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帕特爾,對於上次的海洋事件,上頭希望你遞交一份詳盡的報告。不對,這不是期許,而是命令。”
一身手工西裝的眼鏡男盯着眼前的人,鏡片背後掠過一絲精明,還有些許嘲諷。這個被成爲‘海洋生物學界的天才’的男子,只不過是一個被那幫老傢伙寵的不知天高地厚,目中無人的毛頭小子,就他看來也沒有多厲害。
本事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不好意思,我的報告早已上交了,如果有疑問可以諮詢我的助手,我還有事。”文森說完,轉身朝門外走去。
“站住!”眼睛男眼神一狠,把手裡轉動的筆猛地拍在桌上,砰的一聲,整個房間彷彿都震了一下。
文森頓住,緩緩轉身,目光直視着對方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孔,清冷的眼底一如既往地平靜。
“你,你放肆,你還有沒有將組織放在眼裡。”眼鏡男踢到了鐵板,一時間有些咬牙切齒。本想用上頭來壓一壓對方的氣焰,卻不想文森絲毫沒將他放在眼裡的態度,反倒惹毛了他,真是個沉不住氣的人啊。
那股子精明現在看起來倒顯得有幾分愚蠢。
文森輕輕地笑了,深邃的眼底已有些不耐。
眼鏡男見他要離開,正欲開口阻止,手邊的電話響了,一串急促的鈴聲催命似的響個不停,男子掃了一眼,臉色頓時一變,立刻抓起話筒。
“蠢貨,立刻放他離開。以後再擅作主張,你就挪個地,也不用再回來了。”
“是是是,這就照辦。”
男子恭敬地掛斷電話,臉色陡然一沉,一眼掃過去,哪裡還有文森的身影。
“先生您回來了!”聽見腳步聲,保姆安妮一路小跑着走到玄關處,將拖鞋遞上。
文森彎腰換着鞋子,起身看了她一眼,“今天怎樣?”
“···這個,這”
鬆着衣領的手微微一頓,文森轉身看着保姆,清冷的眼眸隱有厲色。
安妮心下一顫,手不自覺地搓着圍裙,“小姐她,她一整天都沒有出來,我們送進去的食物都被原封不動的扔了出來。”
文森將西服外套掛着架子上,掃向二樓的目光微微停頓了幾秒,轉頭看向安妮,“去準備一些易消化的,最好是流質的,弄好後送上來。”
“是。”安妮點了點頭,再度擡起時,文森的背影已經到了樓梯轉角處。
話說小姐這次回來快有一個星期了,一直都不曾和先生說過一句話,兩兄妹弄得跟仇人似的,尤其是這個高傲的小姐,這次回來感覺脾氣變得更加古怪了,比以前更叫人頭疼。
“安妮,先生回來了嗎?”一個傭人走了過來,神情小心翼翼地。
安妮趕緊收回目光,“是的,趕緊去準備吧,有可能我們今晚誰也別想休息了。”
“啊?!”小傭人一臉迷茫,似乎很不瞭解這裡邊的情況。
安妮看了看,沒工夫跟她解釋,只催促着對方來給她打下手。
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裡,熬出一碗粥來,先生他們是中英混血,其實口味還是比較偏向中式,尤其是小姐的喜好,安妮自問她瞭解的還是非常的全面。
至少在吃的方面上她不會犯忌。
安妮端着餐盤朝二樓走去,在門前停了下來,她敲了敲門,沒聽見裡面傳來動靜,停了幾秒後,推門走了進去。
剛邁進一步,腳下猛地一頓,整個房間沒有開燈,漆黑一片,落地窗前的布簾也被拉得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縫隙,安妮憑着感覺朝中間的桌子走去,卻被腳下的一個異物絆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
她驚了一頭冷汗,顫抖着將桌上的小檯燈打開,微弱的光線慢慢變亮,安妮尋着亮光朝裡邊看去,視線落在牀上時,呼吸猛地一滯,她立刻轉身,背對着裡邊。
“先生,粥我放桌上了。”說完,不待對方迴應,立刻拿着托盤走了出去。
在帶上門的那一刻,安妮仿若虛脫了一般,扶着牆深深地喘着氣。剛剛她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看到,反覆催眠了幾遍後,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待面上看不出什麼,她才慢慢朝樓下走去。
只是若仔細看,她那有些慌張的步子,還是能看出點問題來。
“別走,別離開,不要離開我,”躺在牀上的曼希雅睡得極不安穩,她死死地拽着手裡的東西,嘴裡小聲地輕哼着。
文森掃了一眼胸前被扯地有些變形的襯衣,不得不朝裡邊傾了傾身子。他剛躺下,曼希雅便像只八爪魚朝他撲了過來,手腳並用地纏在他的身上,嘴裡還嘀嘀咕咕地說着什麼,聲音太小,他聽不大清楚。
本想將她一把拽開,奈何那聲音突然一變,小聲嘀咕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抽泣。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文森一聽,正欲擡起的手微微一頓,最後只好垂在身側,雙拳越攢越緊。不知又過去了幾秒,感覺很短,又很漫長,他擡手輕輕將曼希雅抱進懷裡,整個身體就這麼隱在陰影裡,尤其是那張臉,黑壓壓一片,看不清任何表情。
睡夢中的曼希雅彷彿正遭受着什麼巨大的痛苦,她拼命地拽着眼前人,卻不能阻止對方的離開,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的背影在她的面前不斷遠去。
她拼命地揮舞着雙手,卻沒想到能夠將對方抓住,落入手中的實物,叫她快要死去的心跳又活了過來,這次她將對方拽得緊緊的,忍不住開口哭求着。
“不要離開我,艾神特斯。”她蹭着近在咫尺的胸膛,汲取着一星半點的溫熱。
文森僵硬着身子,盯着懷裡的曼希雅,在聽清最後幾個字時,雙拳咯吱一響,下一秒,他陰沉着臉,將手邊的檯燈拉開,整個房間頓時亮堂起來。
強光的刺激,令曼希雅眉頭一皺,她揉着眼睛適應着突然降臨的光亮。待看清眼前的一切時,她整個人一怔,立刻從文森的懷裡退了出來,本還迷迷糊糊的她一下子清醒了。
她忍不住打了個機靈,隱在陰影裡的文森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可怕,那模樣竟比當初在孤島上兇她的那次還要恐怖。
曼希雅被文森身上的一股寒冷的氣息,嚇得連連後退,退着退着,手下一空,整個人朝後面仰去。
“啊?!”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她被拉進了一個寬闊的胸膛,曼希雅反應過來,立刻掙扎着想要逃走。
“放開我!快放開我!”可是掙扎了幾下後,身子越發疲軟,最後抵擋不住發昏的腦袋,整個人倒向對方的懷裡。
這個時候,一陣咕咕的叫聲突然冒了出來,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異常突兀,曼希雅掃了眼肚子,憋紅着一張臉,又是氣憤又是窘迫。
爲什麼絕食的反應要在這個時候顯現,爲什麼?!
老天都不幫她了嗎?
文森看着倒在牀上裝死地某人,緊繃地神情微微鬆動了一下,他起身將桌上的米粥端了過來。
“起來,把這個吃了。”
曼希雅繼續裝死,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文森薄脣一抿,一把拽起她胳膊,“你再不動,我可沒有什麼好耐性。”
“要你管了?誰讓你進來的?你給我出去,出去!”
曼希雅一火,整個人從牀上彈起來,她閉着眼睛不管不顧地,揮打着手裡的枕頭,像泄憤一般,發了瘋一般。
哐噹一聲,瓷碗落地摔了個粉碎。
猛地睜開眼睛,一眼便對上被潑了一身粥的文森,對方那雙幽深的眸子,讓她呼吸一窒,手上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僵在了空中。
直到對方擡手將她的枕頭撤走,她才反應過來。
“多準備幾份粥,立刻端上來。”文森掛斷電話,立即轉身朝外面走去,那個沉穩的背影卻看得曼希雅心口一緊,她知道接下來文森一定不惜用各種方法逼她就範。
她知道,從強行被帶回來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他再也不會對她溫柔了。
文森換了身衣服,慢慢走了走進,休閒的家居服本該給人一種親近柔和的感覺,曼希雅卻只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尤其是文森陰沉着目光掃到她的時候,她渾身一緊,有種被扒光衣服任人審視的感覺。
“過來。”文森在外間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桌上已經重新擺好了幾碗粥,他掃了一眼撤回目光,仰靠在沙發背上,雙眼微闔,可那句‘過來’卻明顯是對曼希雅說的,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令曼希雅渾身打顫,從小到大她都被對方吃得死死的。
曼希雅還在做着最後的掙扎,雙手不由自主地擰緊着被套,將其揪成了一團,彷彿遭受她雙手荼毒的不是被套而是某人一樣,她正在不遺餘力的蹂躪着,頗有些泄憤的感覺。文森給足了她面子,數了三聲後,還不見她的動靜,猛地睜開了雙眼。
起身,朝她一步步走來。
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曼希雅心如擂鼓,她再次不由自主地拽緊手裡的被套,可這次明顯是害怕。
靠近後的文森在牀邊停了下來,他一動不動地看着牀上的曼希雅,深邃的眸子裡暗流翻涌,他神情看似平靜,曼希雅卻覺得他隨時都可能爆發。
她又不是沒見過他發怒的樣子。
曼希雅咬着嘴脣,也回瞪着文森,比眼睛大誰不會,哼!
卻在下一秒,驚呼出聲。
“啊?!”
“你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