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梟雄,甘寧也是見過一些。
蜀中劉璋、荊州劉表,也都是漢室宗族。
可他們卻是沒有劉辯這樣的‘胸’襟和氣度。
劉辯很是坦誠的一句話,便讓甘寧心內生起一陣莫名的感動。
抱拳躬身面朝着劉辯,甘寧又向前走了幾步說道:“殿下身臨崖邊,山風猛烈,當向後站上一站!”
面帶笑容,劉辯朝甘寧點了點頭說道:“興霸所言甚是,本王只顧欣賞這威武羣山,着實是忽略了山風。”
說着話,他朝山崖內側走了兩步,轉過身望着遠處的羣山,對戰在一旁的徐庶和身後的甘寧說道:“本王來到嵩山,便被着巍峨羣山吸引,一時之間也是不肯返回洛陽!”
“殿下!”抱起雙拳,徐庶對劉辯說道:“河北眼下雖是平定,可遼東之事尚未穩妥,殿下不日也要受禪登基,如此諸多事情,如何可在這山中遲延?”
“元直說的是啊!”望着遠處的羣山,劉辯深深吸了口氣說道:“自打當年起兵攻伐董卓,到如今已是過去了十年!十年滄桑,本王也頗爲疲累!如今到得嵩山,只想偷得浮生半日閒!再過幾日,便當返回洛陽了!”
“下月便是殿下登基之日!”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徐庶對劉辯說道:“還望殿下以政務爲要……”
徐庶話尚未說完,劉辯就轉過臉,笑着對他說道:“元直當真是不曉得心疼本王!”
被劉辯這句話說的一愣,徐庶沒再言語,劉辯卻是接着說道:“洛陽城內事務,本王悉數‘交’於陳宮、田豐二人處置,河北之事,二人也是處置得當。本王在這山中不過是歇息數日,並非從此隱居山林,元直一來,便催促本王返回洛陽,着實是要累死本王方纔罷休!”
劉辯一番話,把徐庶說的直搖頭,而一旁的甘寧卻是笑而不語。
上山之時,他還在擔心劉辯會如別個豪雄一般,在人前有着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勢。
可如今看來,劉辯不僅沒有那種態勢,反倒很是隨和,與徐庶說話,也是輕言細語。
坐擁數十萬大軍,卻可與臣下保持着如此親近的關係,在甘寧看來,劉辯着實是異於常人。
“聽聞興霸早先投於劉表帳下,不曉得那劉表給了興霸什麼職務?”扭頭看向甘寧,劉辯向他問了一句。
被劉辯問的一愣,甘寧臉頰一紅,趕忙抱起雙拳,低着頭說道:“啓稟殿下,劉表並未給小人任何職務,只是要我等駐守南陽,卻也不發糧草、軍餉!”
“劉表如此,又怎會留下猛將!”先是搖了搖頭,隨後劉辯跨步走到甘寧近前,擡手輕輕朝他的手臂上拍了拍,對他說道:“幸而如此,否則本王也是無緣與興霸相見!”
從劉辯的話中,甘寧聽出他可能會當即被安‘插’職務,也不敢說話,只是抱拳躬身面朝劉辯立着。
將甘寧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邊,劉辯沉‘吟’了片刻說道:“當初文長投效本王,本王是要他先做個偏將軍!可文長當年年幼,且又無功績在身,與興霸着實不同!”
當劉辯說出這些的時候,甘寧曉得,他今日必定會被封爲將軍,而且不會是偏將之職。
雙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甘寧靜靜的等待着劉辯把話說下去。
略微沉‘吟’了一下,劉辯對甘寧說道:“興霸新近投效本王,若是上來就給個將軍之職,怕是衆將不服。不若這樣,且在軍中做個牙‘門’將,待到立了戰功,再做擢拔,如何?”
牙‘門’將,論職務要比偏將高了一些。
前來投效劉辯,甘寧本想只要得個偏將,便已是心滿意足,卻沒想到,一上來劉辯就給了他個牙‘門’將。
聽得劉辯如此一說,他趕忙將身子躬下了許多,對劉辯說道:“末將感念殿下之恩,必將殫‘精’竭慮,爲大秦建功!”
“興霸怕是無有機緣爲大秦建功了!”微微一笑,劉辯輕輕朝他的手臂上拍了兩下。
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甘寧愣了一下,擡起頭一臉茫然的看向了他。
“河北無有戰事,遼東一戰,曹‘操’尚未動兵,我軍也是無須有任何動作!”從甘寧的臉上看出了茫然,劉辯笑着說道:“無有戰事,興霸如何建功?”
聽得他如此一說,甘寧這才放下心來,抱拳說道:“但有戰事,末將謹遵殿下旨意!”
徐庶與甘寧上了嵩山,劉辯接見他們的時候,離此處不遠的山崖上,王柳正坐在山崖邊,出神的望着遠處的羣山。
爲了從虎口中救下劉辯,她冒死與猛虎廝鬥。
爭鬥中,右臂被猛虎咬住,連着發了兩天熱,若不是華佗及時趕到,恐怕這條小命也早是隨着山風去了。
雖說‘性’命保住,右手臂也還在身上,可攥攥拳頭,那隻手都會覺着十分無力。
向來使劍,王柳都是使用右手,如今右手廢了,只能做些簡單的事情,想要用它握劍,已是沒有可能。
劍客不能仗劍天下,便是人生中最爲淒涼的悲哀。
凝望着遠處的羣山,王柳的臉上現出了濃重的失落。
正望着遠山,一陣腳步聲從她身後傳來。
她並沒有回頭,只是在腳步聲走到很近的時候,才悠悠的說道:“龐軍師莫非是來開解末將?”
朝王柳走過來的,正是龐統。
聽得她發問,龐統微微一笑開口說道:“聽聞將軍在習練左手劍,不曉得進展如何?”
雙目直視着遠處的羣山,王柳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一臉落寞的說道:“談何容易!”
站在王柳身後,雖說她並沒有回頭,龐統卻是曉得,此時的她,必定是滿臉的落寞。
二人沉默了片刻,龐統纔對王柳說道:“元直已然來到嵩山,當年元直也曾仗劍天下,對劍術也是頗爲‘精’通,習練雙手劍法,與他談上一談,或許頗有裨益!”
曉得龐統是出於對她的關心,才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王柳並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應了一句:“末將曉得了!”
王柳情緒低落,龐統原本想要開解她兩句,可站到她的身後,一時竟是不曉得該如何把話說出口纔是。
站了片刻,他輕輕嘆了一聲,也沒和王柳招呼一聲,轉身走了。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王柳並沒有回頭。
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遠處的羣山上。
自從投效劉辯,她一直都在劉辯身旁。
這次雖說是爲了從虎口中將劉辯救下受了重傷,可她終究右臂已經廢了。
從此不能拿劍,她又有什麼理由留在劉辯的身邊?
想到即將同劉辯分別,王柳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從她狹長的眼線中,流下了兩顆晶瑩的淚珠。
劉辯與徐庶和甘寧見了,站在山巔,閒話了片刻,徐庶和甘寧便在衛士的引領下,前去歇息了。
待到二人離去,他扭頭向身後的王榛問道:“這幾日,王柳如何?”
提起王柳,王榛輕輕嘆息了一聲說道:“回稟殿下,姊姊自打右臂受了重傷,整日便是坐在崖邊,末將雖是曉得她不會尋了短見,可每每見到她心緒低落,也是難過的緊!”
王柳受傷之後,劉辯也是與她長談過兩次。
可王柳每次都是低着頭,情緒很是低落的半晌也不言語一聲,讓劉辯也不曉得該如何勸慰她。
聽得王榛說出王柳心緒依然低落,劉辯對她說道:“隨本王去見見她!”
“諾!”這兩日,王榛一直想要尋個由頭,請劉辯去開解王柳一番,可每次話到嘴邊,卻不曉得該如何說出口。
整日與王柳在一處,對她的心思,王榛是把握的再通透不過。
王柳早就對劉辯情有所衷,只不過她是劉辯身旁的衛士將領,身爲將領,對主公有了眷戀,原本就是與禮不符,因此王榛纔沒有在劉辯面前說出這些。
再兼劉辯整日‘操’勞戰事,幾位王妃都是無暇眷顧,哪裡還會有心思再同王柳產生感情糾葛?
許多因素攪在一處,王柳和王榛才都選擇了沉默,將這件事情按壓了下去。
劉辯說出要去見王柳,王榛哪裡會出言阻止,趕忙抱拳應道:“若是殿下肯去與姊姊說上會話兒,想來她的心緒便會好上許多。”
王榛這句話,其實暗中蘊含着一些不尋常的意味。
可劉辯聽在耳中,卻只覺着他身爲秦王,而王柳卻是他麾下將領,由他去開解王柳,或許會讓她感覺到並沒有被他遺忘。
點了下頭,劉辯沒有吭聲,轉身朝着王柳坐着的那片山崖走了去。
跟在劉辯的身後,王榛貝齒緊緊的咬着嘴‘脣’,心內在糾葛着,是否要將王柳對劉辯的情愫說破。
假若說破,以她的身份,或許會落個大不敬之罪。可若是不說破,看着王柳整日情緒低落,她心內着實不是滋味。心內糾葛着,跟着劉辯走出二三十步,王榛終於做出了決斷,即便是落個大不敬之罪,今日她也是要將事情捅開,不能再讓王柳整日只對劉辯牽掛,而劉辯卻是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