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他有些不敢置信。他是什麼時候拿到老頭子的視頻的?老頭子不是癡呆了嗎?怎麼可能還能這麼清醒的錄VCR?既然他錄了上位的視頻,也就是說,容臻現在已掌握了容氏絕大部分的股權。
這是容家歷來的規矩,前任家主卸任的時候,連同手裡的股份全都轉交給下一任的家主,只拿年底公司的分紅和福利。不過光這些分紅和福利,也足夠他們能衣食無憂的度過餘生了。
而新任的家主,不但能握有公司絕大部分的股份,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票決定權。也就是說,在做某項決策的時候,即便是所有人反對,他都可以一手拍板,其他人都得無條件服從。說得更明白一點,在容氏這個商業帝國裡,最高領導者的權利,等同於一國之君,握有生殺大權。
這樣的權利和地位,誰不想?
鮮血順着緊握的拳頭縫隙流了出來,可容楚卻絲毫感覺不到痛楚。他眸光隱晦,沉沉的盯着電視屏幕上那個意氣風發的俊美男子,看着他君臨天下一般傲然的眼神和姿態,他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子在狠狠一割,瞬間,疼痛就散到了四肢百骸裡。
曾經,這個畫面他無數次的幻想過,只不過,站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他容楚,而非容臻。沒有人知道他對這個位子的渴望有多麼的強烈,那種渴望和慾念,宛如瘋長的野草,在他的心底滋生蔓延,長成參天的大樹,根植於心,無法剷除。
從小,他就生活在容臻的陰影之下,就因爲他是嫡長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人前人後風光無限。而他,只能以續絃所出之子的身份,夾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做事。同樣是容家的子孫,待遇卻是千差萬別。憑什麼容臻就能從小含着金鑰匙出身,將來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坐擁老頭子傳給他的江山一生榮耀?而他同樣身爲容天慕的兒子,卻只能當個閒散王爺,一輩子都被容臻驅使,卑躬屈膝爲他效力?
他不甘心,也不服氣。他哪裡比容臻差?論長相,論才華,論心計,論謀略,他樣樣都不比他差,就因爲他比他早出生了幾年,兩個人的身份地位就能有這樣的天差地別?
什麼嫡長子纔有繼承權的規矩,簡直就是個笑話。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容家還留着這樣迂腐的規矩?他偏要逆水行舟,來他個乘風破浪,好好肅清一下容家這晚清遺風,重新開創一片屬於他的盛世太平來。
所以,從小他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善於掩飾自己。他把全身的鋒芒都藏了起來,深藏內心對家主那個位置的渴望,斂去一身的慧骨,甘於做容臻身後的影子,以待時機成熟,取而代之。
事實證明,他做得很成功,所有人都當他沒有野心,所有人都以爲他不過是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而已,就連容臻,也對他放鬆了警惕,以至於五年前,他差點得手,要了他的命。因爲只有他死了,他纔有機會頂替他的位置。
可惜,讓他逃脫了。一擊未中,他偃旗息鼓,收斂鋒芒,繼續做他的容家二少爺,過着風花雪月的日子,成功的麻痹了所有人的眼睛。但重新歸來的容臻,卻好似鳳凰涅槃重生,身上長出了許許多多的觸角來,將他保護得滴水不漏,竟無法再找到機會下手。
他徹底靜下心來蟄伏,像冬眠的獸,等待甦醒的時機。一晃就是五年,終於,他再次有了除掉容臻的機會。得知他要去法國談一筆重要的生意,他意識到,又是他出手的時候了。於是,買通道上最負盛名的殺手,埋伏在法國,企圖一槍致命。
但不知道是容臻運氣太好,還是他真的命大,他竟然又躲過了這次追殺,雖然中了槍,但沒傷到重要部位,他的一番心血,又白費了。容臻不是傻子,接連兩次目標明確的追殺,他不可能不懷疑到他的頭上來。所以,他只能再次蟄伏。但是他沒有想到,容臻的動作竟然這麼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瞞過了所有人,拿到了老頭子的股份。現在想來,應該就是那次去美國,他明裡是爲宋婉心而去,實際上,卻是逼着老頭子簽下了家主傳位的聲明和股權轉讓書。
他這些年的長袖善舞不是白表演的,老頭子對他甚是寵愛和信任,之前遲遲不肯把家主的位置傳給容臻,多少還放心不下他們母子。而這次,卻能這麼痛快的把位置騰出來,容臻到底對他說了什麼?不像是威逼利誘,老頭子不吃這一套,那麼,就是他做的那些事,敗露了嗎?容臻實際已經抓到了他的把柄,只是,不動聲色而已?
一念至此,他的眸光更加陰沉起來,緊握的拳頭,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
披着浴袍從洗手間出來的沐影兒,看到他手上的血,不禁驚叫了一聲,撲了過來,急急的問:“容楚,你怎麼了?怎麼會流了這麼多的血?”
她關切的去查看他的傷口,臉上的擔心焦慮之色溢於言表。
容楚定定的看着她,一瞬間腦海裡閃過無數念頭。看得出,這個女人,她是真的愛他的。或許,他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她。
一念至此,他忽然眸光一沉,反手握住她的手,神色哀慼的道:“影兒,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沐影兒怔怔的望着他,“容楚,你怎麼了?”剛纔還好好的,兩人還進行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性/愛,怎麼她轉身去浴室裡洗個澡出來,他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這是受了什麼刺激?
容楚將她的手緊緊的包在自己的手掌裡,顧不得兩人滿手都是血,只一徑的急切的看着她道:“影兒,你一定要救我,這一次,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死定了……”
沐影兒忙拉住他道,“容楚,你先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容楚失魂落魄的坐下來,喃喃的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沐影兒簡單的幫他處理了一下傷口,忍不住問,“到底怎麼了?”
容楚的目光,呆滯的望向了牆上的壁掛液晶電視,脣角彎起一個古怪的弧度,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看到了嗎?容氏的新聞發佈會。”
“新聞發佈會怎麼了?”沐影兒隨着他的視線望過去,正好看到容臻在屏幕上致辭,簡單的幾句話,鏗鏘有力,卻振聾發聵,激動人心,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來的那股屬於上位者獨有的魅力,征服了現場以及電視機前所有的人。
她愣了一下,“容臻正式接手容氏了?”
容楚喃喃道:“是啊,他的好日子來了,而我的末日,也到了……”
沐影兒心裡一跳,“到底怎麼回事?你爲什麼會這麼說?”外界不是一直傳言他們兄友弟恭,兄弟相處和睦嗎?難道,還有不爲人知的內幕?想到這裡,她的心頭掠上了一抹不好的感覺。
果然,容楚苦苦一笑,道,“你是桑妤的朋友,想必,今天上午網絡上出現的那些報道,你也都看到了吧?”
沐影兒臉色隱隱有些發白,“是你做的?”
“是。”容楚一口承認。
沐影兒有些不敢相信,“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顛倒是非黑白往桑妤身上潑髒水?她可是你的大嫂。”
容楚咬牙,“可容芳更是我的親妹妹。”
沐影兒怔住了。是啊,她怎麼忘了,他和容芳,纔是同一個父母生的親兄妹。
容楚抱着頭,十指插/進頭髮裡,一臉痛苦之色。“我知道,我這麼做你會看不起我,我也知道自己的行爲很卑鄙,很無恥。可是,容芳畢竟是我的親妹妹,我若不替她出這口氣,她又怎麼會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沐影兒心裡一驚,“容芳怎麼了?”
容楚神情痛苦,“幾天前,她自殺了。所幸送醫及時,救回了一條命。但整個人廢了,躺在牀上不吃不喝,說咽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