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三個男人騎馬進了榆縣地界, 一個穿戴體面管家模樣的人問身旁的小廝,“魏家老宅你來過,這路怎麼走,還記得嗎?”

小廝道:“奴才幾年前來過一次, 還記得往東走,榆縣地方小,不難找。”

三個人到街裡,馬匹慢行, 往東走不遠, 小廝指引,看見一戶古樸的老宅, 騎馬到了跟前,管家看門首上方, 魏宅兩個字,風吹日曬後面的宅字模糊不清。

小廝說:“寬管家,就是這裡了。”

三個人下馬,管家寬仁上前叩打門環,小廝常安在裡面答應,“來了,誰呀?”

“魏府的。”寬仁道。

常安打開院門, 一看認識, “寬管家。”

寬仁進來, “四姑娘在嗎?”

“在。”

常安前面帶路, 寬仁頭一次來魏家老宅, 魏家老宅外面看似有些年頭,大門上的漆脫落斑駁,內裡房屋都是新修繕的,高大氣派,青堂瓦舍的,寬仁心裡有點納悶,魏家老宅看似幾年前翻蓋,前後三進院,要不小一筆銀子。

走進前廳,常安說:“寬管家,您老稍候,奴才去叫姑娘。”

常安到裡面回小姐,魏家來人了。

寬仁等候姑娘,在屋裡四處瞧看,前廳風格古樸,所有的傢俱,桌椅臥榻都是一水紅木的,亮堂堂的,擺設的金銀玉器,字畫,品位不俗,一看就富貴人家。

寬仁心裡疑惑,沒想到四姑娘是個有錢人,聽見有細碎的腳步聲往前廳走來,女子說話聲,清柔悅耳,“沒問府裡來人什麼事嗎?”

小廝常安的聲音,“奴才沒問。”

隨着話音,一個花季少女走了進來,寬仁只覺廳裡一亮,少女明眸皓齒,清豔奪目,寬仁趕緊賠笑上前施禮,“奴才寬仁給四姑娘請安。”

“寬管家,坐吧!”

少女落落大方,走到廳里正中玫瑰椅上坐了。

開口道;“寬管家來老宅有什麼事嗎?”

寬仁不敢坐,束手恭立,四姑娘在魏家不得寵,可今非昔比,恭敬地道;“老太太和三爺派奴才來接姑娘回府,老太太和三爺已經給姑娘定下親事,今年年底就張羅過門。”

魏昭眸光一冷,面色卻平淡,“寬管家,我在魏家行四,上頭還有兩位姐姐,長幼有序,兩位姐姐沒出閣,又怎麼輪到我出門?我明年初才及笄,這也太急了點。”

四姑娘年紀不大,句句佔理,寬仁只好耐心解釋說:“四姑娘,是這麼回事,燕侯府上門提親,燕侯要求娶四姑娘爲妻。”

寬仁偷眼看看四姑娘,這回四姑娘準保一百個願意。

看姑娘的小臉緊繃,“寬管家,這就奇了,我在鄉下,燕侯娶我爲妻,門不當戶不對。”

“這個……奴才確是不知。”

“寬管家,我從小體弱多病,嫁入侯府,不能盡主婦之責,煩勞寬管家回府替我稟明老太太和三爺,還是跟燕侯說明,我不想期滿人家。”

寬仁不瞭解這個四姑娘,心想,這個四姑娘真難纏,面上不敢表現出來,陪着笑臉說:“姑娘,燕侯府來提親,事先打聽好的,燕侯不嫌棄姑娘身子弱,咱魏家還有什麼可說的,府里老太太和三爺對這門親事中意,闔府都歡喜。”

魏昭心底冷笑,“寬管家,你回去跟老太太和我父親說,我這輩子不嫁人,如果他們覺得養我是負擔,從今往後,我不用府裡一文錢,反正那幾兩銀子還不夠賞賜下人的,魏家就當沒我這個人,魏家四姑娘當年離開魏府時生了那場大病,沒活過來。”

寬仁看着四姑娘摸着鐲子把玩,雪白的手腕上戴着金鑲九龍戲珠手鐲,精緻華美,鐲子的價值不菲,就聽四姑娘哂笑着說:“有這麼好的機會攀上燕侯,也別浪費了,魏家不是還有兩位姑娘,論長相才華我不及兩位姐姐,跟燕侯府說換一人就是了。”

寬仁作難了,四姑娘不回去,他總不能綁四姑娘回去,四姑娘在魏家不受寵,也是主子小姐。

寬仁還想說什麼,四姑娘已經站起來朝後走了。

寬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本來一樁喜事,以爲還能討到好處,沒想到四姑娘乾脆一口回絕。

左思右想,還是照着四姑娘的意思回府稟明老太太和三爺。

魏昭從廳裡出來,丫鬟書香不解地問;“姑娘,燕侯府提親,難得的好親事,姑娘爲何拒絕了。”

“你家姑娘這輩子不想嫁人。”

書香緊走兩步,跟上姑娘,“可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府里老太太是姑娘的親祖母,三老爺是姑娘的親生父親,姑娘的婚事親祖母、父親就能做主,姑娘把寬管家打發回去,姑娘說不嫁人,老太太和三老爺能答應嗎?”

“他們當然不能答應,我把寬仁支走,然後想對策。”

主僕剛拐到西廂房,迎面一個梳着圓髻,乾淨利落的媽媽走來,劈頭就問;“姑娘,魏府來人了?”

“走了。”魏昭道。

“府裡來人做什麼?”桂媽媽關心地問。

書香接過話頭說;“老太太和三老爺給姑娘定了一門親事,燕侯府的侯爺,要娶姑娘做嫡妻。”

桂嬤嬤大喜過望,“姑娘,這是好事,姑娘能攀上燕侯這門親事,這真是做夢都想不到的。”

“嬤嬤,我不想嫁人。”

兜頭一盆冷水,桂嬤嬤一團火刷地一下涼了,“姑娘說什麼?”

“嬤嬤,我這輩子不想嫁人。”

桂嬤嬤看姑娘認真的模樣,不像說笑,心裡急上來,“姑娘這不是說傻話,姑娘就是不想嫁人,老太太和三老爺也不能答應。”

“他們也做不了我的主。”

走到後院正房,魏昭對書香和一個叫萱草的丫鬟說:“趕緊收拾東西,把值錢的東西都帶上,我們去新北鎮。”

萱草傻傻地問;“姑娘,我們去新北鎮住,不回來了?”

“把金銀細軟都放到新北鎮,我們離開這裡,遠走高飛。”

“飛去哪裡?”

萱草不解地問。

“南邊。”

兩丫鬟也沒去過南邊,知道是很遙遠的地方。

寬管家回萱陽城魏府,騎馬來回多說六七日。

桂嬤嬤進門問;“姑娘這是要做什麼?”

“逃走。”

魏昭簡潔地說。

把箱籠打開,跟書香和萱草把多寶閣裡的金銀玉器放入箱籠裡,“小心別磕碰了,貴重之物那一件拿出去賣了,都夠吃喝幾年了。”

桂嬤嬤頭一暈,“姑娘,逃婚如果被抓回去,魏家對姑娘家法處置。”

“魏家人要抓到算,抓不到怎樣處置我?”

她把妝臺上的東西,一股腦收入一個袋子裡。

魏昭手腳麻利,不出一個時辰把值錢的東西都裝好,天黑不方便趕路,準備明一早去新北鎮。

桂嬤嬤勸說不聽,沒辦法只好出去找周興,周興剛從外面進來,桂嬤嬤把他扯進屋裡,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

周興琢磨了一會,“姑娘聰慧,畢竟年紀小,你在過去把利害關係給姑娘說清楚。”

桂嬤嬤坐在炕上,愁眉苦臉,“我嘴都磨破了,姑娘一句話也聽不進去,我看還是你去勸勸,姑娘平常敬重你,有事找你商量。”

老兩口正說着,書香進來,“興伯,姑娘叫你過去一趟。”

桂嬤嬤給男人遞了個眼色,周興跟書香過正間,進門看見屋裡地上幾個箱籠。

魏昭道:“興伯,坐吧!”

周興規規矩矩地站着,“姑娘,我聽你嬤嬤說了,燕侯府的婚事算一門好親事,你嬤嬤尋常總擔心,不知將來府裡的老太太和三老爺三太太把你配什麼人,燕侯徐曜咱們不太瞭解,但是就衝着他爲了保一方百姓太平,征戰沙場拒鮮卑於漠北,他是個蓋世英雄,就不是個壞人,不能錯待了姑娘,你嬤嬤說姑娘不想嫁人,就算姑娘不想嫁人,魏家也不答應,姑娘還沒嫁過去,如果跟婆家鬧生分了,嫁過去不好相處,姑娘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魏昭聽着,也沒打斷周興,神情有點迷茫,周興說完,她方道:“興伯,我害怕嫁人,我也說不清爲什麼,我已經收拾好東西,明早我們趕到新北鎮,興伯,不管冒多大風險我也要逃走,你跟我嬤嬤年紀大了,留在新北鎮,等我安定下來通知你們。”

周興看姑娘心意已決,沒再說什麼,“既然姑娘已經決定了,我回去跟你嬤嬤說,她不放心你。”

第二天,天剛亮,常安和老僕孫伯、周興把魏昭的幾個箱籠搬到馬車上,兩輛馬車,一輛裝箱籠,另一輛馬車裡坐着桂嬤嬤和書香,留下老僕孫伯看宅子。

魏昭跟萱草,常安、周興騎馬,一行人出了榆縣,往新北鎮去了。

下午,一行人到了新北鎮大院,常興招呼人出來擡箱子,呼啦啦出來一幫人,魏昭吩咐,“擡到後院我房裡。”

金葵看着納悶,“姑娘把榆縣的家搬過來了?”

周興道;“說來話長,進屋說。”

一行人進屋,魏昭就把魏府來人接她的事說了。

宋庭擰着眉頭,不說話。

桂嬤嬤對金葵道:“金爺,你快勸勸姑娘。”

金葵比宋庭年長,早已娶妻生子,沉穩老練,道;“姑娘要跑可想好了,魏家報官府,姑娘能躲一輩子嗎?一輩子東躲西藏的,能安生嗎?姑娘如果真不想嫁人,也要想個萬全之策。”

魏昭尋思這話也有道理,不脫離魏家,受魏家挾制,宋庭一旁道:“不如弄個假死脫身,等以後借用個名就沒事了。”

周興道;“這倒也是個法子。”

大家研究了一個周密的計劃。

寬仁差事沒辦好,離開魏家老宅,趕回宣陽城,回府跟老太太和三爺學說了姑娘原話,不敢添油加醋,照實說了。

三爺魏廉聽了,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翅膀硬了,以後不要府裡一文錢,不嫁人,這是什麼混賬話,她的親事由不得她,她不嫁也得嫁。”

魏老太太手裡捻着一串蜜蠟佛珠,不疾不徐的語氣,“老三,你的女兒,你親自去接,她現在比不得從前,要嫁進燕侯府,燕侯指名道姓地求娶四姑娘,她有點脾氣,氣不順,嫌我們這些年慢待了她,這也可以理解,你去後,好好同她說,父女倆別傷了和氣,鬧僵了,對我魏家也沒什麼好處,白白送侯府一個姑娘。”

魏廉的氣消了些,答應,“兒子去一趟老宅,把孽畜接回來。

吩咐小廝套車,當下趕往榆縣,出了萱陽城,到榆縣都是官道,魏廉到了榆縣,女兒被送到老宅,他一趟沒來過,還記得魏家老宅的位置,指揮車伕,馬車停在魏家老宅門口,小廝跳下馬,上前叫門。

等了半天,才聽見裡面有聲音,院門打門,老僕孫伯探出半個身子,看見魏廉,急忙打開院門,“三老爺您來了。”

魏廉往裡走,“四姑娘呢?告訴她我來了。”

孫伯神色間很爲難,“三老爺,四姑娘沒在宅子裡。”

魏廉站住,“四姑娘去哪裡了?”

“四姑娘去新北鎮了。”

孫伯照着姑娘的吩咐答覆。

“她去哪裡做什麼?一個閨閣女子,怎麼能拋頭露面?”

魏廉對女兒本來不滿,聽說更加不高興。

“姑娘說去趕集了。”孫帛解釋道;“三老爺,這鄉下跟萱陽城不一樣,趕上集市,大姑娘小媳婦都出門趕集。”

魏廉皺眉,當年把女兒送到老宅,無人教養,如今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如果出落成鄉下丫頭,燕侯保不齊要後悔退婚。

他轉身往外走,“我去新北鎮把她帶回家。”

上車,魏廉一路打聽,來到新北鎮,馬車進了新北鎮,又不知道去哪裡找,便打聽集市在哪裡。

新北鎮不大,只有一條正街,交易市場里人聲鼎沸,魏廉吩咐馬車從西往東走,馬車行駛一段路,聽見馬車下有人喊:“有人要跳河了。”

路人紛紛駐足,打聽,“誰要跳河?在哪裡?”

一個年輕後生站在哪裡大聲道;“聽說姑娘姓魏,從小有病,家裡人把她扔在鄉下,現在又逼她成親,這姑娘是個病秧子,怕到婆家受氣,想不開站在河邊要跳河。”

魏廉大吃一驚,從馬車上探出頭問:“請問這位小哥,跳河的女子在哪裡?”

那個後生問;“你認識魏家姑娘嗎?”

魏廉趕緊說:“認識,你告訴我她在哪裡?”

後生手一指,“往前走,一直走,就看見一條河。”

魏廉慌慌張張地吩咐馬車伕,“快,快趕到河邊。”

心裡害怕,萬一女兒投水自盡了,魏家跟侯府怎樣交代。

馬車朝東方向疾馳,魏廉從馬車裡探出頭,看見前方有一條河,河水很寬,河岸邊築着堤壩,下游水流湍急,看見堤壩上站着一個紫衣少女,她身後站着幾個人,似乎在勸說她。

女兒剛能說話時送到鄉下,十年過去了,小時候魏昭的樣子,他這個做父親的都不記得了,不知道這少女是不是女兒魏昭。

趕緊吩咐馬車停下,魏廉下了馬車,便朝河邊跑去,爲了怕認錯,他揚聲喊;“魏昭。”

站在堤壩邊緣的女子回了一下頭,本來身後幾個人勸說,她沒往前邁步,猛然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這一回頭,看見魏廉,往前一邁步,縱身跳入河裡。

岸邊的幾個人驚慌喊叫,“快來人啊!我家小姐投河了,救命啊!”

魏廉跌跌撞撞跑到跟前,探身一看,方纔站在邊上的少女已經往下沉去,看見長長烏黑的秀髮飄在水面,一會沒了頂,河水恢復平靜無波。

魏廉嚇得心驚肉跳,剛想詢問,一眼看見站在一旁嚎啕大哭的婦人,手顫抖着指着婦人問:“你是桂媽媽?”

桂媽媽是嫡妻陪嫁的丫鬟,十年變化不大,魏廉一眼認出來。

桂嬤嬤大哭,“老爺,四姑娘想不開投水了。”

魏廉嚇得臉立時白了,“你說方纔投水的是四姑娘?”

“老爺,是四姑娘。”

方纔在跟前的兩個少女喊人,這時,圍籠來一羣人,大家看河裡連個人影子都沒有了,河裡有條小船,大家招呼小船過來,說有人投水,小船在附近打撈半天,沒有找到人。

大家知道魏廉是這個姑娘的父親,七嘴八舌地勸解,讓他報官府。

魏廉只好自認倒黴,早有好心人,跑去報了官府。

官府衙役很快到了,這時,河岸邊圍了不少人,官府衙役找船隻打撈屍首,打撈了一個時辰,也沒找到少女的屍首,遂回府衙,消了少女的戶籍。

離江岸不遠,看熱鬧的不少人在議論,其中有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一直站在那裡,江風吹起袍角,他雙眸深邃,犀利的目光望着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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