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蘇府。
蘇家不僅前院熱鬧的緊,後院更是熱鬧非凡。
這蘇老爺和劉夫人百般想要遮遮掩掩,消息還是不脛而走,沒過多久,後院的丫鬟們便坐不住了,小聲的議論紛紛。
“來了...”一小廝臉頰通紅,喘着粗氣,猛的一下扎進了女人堆裡。
“丁寶,你怎麼到後院來了!”趙姨娘身旁的丫頭是個機靈的,看見丁寶進了後院,詫異道。
“小心蘇老爺扒了你的皮!”一女子調侃。
“你們張呼個什麼勁?是蘇老爺叫我過來的。各位姐姐,老爺讓我通稟各位太太、夫人們,今日就不要到處走動了。”丁寶說完舔舔嘴,一副討巧的模樣,雖油嘴滑舌,卻也不至於招人討厭了。
“丁寶,那你說說,前廳怎麼那般熱鬧?”
“回落梅姐姐姐姐的話,前廳...段丞相來了。”平日裡,丁寶最喜歡落梅,較好的杏眼,浮動的髮絲,讓他心癢癢的,口氣也恭敬起來。
“段丞相?”
......厚喜站在一株梨樹後,聽得真真切切,難怪前院熱鬧的緊。
“小姐,段丞相來了。”厚喜說着,又左右仔細的瞧了瞧,確定沒人,才關上小姐的房門。
“段丞相?”蘇沁月輕笑,這老頭,這麼快就坐不住了?
“這段丞相......”厚喜說的有些吞吞吐吐。
“喜兒別擔心,他不過就是來探探底。”蘇沁月見厚喜有些不安的神情,遂解釋道。
呵,這段丞相怕是着急了,有人蓋過了他女兒的風頭。他怕是早已忘記了她蘇沁月。如今,她的名諱登上這名榜榜首了,他有些坐不住了。
這段丞相自是不信的,他肯定以爲,林夫人的女兒蘇沁月,會默默無聞,安安靜靜的被那些常人難以忍受的苦痛拖死。
她清楚的記得,她擋下本該屬於七皇子的劫難後的不久,段丞相、段英明,還來看過她。
言辭雖然充滿了關心和寬慰,只是那眼神中暗含的竊喜與輕蔑,活脫脫的出賣了他。
段丞相?段英明?他現下要的,是他的女兒,穩穩的成爲這天下的主母,其後的陰謀,不爲人所知。
這嵩陽收徒的事情,他怎能錯過?於他而言,這會是多大的助力?傳言,嵩陽高人所習的巫蠱之術,擁有可以堪媲美半國的軍力。段丞相怎麼能錯過這等事?
他的女兒,早就及笄了,他卻一直不肯嫁,並非各個皇子無意,怕是聖意難測,他也不好早早的嫁出去。畢竟,一旦嫁出去,他也就被拴住了。
倘若能有這堪比半國軍力的力量相助的話,無論將女兒嫁給誰,他都不用憂心了。
所以,這嵩陽高人的女徒弟一事,他自然憂心的緊。如今,纔出個名榜,他便坐不住了。
呵,這文試還沒開始呢?急個什麼勁?這段英明,也未必太英明。
“喜兒,把娘留給我的琴拿過來吧。”蘇沁月沉聲說道。
“是,小姐。”厚喜聽說小姐要她取琴,心裡別提有多開心了。小姐小的時候,最是喜歡彈琴。只是後來接連不順,小姐也就不再碰琴。
厚喜心裡着實是高興的,一路行的極快,到了蕪院一處及其僻靜之處。
小姐的事情,她知道的,自是比別人多得多。林夫人最重視小姐的音律,還特意造了間不透身響的暗室,督促小姐練琴。
其他的功課,也不見的林夫人催促。唯獨琴技,要求頗高。小姐三歲那年始學琴,便拜在了平湖夫人的門下。
平湖夫人,正是這千金難求的琴師。她收徒,只看資質和緣分。她平生只收過三個徒弟,小姐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其中唯一一個女徒弟。
傳言,京城丞相,不惜重金拜師,弄了個灰突突的掃地出門,倒也很沒面子。
想到這裡,又想到今日突然到訪的丞相,厚喜也不着頭腦的笑了笑。
“小姐,琴取來了!”
“喜兒,你待會去門扉處守着,若是聽見腳步聲,便趕緊過來知會一聲。”
她腿是廢了,但內力還在,按理是可以察覺到來人的。只是這些年,她慢慢了解她的身子,總是不經意的犯困,偶爾失了意識,她也無可奈何,只能辛苦喜兒了。
蘇府,前廳。
話說這段丞相雖然來過一次蘇府,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倒也不是說這許多的亭臺樓閣,關鍵是這奇巧的構思與佈局,深得人心,連他看了,都忍不住讚歎。
“蘇布政使,如果老臣沒有記錯...前幾日,你的愛女蘇蓓翠,剛剛賜婚給了七皇子?”段丞相一副沉思的樣子,手卻一直撫摸着戴在大拇指上的御賜扳指。
“丞相的大恩大德...蘇翔感激不盡......”蘇老爺哪敢擺什麼架子,撩起衣襬,咚的跪了下去。
“既然是知道分寸的,這名榜的事......”段丞相嘴上說着,手也沒閒着,凌厲的呼了一下袖子。
“此事說來也蹊蹺了,我...我也是今早纔得到的消息......”
“看來,蘇布政使,是要與我丞相府...爲敵了?”
“段丞相...段丞相......我一個沒有實權的從二品,哪敢撒謊騙您...這事實有蹊蹺,我和我家夫人也爲此頭疼不已...蓓翠眼看就要大婚了,絲毫不會武功,萬一在無妄峰出了變數...我們豈不是有悔婚的嫌疑。搞不好...可是要人頭落地的......”蘇翔說的一把辛酸,末了,還用袖子沾沾眼角。
“嗯。”段丞相不爲所動,他知道這蘇蓓翠堪堪尋常,方又知道她毫無武功,不足爲慮。至於她出不出事,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他關心的,是誰能在這場比試中,勝出。
“那...蘇沁月?”段丞相皺着眉,不經意的開口問道。
“那丫頭,自打廢了腿,便悶悶不樂。一直在蕪院養着,這些年身子越發的差了。”
“你可請人照看着?”
“那丫頭性子倔,自從我接了劉夫人回來,便再也沒有出過蕪院,也不讓人進去。我請去的醫者,係數被趕了回來。那毒,也是無解的,她也只能熬着。”說罷,蘇翔擦擦額頭上滲出的汗珠。
“嗯。”他曾去看過蘇沁月一次,那毒,確實是無解的。在想想當時那姑娘的狀態,哀傷莫過於心死。遂沉思,他是不是多慮了?
“還望蘇布政使不嫌麻煩,帶我探望探望蘇沁月。”既然來了,那就看仔細了,畢竟,這名榜的榜首,多少還是讓人疑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