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魏王,平原失守了,”曹仁急匆匆地進殿向曹操稟報,“周瑜服毒自殺,孫權率衆投降,世子……世子歿於亂軍之中。”
曹操聞言心頭一震,臉色刷地就變得慘白,承受了太多的失敗,平原的失守並沒有讓他感到有什麼意外,但曹丕的死還是讓他聳容,畢竟父子連心。
“丕兒……”曹操哽咽着,曹丕可是他心儀的繼承人,如今卻先他一步而走,曹氏的江山,真的就到了窮途末路之時了嗎?“丕兒的遺體何在?”
“已爲其手下軍士搶回,現已停柩在鄴城東門外。”曹仁稟道。
曹操又問道:“甄姬何在?”
曹仁倒是微微一怔,曹操的姬妾如雲,從來也沒有見過曹操爲了一個女人如此上心過。他如實地稟道:“平原失陷之後,甄姬不知所蹤。”
曹操沉默了,亂軍之中,一個女人想要苟全性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既然她沒有逃出來,十有八九已經不在人世了。曹操不禁暗歎一聲,自從郭嘉離世之後,曹操還真沒有如此地惋惜過一個人,尤其是女人。
曹操這輩子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就算是原配丁夫人去世他都沒有動過容,甄宓充其量只能算的上他衆多姬妾之中的一個。但就是這麼一個女人,卻讓曹操感到萬分痛惜,曹操倒是不是因爲她的死而痛惜,他心痛的是。爲什麼沒有早一點發現甄宓的才華,沒有早一點採納甄宓的建議,如果他早一點重用甄宓的話。或許就不是今日之局了。
這個女人真的很不簡單,但這一切都太遲了。
這時,程昱也進了來,他的臉色極爲的難看。“魏王,黎陽和河內也相繼失守了,二公子和三公子……”
曹操的心底突地一沉,急問道:“彰兒和植兒如何?”長子曹丕已經戰死在了平原。曹操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再喪二子之痛。
程昱沉重地道:“靖軍在白馬強渡黃河,在南岸架起了白餘門的火炮。勢不可擋。二公子身先士卒,拼死力戰,不幸被敵軍火炮擊中,當場殞命。三公子在河內。卻是被叛將耿紀、韋晃所殺,二賊持三公子首級南投靖軍,河內、黎陽遂陷。”
人生有三大悲:早年喪夫,中年喪妻,老年喪子,曹操可謂是佔全了。曹操一輩子叱吒風雲,縱橫天下,呼風喚雨,可臨老卻是白髮人送黑髮人。而且是一日之內連聞三樁噩耗,這樣的打擊讓素來以堅強稱著的曹操也是不堪承受。
曹操心力交瘁,汪地吐出一口鮮血。昏厥於地,唬得曹仁、程昱和衆近侍急忙上前,將曹操扶至榻上,連聲呼喊。
好半天,曹操才悠悠轉醒,黯然地長嘆一聲。揮手示意衆人退下。
“魏王——”曹仁很是不放心。
曹操輕輕地揮揮手,道:“你們退下吧。孤沒事,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曹仁、程昱等人恭身告退。
曹操環視着空空的大殿,一股陰森之氣撲面而來,他的心境無比地蒼涼。
曹操的一生,經歷過無數次的失敗,行刺董卓,函谷遇伏,濮陽大火,官渡鏖兵,但幸運的是,每一次他都可以逢凶化吉,反敗爲勝,可是這一回,曹操清楚地意識到,這個坎卻不是他所能邁過去的,他的好運,也似乎走到了盡頭。
大勢已去!無力迴天!
曹操的心瞬間如同蒼老了十歲,所有的壯志雄心都湮滅了。雖然鄴城還有幾十萬的大軍,但曹操明白,再打下去,也不過是負隅頑抗罷了,敗亡只是遲早的事,苦苦掙扎除了徒增傷亡以外,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但對於曹操來說,放下武器,拱手而降,同樣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曾幾何時,他是主宰這天下的一代梟雄,縱橫四海,雄霸天下,何等的八面威風,而如今卻要鎩羽而降,這種屈辱不光是曹操,就是那些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將士們也決計不肯答應。
曹操苦笑着搖搖頭,現在留在鄴城準備決死一戰的,都是他的心腹嫡系部隊,赤膽忠心,就算是血戰到底,也決不會有一個人來皺一下眉頭。可真的拼光最後一個人,又有什麼意義?
曹操如同風燭殘年的老者,步履蹣跚地走向了大殿上的皇位寶座,曾經他距離這個位置很近很近,近到唾手可得,近到只要他願意,隨時就可以坐上去,但這一刻,曹操卻發現,自己離它真得很遙遠,很遙遠……
建安十四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覆蓋着蒼茫的北國大地。
隨着曹操在鄴城的主動投降,戰爭結束了!天下太平了!
雖然在冀州、幽州還有局部的零星戰爭,個別忠於曹氏的將領還在負隅負抗,但這已經是無關大局了,從光和七年的黃巾之亂起,整整的二十五年,天下終於又歸於了太平。
二十五年的羣雄爭霸,二十五年的混亂廝殺,九州大地經歷了多少的血腥與殺戮,誰也無法再數得清楚,唯有千里白骨,才能見證這個混亂時代所帶來的浩劫。
而今天,一切都結束了,對於每一個參戰的士兵和沒有參戰的百姓來說,這個日子都是值得慶祝的。天下太平,是所有人多年的企盼,是所有人多年的夢想,在這夢想成真的一刻,幾乎所有的人都喜極而泣,用笑聲和淚水來迎接這太平盛世到來的一刻。
洛陽,這座荒廢已久的都城,也終於煥發出了新的光彩。
“洛陽殘破不堪,片瓦無存,何以爲都?”有些大臣還是有着不同的意見。
“我便是漢室一瓦,如何撐不起這漢家一片天來?”劉澤堅持己見,還都於洛陽。
洛陽是大漢的國都,只要大漢的旗幟一日不倒,洛陽的地位就一日不會變更,這是華夏民族的精魂,這是大漢國威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