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溼冷不堪,穿多少都是冷的。
洛文河擡頭低頭看了看自己被雨水打溼的鞋面,嘆了一聲這冬天的冷雨真是駭人。南方冬天原本就溼冷,所以就少有雨天,只是不知道着段時間是怎麼了,冬天開始下起了雨。
洛文河的布鞋已經溼透,裡面的腳趾都冷的發痛。洛文河跺了跺腳,然後傘面上的水珠就都從傘面上落了下來,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街面上的水坑裡,激起層層疊疊的水波,洛文河低頭去看那水坑裡的倒影,然後笑了起來。
雨其實不大,落在傘面上滴滴答答。洛文河走在大街上,時不時有黃包車走過他的身邊停下來問他要不要走,他都一一擺手的拒絕,他想自己走走。
他踩過那些細小的水坑,然後就有水飛起來。他撐着一把油紙傘走在綿綿雨水裡,那身青色的長衫被雨水打溼,透出一種深沉的顏色。不知道聽到的身後有什麼聲響,他緩緩回頭,眼裡是濛濛水汽,如同在一副水墨畫裡,連他自己都要融了進去。
公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大抵就是形容洛文河的。
他撩起自己的下襬再次提步,他在大街上繞了幾個圈,然後停在了一個大宅子前。
洛文河看了看確定自己沒有走錯,停了一下才走上門口那青石板的階梯去敲門。
他等了好久門裡的有人出來開門。
開門的人從裡面冒出一個頭來看他,洛文河笑了笑,對着年輕的他道。
“請問你們郭副師長在家嗎,我是他的朋友,如果他在的話麻煩告訴他一聲,如果不在的話我就在這裡等他。”
洛文河說話的聲音特別的柔,加上他臉上的笑意,讓人無端的就不敢對他大聲說話。
開門的人看着脈脈清輝的洛文河愣了一下,然後他擡頭看了看天,看看是不是雨停了,怎麼覺得落在他傘面上的雨小了許多呢。
他看了看天,看了看洛文河身後的街面,雨勢絲毫沒有消弱的趨勢,他又看了一眼洛文河,見他一直在笑,一眼看到他的眼睛裡。那眼裡有光,清清淡淡和着他一身的氣質,竟生出種塵世勿擾的出塵出來。
原來不是雨水變小,而是捨不得打擾。連那些喧囂的雨水都捨不得落到他的傘上,生怕驚擾了他。
“在的,你等一等,我去幫你說一聲。”
開門的人急忙收回了眼神,踮起腳尖就往家裡跑去。
洛文河着看了看半開的門,笑了笑。他知道那是他故意給他留的門,他擡頭看了看自己的傘,又低頭看看了自己的鞋面,最後還是沒有踏進去。
雖然自己到底還是不請自來,但是卻不好在主人沒請的時候跨進人家的家門,他向來不喜歡做這樣不禮貌的事。
雨一直下不停,而是有種越來越大的趨勢,傘幾乎沒有了用處。但是好在這次他沒有等太久,不多時那人就回來了,他看到依舊在門外的洛文河有些吃驚。
“我們老爺請洛少爺進去呢,他在大廳等你。”
洛文河這才提步踏進門。
“多謝你。”
他撐着傘,對他一笑,眉眼彎彎。
那人看着他卻突然低下了頭。
“老爺在大廳等你,我就不送洛少爺進去了。”
“好。”
洛文河自己往大廳走,他把傘收了起來,那些雨水就順着他的傘面落到了他的鞋面上。
郭明學在門口等他,看到他就讓他進門,可是洛文河只是把傘放在門口,自己卻不進門。郭明學回頭看他一眼,見他盯着自
己的鞋這纔想起來他的鞋溼了。
“把鞋脫了,我給你拿新的。”
洛文河這才脫了鞋襪走進來。
“許故城也忍心讓你自己出門啊?”
郭明學笑他,他真是不明白就許故城那疼他的勁能在這麼大的雨天裡讓他自己出門。
洛文河苦笑着。
“他近來一直忙,極少能陪我。”
郭明學看着不知覺低頭洛文河搖搖頭,這酸味也是夠濃的。”
他的衣服下襬還在滴水,他也不敢坐,倒是郭明學一臉不明所以。
“坐啊,站着顯高啊。”
洛文河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衣服溼,不坐了,站着吧。”
他還拎起自己的衣服給給他看,抱歉的笑了笑。
郭明學無語的看了他好一會,忍無可忍的站了起來。
“跟上。”
洛文河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是還是跟着他上了樓。
“今天我夫人不在,允許你用我的房間換個衣服。”
郭明學打開了他臥室的房門,推了洛文河一把,指着浴室的門讓他進去,自己去給他找衣服。
洛文河在浴室裡等他,不敢亂動,到底不是自己家,拘謹還是有的。他等了一會郭明學就在門口敲門,然後就推開門走了進來,手裡拿着一推衣服,洛文河大概看了看,似乎一套西裝。
“西裝?”
“我們家沒有長衫也沒有你尺碼,着是我以前穿的。一湊合湊合穿吧。”
洛文河接了過來,對他笑了笑。
“多謝。”
郭明學最後看了他一眼,然後走了出去,下樓等他。
他其實不是特別能理解在什麼許故城會對洛文河有那種感情。雖然說洛文河確實比較單薄和秀氣但是到底還是和男人,沒有女人的媚,也沒有女人的身段。
不過……那身氣質真是沒得說。一身的書卷氣,儒雅又出塵。
郭明學在樓下等他,洛文河在樓上換衣服。他的速度極快,不多時就已經換好了衣服,那衣服是一套的,黑色的褲子,白色的襯衣,還有一件青色的馬夾和同樣是黑色的外衣。
只是……他拉了拉衣領,實在不舒服。
他看着手裡那個蝴蝶模樣的領結搖了搖頭,他是在沒發把它往衣領上套。
罷了,不套也罷,就這也着吧。
他拿着那領結就下樓。
郭明學坐在樓下,聽到有腳步聲就擡頭看去,就看到了一身西裝的洛文河。
他看着這樣的洛文河突然就有點欣賞起許故城的眼光了。
洛文河慢慢的朝他走過來,他腿長腰窄,西裝一上身就把他的優點都勾勒了出來,雖然肩不是特別寬但是肩形挺拔。他生得白,又是一股書卷氣,所以整體看起來十分的有味道。
只是他的領子出有點問題,沒扣的衣領打開露出了他好看的鎖骨。
洛文河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
“領子不舒服。”
郭明學收起他的目光,笑着。
“挺好看的,比穿長衫好看多了。”
他靠在沙發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嘴邊似笑非笑。
“有點怪。”
洛文河還在扯衣領。
郭明學嘖了一聲,不耐煩的搶過他手裡的領結。
“站起來。”
洛文河不明所以。郭明學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扯過來,然後幫他套領結。
洛文河不敢動
,僵硬的站着任他擺弄,郭明學忙了一會才退開,看了一看洛文河平整的領子。
“現在好看多了。”
他剛纔真是是彆扭死了,他見不得別人衣冠不整的出現在他就面前。
洛文河摸了一把,果然被他弄好了。
“多謝。”
郭明學沒有說話,而是讓他坐下。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洛文河見他主動聊起,也就直奔主題。
“我想早點把我哥送走。”
郭明學愣了一下。
“那麼急?”
“你知道的,我大嫂已經有了身孕,我還有年邁的奶奶。”
郭明學不知道這跟早點晚點送有洛文汌有什麼關聯。
“所以呢?”
“他們都是在我大哥的保護下活着的,我大哥不能出任何意外,所以我得在一切都還安全的時候送他走。”
“不是還有你麼,你也可以保護他們。”
洛文河搖搖頭。
“我保護不了她們,我也是自身難保。”
郭明學聽他的話簡直要笑出聲來。自身難保?你當許故城是死了嗎?
“你不是還有許故城嗎?”
洛文河看了他一眼,苦笑一聲。
“那又如何,他能護一時他護不了一世。”
郭明學聽了不置可否,只是告訴他現在的杭州還買那麼危險。
“你以爲我不知道嗎?現在的杭州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杭州城了。最近許故城一直忙,恐怕忙的就是關於合作的事,你們肯定也得了消息,上面已經有了開打的意思了,你還跟我說安全?”
洛文河壓低了聲音低吼。
“我哥雖然是佈防官,但是他是指揮佈防的。說起來這杭州大大小小的事倒是你管得比較多,所有的特務機構也是你在掌控,你會不知道伏青打着抓共~黨的名號抓了多少你的人?”
這個消息也是洛文河無意知道的,早的時候他們都以爲暴露的是他們的人,可是後來許故城無意之間說漏了嘴他才知道,其實那些人多是郭明學手底下的人。
“上面的意思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郭明學明顯不想跟他談這個事情。
“我當初找你就是因爲我覺得你的能力其實在我大哥之上,因爲你有手段,這也是我當初找你幫忙的原因,你會做的比我哥好。”
郭明學問他。
“那你爲什麼不直接送他走,何必費那麼多事?”
洛文河搖搖頭,低下頭。
“他放不下這裡,他不會走。”
郭明學的手交疊放在他的膝蓋上,看着洛文河沉默了一會。
“我需要你幫我帶走我的家人。”
“沒問題!”洛文河回答的毫不猶豫,“她們會跟着我的家人一起被送走。”
“好。”
他們沒談好了以後,洛文河看了看外面,雨已經小了一些,他站起來要走。
“不吃個午飯?”
“不用了,想早點回去。”他看了看自已穿的衣服,然後對他道,“衣服過後還你。”
郭明學擺擺手。
“送你了,別人穿過的衣服我不要了。”
洛文河:……
“那便謝謝你了。”
說完他就撐來開立在門邊的傘重新走進雨幕裡,郭明學一直目送他出門,然後纔回身。
雨滴落下來,吧嗒吧嗒的,在洛文河耳裡如同珍珠落玉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