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的許故城似乎都特別的有空,有大把的時間留在家裡。
總是安安靜靜的陪着洛文河,就是不說話他也可以就這麼坐一天,倒是洛文河有些不習慣。
“你最近似乎十分空閒。”
洛文河放下手裡的狼毫,洗了洗手走過去與坐在窗邊的許故城坐在一起。
許故城看了他一眼,又閉着眼不看他。
“近來無事,也不想出去,在家就挺好。”
洛文河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飲盡。
“像你們這樣的高官不是應該有許多應酬的麼,怎麼從不見你說起?”
許故城聽到他問,稍微坐起來一些。餘光看到他被墨水打溼的袖口伸手去爲他將袖口挽了起來。
“不是特別喜歡,所以能推就推了。”
他的手法及其好,挽起來的袖口格外的平整。洛文河低着頭看着他修長有力的手指上下翻動,低頭不語。
許故城又扯過他另一隻手的來挽。
“你寫的什麼?”
他低着頭問。
洛文河看了看書桌上凌亂的紙張,有些難堪。他剛纔根本就沒能靜下心來寫字,只是心裡所想筆下就寫了出來,所以他幾乎不記得自己寫了些什麼東西。
“沒什麼,順手寫的。”
他回答得敷衍,許故城也不逼他,而是自己站了起來走過去看。
洛文河的字寫得十分有特點,他的字筆鋒及其柔軟,遊絲也十分的細,整體看起來特別的柔和。都說字如其人,他的字也同他的人一樣,沒有任何的棱角,整個人都是溫柔的。
許故城一張一張的翻開那些紙張,臉上的笑容也一點一點暈開。
洛文河所寫的大多都是古詩,只有一張紙上寫了一個微小的“巖”字。那字寫在紙的左下角,筆劃及輕,但是字卻十分的明顯。他看了看其他的再看看這張,覺
得這個與其他甚是不符,於是回頭問他。
“這是什麼?”
他邊說邊拿起紙朝他搖。
洛文河走過去在看到那個字的時候有些慌神。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寫下的這個字,也沒有一點的印象。
“巖爲山石,堅硬無比,可以做爲房屋地基,也可以看做是國之屏障,適合你。”
他指着那個字胡說八道,臉上卻是童叟無欺的神情,由不得人不信。
本來無意的字被他一番解釋就顯得意味深長。許故城看着那個淡淡的字也越發覺得它順眼起來。
“我很喜歡,謝謝。”
他面對着洛文河,眼裡的歡喜幾乎要溢了出來。他眼裡的神情是甜蜜的蜜糖,將滿心愧疚的洛文河整個包裹,如同美麗的琥珀。
又一次,洛文河被深深的負罪感所席捲,他已經騙了許故城太多次了。他不禁在想,以後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回報他。
“許故城,”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我這個人什麼都沒有,但是以後如果你有想要的東西你就告訴我,無論如何我都會找給你。”
思來想去他覺得他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報答他了,只有這一條命了。如果那天你想要了,我就給你。
他的認真讓許故城無法不嚴肅,他收起笑來他,一眼就看到他決絕的眼裡。那樣的神情讓他驚訝,也使得他心裡猛的一縮。
在動作快過思想的時候任何的想法都是多餘的,因爲身體更加誠實。
許故城伸手將洛文河扣進懷裡,用力的擁抱他。洛文河並沒有掙扎,心裡也沒有太大的波動,他沒有動心,卻不能推開他。
別說是擁抱,就是現在許故城提出更加過分的要求他都會答應。不是因爲心裡願意,而是覺得對不起他,所以他不會也不能拒絕。只要他說一句要,他就會把自己都給他,以此來消減一些心裡的罪惡感。
他無知的以爲這是一種報答,可是卻不明白,這對於動了心的人來說是多麼的殘忍。
他們懷揣着完全不同的心思擁抱。
許故城滿心歡喜的擁抱他,洛文河滿心愧疚的迴應他。
完全不同的兩種想法,要如何殊途同歸?
他們擁抱很久才放開,然後退開兩步看着彼此。
“你不能回洛家了,我不能讓你回去了。”
他用手輕捏着洛文河的耳垂。
“好啊,反正許家家大業大不怕養不起我一個閒人。”
他擡手拉下許故城的手,握着他的手腕。
一絲絲溫熱從洛文河的手掌穿過衣料傳到許故城的皮膚上,暖得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怕不怕?”
許故城突然問他。怕不怕千夫所指,怕不怕萬人唾棄,怕不怕衆叛親離?
“怕,”他在笑“所以你要保護我。”
“嗯。”
沒有海誓山盟的誓言,也沒有海枯石爛的約定,但是我說了要保護你,從今往後,我在你在,我亡,你也還會在。
我用生命來爲我的話證明,我鮮血來向你保證,我會保護你,你不必擔心。
就算浮生過盡,就算滄海流竭,我依舊情深似海。
情結解不開,手合十,秉燭以待。
他們兩一起走出去,背景在天色裡成雙。
他們離開的時候忘記你關窗,一陣風吹來將桌子上的紙吹亂。一張又一張飛舞着落在地上,一首又一首的古詩落在時光裡。
許多的紙都落了下來,所以最後的那張就露了出來。那是被壓在了最下面的,上面也同樣寫了一首詩,只是卻只有一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
是半首越人歌。
他們一路走一路看,所以到底是殊途還是同歸,無人知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