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幼喜歡旅遊的劉澤來說,三峽的美景豈能錯過,二千年前的自然風光,完全同現代人爲干擾下的三峽迥然不同。無論是雄偉險峻的瞿塘峽,還是幽深曲折的巫峽,還有險灘密佈的西陵峽,無一不是大自然巧奪天工的鬼斧之作,夔門的雄渾,神女峰的秀麗,崆峪灘的險惡,讓人不禁驚歎大自然的傑作。只可惜簡雍等人幾乎是閉着眼過三峽的,如此一次免費旅遊的機會白白浪費了。
白老大對劉澤欽佩地五體投地,二十條船毫髮無損地通過峽江,在峽江風浪中闖蕩了幾十年的他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戰績。捧着那張航圖,如捧着皇上的聖旨,欲交回劉澤,卻又有些不捨,進退之間,遲疑不決。
劉澤看在眼裡,笑笑道:“白老大,這張圖便送給你吧,希望這張圖可以造福益州百姓,從此天險可變通途。”白老大感激涕零,幾乎要給劉澤跪下了。捧在手裡的,不是一張圖,而是命也,是無數峽江船工的救命符。
卸貨後,白老大執意只收一半的船金,道:“劉公子真神人也,白某得此航圖,峽江從此可以平渡矣,縱然就是千金也比不得這張圖。”交割完畢,雙方拱手而別,互道珍重。
張飛目瞪口呆,道:“大哥,你給他的一卷絲綢是什麼絲綢,居然能省掉一半的船費,那可是五十萬錢吶!”
劉澤笑道:“那是他們的命,甚至比命都珍貴。”
張飛很是好奇。“大哥,那你又是從哪裡找來這玩意的?”
劉澤笑而不答,道:“這個嘛,暫時保密,以後再告訴你。”
管亥讚道:“公子爺天縱奇才,鬼神不及。”劉澤討厭他一口一個主人的叫,好象自己真成了奴隸主了,於是管亥改稱公子爺,稱呼張飛簡雍爲張爺簡爺,張飛倒是樂呵呵地應了。
在江陵城整休一日,劉澤便僱用了五六十輛大車,滿載着蜀錦,向京城洛陽前進。從江陵往北,走襄陽南陽皆是一馬平川的官道,一路平安無事,只消行得二十餘日,便已看到了京城洛陽的高大城郭,屈指算算,從四月離了洛陽到六月底返回,竟已二月有餘。
劉澤並不急於進城,而是在城南的南關找了一處閒置的民居,高價租了下來,將蜀錦全部從車上卸下來,存放在民居內,命管亥帶衆夥計看守,自己同張飛簡雍輕車前往洛陽城。
劉澤此行每每都有驚人之處,簡雍管亥早已習以爲常,獨張飛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大哥,你又在搞什麼鬼?蜀錦都拉回來了,你咋就不乾脆全拉到洛陽城裡,一股腦全賣了,趁現在京城裡蜀錦奇缺,大撈一筆?”
“咱們賣鐵器農具可以這麼賣,你以爲蜀錦也是地攤貨,隨便找個地在那兒一吆喝就能全賣了?蜀錦價格昂貴,只有達官貴人才能買得起。買得起的這些主兒,逛的地方可不是雜貨店,咱們得先進城去租個好門面才行。”
劉澤深知貨好還得包裝好,那家名牌的專賣店不是裝潢得富麗堂皇,東西好不好先不說,但看那購物環境,就讓人心曠神怡,真把路易威登的包包放在地攤上,真貨也要被人當做山寨的。在漢代蜀錦自然是高檔奢侈品,只有達官顯貴才能買得起,高檔次的店面才能襯托出上等蜀錦的品質。
進城沒多久,就在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找到了一家正在轉讓的店鋪,前店後院,裡外三進,寬敞明亮,更妙得是這家店做的正是布匹綢緞生意。劉澤一眼便相中了這個地方,詳細打聽才知道原來這家的掌櫃是揚州曲阿人,父親病故欲回鄉奔喪守孝,是以才低價盤掉個店。一番討價還價之後,便以三十萬錢成交,包括店鋪院落及一應的傢俱物什,布匹綢緞等。這麼一處店鋪若在平常至少值五六十萬錢,劉澤撿了個大便宜,心中不禁美滋滋的。
隨後,劉澤對店鋪進行了一番重新裝飾,換掉了那些陳舊的高大櫃檯,將兩邊改成開放式的陳列櫃,讓顧客一進來就能和商品親密接觸,旋轉的樣品陳列讓人一目瞭然,猩紅的地毯,仿商周的青銅器皿擺設在裝飾格里,雖然有些不倫不類,但卻平添了幾份高檔的氣質。
劉澤對自己的這番改造心滿意足,活脫一個品牌專賣店,唯一有點遺憾的是少了點如夢如幻的燈光。許多人買東西都被那迷離的燈光迷惑住了,真正拿到太陽底下才發現名牌也不過如此。但漢代哪來的電呀,晚上照明也不過是用昏暗的油燈,真要大白天點上幾盞油燈非但沒有半點效果,反而讓人懷疑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
至於招牌,劉澤還換了塊金字招牌,不過店鋪原來的字號他沒有改動,第一是這個“福源綢緞莊”名號還算響亮,劉澤一時半會也沒想到更好的名號來替換。其次,原來的掌櫃在此經營綢緞多年,自然也有不少的老顧客,保留老字號就能留住這些老顧客。
店鋪佈置妥當,劉澤派人過去拉了各式的蜀錦幾十匹,將夥計們分爲兩撥,一撥到店鋪裡,另一撥由管亥帶領仍守在倉庫處。
張飛倒又糊塗了,他沒有簡雍的耐性,凡有不明白之處總是千方百計的想弄清楚。
“大哥,這邊的房子寬敞的很,存上個萬匹錦緞不成問題,幹嘛要分放兩處,多麻煩。”
劉澤微笑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啥懷什麼其什麼罪?”張飛一頭霧水。
簡雍笑了笑,給他解釋道:“此語出自《左傳》,虞叔有玉虞公求之,弗獻,繼而悔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吾焉用此,是以賈害也。’乃獻之。劉兄意指蜀錦珍貴,須防小人覬覦。”
張飛不以爲然地哼了一聲道:“天子腳下,難不成還有盜匪嗎?”
“區區幾個盜匪,我何嘗懼之,只是這京城高官顯貴,宦官中常,倚仗權勢,強取豪奪之事數不勝數,我若在此堆上個萬匹蜀錦,難保不會有人打歪主意,還是小心點爲上。”那些權貴們的手段,劉澤可是清楚的很。
張飛吐了吐舌頭,道:“還是大哥想得周全,換作我可想不到那麼多。”
蜀錦在洛陽斷貨已久,早已是有價無市,所以當“福源綢緞莊”掛牌出售上等蜀錦的消息一傳開,前來搶購蜀錦的人絡驛不絕,雖然價格比市場價高出了一成,但也難擋顧客的買貨熱情,還沒過中午,劉澤準備的五個花色品種其計五十匹蜀錦全部銷售一空。
第二天,劉澤又只運過來五十匹,並將價格再次提高半成,由昨日的七兩五錢錢提高到七兩十一錢,但銷售依然火暴,還是一搶而空。
第三日,劉澤依舊上貨五十匹,價位八兩一錢。
張飛納了悶,道:“大哥,我更糊塗,明明能多賣,爲啥每天只賣五十匹,真要這麼賣,這一萬多匹得賣到何時才能賣完?”
劉澤胸有成竹地道:“你放心,不出一兩日,就會全部出手,而且保證是高價。”
第二天一大清早,劉澤正在後院練劍。這早晨練武的習慣他從來沒有中斷過,就連在旅途中除了特殊情況之外每天也從沒落下過。這時,簡雍匆匆地趕了過來,道:“劉兄,門外有客商求見,欲購蜀錦。”
劉澤停下劍,道:“辰時店鋪纔開門營業,你讓他辰時再來吧。”
“這個客商有點怪,並不是我們中原人氏,金髮碧眼,開口便要我們全部的蜀錦。”顯然是個大客戶,簡雍可做不了主。
劉澤對張飛道:“該來的人來了,走。”
來人自報家門,正是波斯國(注:在漢代稱波斯爲安息,羅馬爲大秦,爲避免歧義,本書所涉外域國名均採用後世通行漢譯名,以下同)的商人魯卡茲。波斯國的商人幾乎壟斷東起洛陽西至羅馬這段絲綢之路的生意,是以在洛陽城中有不少的波斯商人,專門做絲綢生意,尤其是上等的蜀錦,有多少要多少。今年蜀道不通,蜀錦無法運過來,急得這些波斯商人團團轉,一聽到福源綢緞莊有上等的蜀錦出售,魯卡茲立馬趕到了福源綢緞莊,一開口便要收購劉澤手中所有的蜀錦。
劉澤客客氣氣地道:“久聞魯卡茲先生貨通東西,乃波斯國頭等的巨賈富商,今日光臨敝店,令小店蓬蓽生輝。”
“那裡那裡,混口飯吃罷了。”魯卡茲在中原呆久了,一口漢語略有點生硬之外倒也算是字正腔圓。
“不知魯卡茲先生到敝店來有何指教?”
“聽說劉掌櫃新進到一批上等貨色的蜀錦,不知可否能讓敝人開開眼?”
“魯卡茲先生此話怎講,敝店開門做生意,迎得便是八方客。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