小姑娘不顧一切的往前衝,陌然懶得擡頭,小拇指動了動,小姑娘應聲倒地,再也沒有呼吸。
“老子今天還就不信這個邪!反正老子的命也是少華給的!原本也沒打算活着!”人羣中站出一箇中年男子,駝着背,勾着身子往前衝。
其餘的人聽了這句話,備受激勵,奮不顧身。
“退下!”陌然冷冷的聲音,這羣人怎麼還不明白,上來就是送死的!
可是有些人,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你們聽我說......”心水張口,想要解釋些什麼。
卻發現根本無力解釋。
她怎麼開口呢,一開始師尊的打算就是要讓皇甫少燁登基啊......這和誰更是明君似乎沒有任何關係......只是因爲如此,她不得不承受惡名,而且解釋的話根本無從開口。
老嫗、老頭、幾個農民模樣的中年男女,繫着頭巾,拿着的除了刀之外,便是平常用的農具。一羣小孩子,手裡拿着鐮刀斧子,毫不留情的衝向心水。
眼看磨得鋒利的農具就要治心水於死地,心水躲也不躲,閃也不閃,陌然站在一旁,眼神冰冷。
陌然冷冷的看了心水一眼,袖中的毒蟲俱出,硝煙瀰漫。男女老少,通通的被啃噬了個乾淨,連骨頭渣都不剩。
地上殘留的血跡,毒蟲門蜂擁而上,舔舐的一乾二淨。
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
心水清明的眼角滲出大顆大顆的淚珠。
陌然深藍色的稠衫在十二月的飛雪中隨風飄舞,血色的骨笛,吹一支肅殺的調子,寂靜而又蕭索。
一切並不是她的錯,可是她卻得揹負着恨。
陌然的神色淡定自若,似乎一切已經司空見慣。
“陌然,你難道不曾困惑?”那是許多無關人的性命啊,他真的可以視如草芥嗎?
“心水,我是嵩陽最好的刀。”
心水清明的眸子落下滾滾的淚,她哽咽了。對啊,陌然,他只是嵩陽最好的刀,只管殺人就好。其他的一切,都只是拖累而已。
“心水,別怕。”這種事情,她以後也會遇到很多,習慣了,就好了。只要成爲了強者,就可以掌管別人的生死。就像所有的毒蟲一樣,臣服於他。
錯錯對對太多了,於一些人而言是對的,於另一些人而言卻又是錯的。比如皇甫少燁的登基,對於追隨皇甫少燁的人來說,是對的;而對於追隨皇甫少華的人來說,卻又是錯的。
他們,不該站在是非對錯的角度活着。
因爲,他們從來沒有選擇的權力。
“心水,只要作爲一個殺手活着就好。”
“你要學着成爲一把劍,成爲嵩陽最好的劍。”
天下,太亂了,爭鬥,太多了。
不是每一個人的情感都能兼顧的,選擇了一個,就只能拋棄別的。她要學着成爲一個殺手......
心水這樣想,可還是很難過,一言不發的回到馬車裡。
陌然,從頭到尾都只是個殺手而已。他只會用自己的武力讓不聽話的人臣服。就像是對待毒蟲那樣,用自己的威壓,逼退所有的毒蟲。如果毒蟲想要挑戰,就是被殺的命運。
因爲他足夠強大,強大到絲毫感受不到別人的生死,以爲自己足夠強大別人就會臣服,不臣服的殺掉就好了。
她也要成爲那樣的人嗎?絲毫不在乎別人的生死,只要強大的讓別人不得不臣服,把不願臣服的人都殺掉。
她不知道。
心水掀開馬車上的簾子,周圍已經一片漆黑,北風和呼嘯的雪連綿不絕,密林裡寂靜的只剩下風聲。
陌然安靜的側臥着,似乎睡着了,背影孤冷蕭索而又淒涼。
心水突然覺得,陌然其實......很孤獨......
因爲孤獨而強大,又因爲強大而孤獨......
她走上前去,看到陌然手腕處垂下的手環......
上好的翠綠色的玉,與那日給她戴上的,似乎是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