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的追擊下來,趙雲完全沒有想到,他們所獲得的戰果,竟然比他預想的要大了許多。
原先趙雲等人只是意圖拖住去卑的大軍,根本沒敢奢望太多。
可經過一整夜的追擊,沿途遇見的匈奴軍隊,竟是紛紛向洛陽軍投降,一路上洛陽軍所遇的抵抗,只是星星點點,幾乎完全可以忽略。
率領十萬匈奴大軍與趙雲對峙了許久的去卑,被匈奴人自己捆的如同糉子一般,押到了趙雲面前。
趙雲擒獲了去卑,招降了去卑麾下的數萬匈奴大軍,一路朝着河套地區挺近。
而此時的劉辯,也是率領大軍,連連擊潰劉豹所部匈奴軍。
在精銳的洛陽軍面前,匈奴人節節敗退,南匈奴內部一直都存在的隱患,也在這時彰顯無遺。
洛陽軍已經快要推進到匈奴王庭,挑起這場戰爭的罪魁禍首呼廚泉,直到此時,才真的慌亂了起來。
匈奴王庭之中,呼廚泉再次召集了各路匈奴貴族,意圖集結貴族的力量,向洛陽軍發起最後的反攻。
當呼廚泉提出要向貴族們徵集兵馬,與洛陽軍決一死戰的時候,以往對他忠心耿耿的貴族們沉默了。
“怎了?”盤腿坐在王帳首位,見貴族們一個個都是滿臉如喪考妣的表情,呼廚泉臉色鐵青,向貴族們喝問道:“眼下我大匈奴危在旦夕,你等生爲匈奴貴胄,莫非眼睜睜看着匈奴就此完了?”
“只是大單于完了而已!”呼廚泉的話音剛落,唯一還經常在王庭走動的匈奴四王之一右谷蠡王,便陰陽怪氣的接過話頭,對呼廚泉說道:“洛陽王大軍之所以來到河套,只因大單于一意孤行,意欲對中原用兵……”
“右谷蠡王!”從右谷蠡王的話中,呼廚泉聽出了濃重的不祥,他兩眼一瞪,衝右谷蠡王高聲喝道:“莫非你要背叛本單于不成?”
“若是爲了大匈奴存續,背叛單于,也是不無不可!”與呼廚泉爭鋒相對,右谷蠡王竟然衝着呼廚泉一瞪眼睛,說出了一句若是在過去,完全是大逆不道的話來。
心知右谷蠡王已是做好了反叛的打算,呼廚泉猛然站起,向帳外喊道:“來人,將右谷蠡王拉出去砍了!”
隨着呼廚泉一聲令下,立刻便有三四十名匈奴勇士從帳外衝了進來,一個個拔出直刀,立於右谷蠡王身後。
在匈奴四王之中,右谷蠡王的地位最低,可在匈奴貴族當中,他卻是僅次於大單于和左右賢王、左谷蠡王的存在。
當呼廚泉下令要人砍了右谷蠡王的時候,帳內的所有貴族全都坐在原處,一個個低着頭,竟是沒半個人敢多言語一聲。
衝進帳內的三四十名匈奴勇士,手持直刀立於右谷蠡王身後,卻並沒有上前將右谷蠡王拿下。
“你等還愣着作甚?”見那些匈奴勇士沒有動作,呼廚泉怒視着他們,喝問道:“爲何還不動手?”
“將大單于拿下!”就在呼廚泉話音剛落的同時,讓他完全沒想到的一幕出現了,右谷蠡王猛然站起,向立於他身後的三四十名匈奴勇士低吼了一聲。
得了右谷蠡王命令,數十名匈奴勇士齊齊應了一聲,縱身朝呼廚泉撲了過去。
事出突然,呼廚泉完全沒有想到,在他的王帳之外,竟全是右谷蠡王的人。
當那羣匈奴勇士撲上來時,呼廚泉連忙想要將手伸到腰間抽出直刀,兩個衝在最前面的匈奴勇士已是躥到了他的身旁,一左一右,將他的兩條手臂擰起。
緊接着,數十名匈奴勇士一涌而上,很快便用麻繩,把呼廚泉給捆了個結實。
“大單于無道,致使大匈奴險入絕境!”待到匈奴勇士將呼廚泉擒住,右谷蠡王一手按着腰間直刀的刀柄,另一隻手叉着腰,環顧着坐在王帳內的貴族,向貴族們喊道:“本王遵照大單于廢立之法度,今日在此宣佈,廢除呼廚泉大單于尊號,另立單于!”
宣稱廢了呼廚泉,右谷蠡王眉頭緊皺,目光中充滿殺機的環顧着帳內衆貴族,向他們喝問道:“你等有誰不服,只管提出!”
雖然右谷蠡王說的是有誰不服只管提出,在場的匈奴人卻都曉得,若是真個有不開眼的,當着他的面提出了不服,恐怕立刻便會成爲那幾十名匈奴勇士的刀下亡魂。
所有匈奴貴族全都跪伏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對右谷蠡王說道:“我等謹遵右谷蠡王之命!”
“既然衆位沒有異議,那今日便將新單于立起!”曉得對衆人的威懾起了作用,右谷蠡王扭頭向帳外喊了一聲:“請新單于入帳!”
隨着右谷蠡王一聲喊,帳簾很快被人掀開。幾名匈奴侍女簇擁着一個小小的人兒進入了帳內。
跪伏在地上的匈奴貴族,雖然知道眼下是正在重立大單于,卻是不敢擡頭,看看他們的新單于究竟是什麼人。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所有的貴族都深知,右谷蠡王有此動作,顯然是早有預謀,就連新單于都已安排妥當,若是這些貴族稍有異議,斷然不可能活着離開王帳。
“你等擡起頭來,參拜大單于!”待到侍女們簇擁着那小小的人兒進了帳內,右谷蠡王擰着眉頭,向跪伏在地上的匈奴貴族們低吼了一聲。
聽得他如此一吼,所有匈奴貴族這才戰戰兢兢的擡起頭來。
渾身被捆縛的如同麻花一般,被幾名匈奴勇士扭着,呼廚泉強扭了幾下身子,待到他擡起頭看見右谷蠡王口中的所謂“大單于”時,頓時兩眼圓睜,向右谷蠡王喊道:“他乃是洛陽王之子,右谷蠡王,你如何敢……”
在侍女簇擁下進入王帳的,正是早先被劉豹俘獲並且送到匈奴王庭關押的劉堅。
僅有兩歲的劉堅,雖是堅強的不太愛哭,可他卻也從來沒見過像今日匈奴王庭內這般吵鬧混亂的場面。
他甚至不曉得,就在這一刻,身爲漢人的他,竟是被匈奴的右谷蠡王硬生生的給推到了大單于的寶座上,只是茫然的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望着眼前這些爭吵不休、髒兮兮的匈奴人。
“漢人?”聽了呼廚泉的話,右谷蠡王冷哼了一聲,對他說道:“我大匈奴與漢人通婚日久,大漢朝廷時有賞賜於大單于及我等。大匈奴之中,有幾人無有漢人血脈?洛陽王之子乃是漢室正統,漢室皇子做了我大匈奴單于,大匈奴何愁百年千年基業不毀?”
被右谷蠡王搶白了一句,呼廚泉張了張嘴,還想辯駁,右谷蠡王卻不給他機會,只是朝那幾十個押着他的匈奴勇士擺了擺手,對匈奴勇士們說道:“將呼廚泉押出去,待到洛陽王來此,再做計較!”
幾名扭着呼廚泉的匈奴勇士,得了右谷蠡王命令,齊聲應了,押着呼廚泉出了匈奴王帳。
其餘的匈奴勇士,則由於要震懾在場貴族,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手按刀柄,立於帳內。
匈奴王帳發生了動亂,呼廚泉被右谷蠡王擒獲,而劉辯認的義子劉堅,則莫名其妙的成了匈奴的大單于。
兩日後,當這戲劇的一幕傳到劉辯耳中時,劉辯也是感到一陣的茫然。
原本他是打算把匈奴人從河套地區驅逐出去,讓這具有侵略性的鄰居,從此搬離與中原毗鄰的河套。
可尚未等到他領軍打至匈奴王庭,匈奴人已是自家先亂了,就連大單于都被人給廢了。更讓劉辯驚愕不已的,竟是匈奴人還把劉堅當成了是他的親生兒子,硬生生的扶上了大單于的寶座。
如此一來,匈奴人已是有了足夠的投降誠意,領軍攻破匈奴王庭的理由,便不似先前那般充分。
佔據了匈奴王庭,將劉堅扶持上了大單于的寶座。右谷蠡王卻絲毫不敢大意,畢竟左右賢王,如今還各自領着十萬大軍,在外與洛陽軍作戰。
無論哪一路大軍折回,只要洛陽軍救援不及,恐怕剛到手的匈奴王庭,便會拱手送給他人。而大匈奴的命運,自此也會充滿無數個不確定。
爲防左右賢王大軍折回王庭,右谷蠡王在扶持劉堅做了大單于之後,立刻便調兵遣將,將前往王庭的道路封死,只等洛陽王前來接收王庭。
王庭被右谷蠡王佔領,呼廚泉的大單于之位也被廢黜,消息傳到了與洛陽軍對峙的劉豹軍營,連續作戰失利的劉豹,心內是百感交集,也不知該如何纔好。
面對洛陽軍的進攻,人數原本遠遠多於洛陽軍的匈奴左賢王部,如今已是消耗到只剩下四萬人不到。
失蹤、潰散、戰死、傷殘者不計其數!
若是繼續打下去,恐怕就連剩下的這點兵馬,也是要被洛陽軍給吃個乾淨。
可提及向洛陽王投降,劉豹又是曉得,由於先前他俘獲了蔡琰,並且還意圖對蔡琰不軌。以劉辯對女人的心性,恐怕不會輕易接受他的投降。
匈奴大勢已去,其他人若是向洛陽軍投降,還能保得身家性命,可他劉豹恐怕繼續作戰也是死,投降也是死。獨自坐在左賢王帥帳內,劉豹緊緊蹙着眉頭,滿腦子都在盤算着,若是洛陽軍打來,他該何去何從。“保護左賢王!”就在他滿心糾結的時候,帳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將士們的呼喊聲和金鐵交鳴的搏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