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5章 犬牙交錯
看着紅衣主教布雷默興高采烈而去的背影。陳淑楨百思不得其解:“所謂出家並非出國,國家危亡匹夫有責,全真道王重陽終身高舉抗金義旗,釋門有南少林誓不降元全寺殉節……這羅馬教廷卻是可悲可笑至極。”
楚風笑笑,關於這點他可沒有辦法解釋清楚了,不同文化背景導致的思維差異,你怎麼說得清?
羅馬帝國本是基督教最強大的敵人,是羅馬軍團將耶穌釘死在了十字架上,然而數百年後君士坦丁大帝頒佈《米蘭敕令》,又給予基督教合法地位,使得當時西方最強大的帝國,從禁燬基督教的國度,變成了基督徒的天下;
號爲“上帝之鞭”的匈奴王阿提拉,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異教徒,他率兵將篤信基督的西歐各國尤其是衰敗的羅馬帝國打得落花流水,但在攻佔羅馬城的時候,聽從了教皇利奧一世的勸告撤兵,從而使西歐免遭毀滅,教廷則聲稱勸走阿提拉是上帝降下的意志,從此之後以歐洲的保護者自居,一步步走上了至高無上的神壇;
旭烈兀。這位西亞的征服者,因爲共同的敵人埃及馬木留克王朝,教廷和他結盟,甚至不惜使出了美人計,把拜占庭皇帝米哈伊爾八世的公主瑪麗亞.佩利奧洛吉娜遠嫁伊兒汗國。
那麼對羅馬教廷而言,楚風何嘗不是第二個君士坦丁,第二個阿提拉,第二個旭烈兀?對於教廷而言,由於大漢兵威羣絕倫,他們的希望甚至比面對上述君王的時候更加強烈。
楚風不準備在這個話題上糾纏,顧左右而言他:“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位耶路撒冷國王來這裡,只怕是爲了和猶太人爭奪……”
不出所料,下午正在馥郁的印度檀香薰陶下,欣賞塞裡木淖爾妙曼的舞姿,楚風就得以證實了上午作出的判斷。
這一次,亨利二世自行前來覲見,並沒有跟着布雷默,而且他還自帶了翻譯。
剛要按照習慣脫帽躬身行禮,亨利腿彎到一半兒纔想起大漢的規矩,順勢一倒就跪了下去,也不知他從哪兒學來的,山呼萬歲、三叩九拜的程序,倒也像模像樣。
楚風無奈的搖了搖頭,可以看出亨利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不過……
亨利滿懷希望而來,如果說之前他還對大漢皇帝的威嚴沒有什麼感性認識。那麼中午藉着給張世傑道歉的由頭,由馬可.波羅帶領着參觀了漢軍的公開操演,他就徹徹底底的服了氣,再不問什麼大漢皇帝與神聖羅馬帝國皇帝以及教宗冕下誰更強大的傻話了。
同時期的歐洲,交戰雙方能出動萬名以上的騎士和騎士侍從(不含臨時招募的農民),那就是決定國運的大決戰了,可在大漢的軍營裡,一個騎兵師就有上萬名騎兵!蹄聲驚雷、戰旗捲雲、鋼刀勝雪、鐵甲如銀的威勢,讓亨利頓時覺得歐洲那些伯爵和公爵之間的戰爭,簡直是地痞流氓打羣架了。
戰戰兢兢的問大漢有多少這樣的部隊,馬可.波羅平平淡淡的告訴他:每個軍有三個師,另加相當一個師的軍屬輔助支援部隊;而大漢陸軍擁有八個軍,還不包括海軍陸戰隊和各總督府直屬的衛戍部隊!
上帝呀,三十二萬常備軍!亨利驚得眼珠子差點兒掉地上了。
在歐洲的古典時代,法國卡佩王朝、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哈布斯堡王朝這樣的大國大朝,國王的常備軍也是以千爲單位,十字軍東征雖然往往號稱數十萬大軍,其中大部分卻是破產農夫和騎士的一家老小,真正有戰鬥力的也就在一兩萬人,所以在面對馬木魯克王朝五萬精銳騎兵時總是落在下風,自始至終只能在地中海東岸的城堡要塞中據守。歷時百年也未能壓服阿拉伯帝國。
於是,當亨利知道大漢單單陸軍就過三十二萬時,他的震驚也就可想而知,更不要說之後猶如天降雷霆的炮擊訓練帶給他的絕對震撼。
現在,匍匐於大漢皇帝腳下的亨利,已經下定了決心,他朝楚風恭敬的磕着頭:“偉大的皇帝,卑微的亨利真誠懇求您,接受我成爲您的臣僕吧!”
亨利並不是沒有條件的,他的算盤打得很精:既然皇帝願意接受無根浮萍一般的猶太人在這裡建國,那麼何不讓耶路撒冷王國來收復失地?戈蘭高地、約旦河沿岸、巴勒斯坦,這些地方何必給懦弱無能的猶太人呢,勇猛的十字軍騎士更適合替皇帝守住這些土地,並方便得到教廷的援助,對付那些桀驁不馴的阿拉伯人。
難道在應許之地前後作戰了百年的十字軍騎士,還比不上那些怯懦卑微、像老鼠一樣生存的猶太人?
亨利卻不知道,楚風恰恰是考慮到教廷和耶路撒冷王國的關係,纔不能放手讓十字軍重新佔領這片地區呢。
耶路撒冷給了教廷,周邊土地給了教廷下屬的十字軍騎士,那麼中東就成了基督教和伊斯蘭教雙雄爭霸,還有大漢什麼事兒呢?
假如大漢弱小,這樣做倒是樂得挑動阿拉伯人和十字軍打個兩敗俱傷,但現在大漢已經戰勝了蘇丹蓋拉溫,全殲了馬木魯克,取得全面的壓倒性優勢,考慮的就變成怎樣在這裡釘釘子、摻沙子,扶植自己代理人的問題了。
政治局勢從來不以個人意志爲轉移,便是亨利血誓做大漢的忠犬,十字軍的性質就決定了楚風決不可能給予他們一丁點信任——這羣宗教狂天生就是羅馬教廷的影子。
“不。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大漢在挑選代理人的時候,要求無保留的忠誠,你能誓在教廷和大漢生衝突的時候,十字軍騎士會站到大漢一邊嗎?”
楚風的態度非常坦誠,有時候直言不諱是需要資本的,不過作爲大漢皇帝,他在任何時侯都擁有實話實說的權力。
聽到這個問題,亨利的面色變得一陣紅一陣白,他知道自己的癡心妄想是不可能實現了。
“那麼,作爲耶路撒冷國王,我能邀請陛下到我的城市,耶路撒冷以北的阿卡德參加宴會嗎?凡希爾、亞美尼亞和小亞細亞的國王們,在那兒給您準備了一場慶典。”
楚風眼中精芒一閃即逝,“好吧,我答應你的請求。”
……
“中東,各方勢力犬牙交錯,乃是歷史上著名的四戰之地,古埃及法老、亞述的暴君、波斯的居魯士大帝、馬其頓帝國的亞歷山大、羅馬的愷撒……無數的君王曾經君臨這片土地,然而他們的輝煌總是那麼短暫,就像一齣戲劇的高氵朝剛剛過去,就立刻迎來了結局。”
凡希爾的國王杜克雷身穿天鵝絨的華貴長袍,對着一位以美豔、放蕩著稱的伯爵夫人大獻殷勤。感覺到伯爵夫人眼中**裸的熱度,以及幾位夫人小姐敬佩的表情,他很爲剛纔那番打動人心的話自鳴得意。
阿卡德城堡幽深的大廳,夕陽餘暉從落地窗投射到伯爵夫人白皙豐腴的臉龐,給她增添了妖豔的魅力,她用天鵝尾羽製成的扇子掩住殷紅的嘴巴,驚訝的問道:“那麼,您是說當今那位最偉大的皇帝,他在中東的統治也將像流星般劃過天際,璀璨,但短暫?”
“恐怕是。”杜克雷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四周。伯爵夫人和幾位夫人小姐會意的伸長了白皙修長的脖子,湊攏到一塊。
杜克雷壓低了聲音:“阿拉伯人出動了他們的全部海軍,而大漢的海上力量,侷限於波斯灣,絕無可能來到地中海!”
呀!幾位小姐驚叫起來。
誰都知道印度洋、波斯灣,與地中海之間隔着敘利亞和阿拉伯的土地,地中海與印度洋之間的海上商貿,到了埃及亞歷山大港與耶路撒冷之間的地域,貨物就得下船,裝上駱駝的背,駝隊通過陸地到達另一片海洋,再裝上船隻運往最終目的地。
大漢無論有多麼強大,它的陸軍跑不到海上去,它的軍艦也無法翻越戈蘭高地從波斯灣來到地中海,阿拉伯人出動了全部海軍,大漢就鞭長莫及了,它在地中海西岸,至少是若干沿岸城市的統治,也就該落下帷幕了。
“那麼,教廷呢?難道教廷不準備給盟友必要的援助嗎?”聰慧的伯爵夫人提出了疑問。
杜克雷高深莫測的搖着頭,“夫人,我不得不遺憾的告訴您,教廷本身是支付不起威尼斯、熱那亞的海軍軍費的,不知爲什麼,上述商業城市得到了漢商妄圖靠取消什一稅取得壟斷地位的計劃,即使教廷能付款,他們也不可能幫助自己的競爭對手。”
羅馬教廷並沒有自己的海軍,當時歐洲的海上力量主要掌握在地中海商業巨頭,威尼斯、熱那亞和拜占庭人手中,精明的領主們可不準備給自己找不自在,去幫助一個可怕的商業對手。
伯爵夫人一雙媚眼很有些迷離,“那麼,大漢皇帝在地中海西岸的統治,也將是曇花一現?”
“不!漢軍將會擊敗所有挑戰者。”
一個清脆而森冷的女聲在他們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