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三張病*的順序從左到右依次是,餘生,端木離,秦崇聿。
端木離趴在*上,護士正在給他塗抹跌打活血化瘀的藥,他疼得哇哇直叫,雖然他的臉上並未掛彩,但身上卻青一塊紫一塊,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這也是秦崇聿比端木離聰明的地方,但是今天,他反倒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端木離就這樣裸着上半身趴在*上護士給她敷藥,餘生就在旁邊看着,她那麼聰明,怎會猜不到他的心思?
秦崇聿在心裡嘆了口氣,真該將這個混蛋直接打得叫不出來。
“端木離,閉上你的嘴!你知道你叫得像什麼嗎?殺豬聲。”
“哎呦--”端木離咧着嘴瞅着餘生,“阿盛,好疼,渾身都疼。”
秦崇聿刀子般的眼神刮在他的身上,“端木離你少誇張!”
“哎呦,疼,疼死我了……”
“端木離你給我閉嘴!”
從他們住進來就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的餘生終於忍無可忍,吼了一嗓子:“再吵你們兩個都出去!”
房間裡頓時鴉雀無聲。
給端木離抹藥的護士抿嘴偷笑,這個餘生還真厲害,難怪會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拿着一把刀去捅人,還真不是個善茬。
餘生用刀捅人的事情已經在這家醫院傳得沸沸揚揚,只是那時候所有的人都以爲她是隻是因爲兒子被人欺負了所以才找秦家的兒媳婦報仇。
“我現在開始宣佈第一條規定。”餘生又說,這次語氣裡沒了憤怒,但極其的清冷,她沒有看着兩人其中的任何一個,而是閉着眼睛在*頭靠着,那樣子,怎麼看怎麼像個高貴的女王在宣佈命令。
*看了她一眼,在j州,無數的女人對秦崇聿和端木離趨之若鶩,她倒好,吆五喝六,嗤之以鼻,她到底是誰?是什麼身份背景令這兩個男人對她如此的惟命是從?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夠對這兩個大少爺吆喝的人,四年前已經死了,她叫鬱盛,一個在j州家喻戶曉的女人。
至今提起這個名字,仍被人津津樂道。
鬱盛,她令全j州的女人嫉羨,可終還是紅顏薄命,二十三歲便車禍身亡。
有人說,老天爺是公平的,他給了你一個女人窮盡一生去追求也未必能夠得到的東西,必定也會帶走你拼盡全力也未必能夠留得住的東西。
鬱盛死了,屍骨未寒,秦崇聿便跟別的女人結了婚。
隨着時間的流逝,鬱盛成爲了歷史,如今又被取代了。
有意思的是,她叫鬱盛,取代她的那個人叫餘生。
難道姓yu名sheng的人都是這兩位大少爺的剋星?
護士又看了餘生一眼,改天她要上網搜一下,看看鬱盛到底長什麼樣,餘生不會是名字跟她差不多,樣子也跟她差不多吧?
在離開的時候護士偷偷地拍了張餘生的照片。
“不許說話,把嘴巴閉緊了,誰發出聲音,誰從這裡出去。”餘生說。
端木離使勁抿着嘴,看向秦崇聿,衝他扮了個鬼臉,先出去的那個人肯定是你!
秦崇聿面無表情地掃他一眼,幼稚!誰先出去還不一定呢!
護士離開後房間裡詭異般的安靜,餘平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大眼睛骨碌碌地轉着。
“媽媽。”他小聲趴在餘生的耳邊。
“嗯?”
“我好餓。”
餘生眉頭皺皺,“沒吃早飯?”
“嗯。”
“呀,我還在做着早飯呢!”端木離叫了一聲。
餘生和餘平安望向他。
“安安,你忘了嗎?舅舅正在給你和媽媽做飯,粥還在鍋上熬着呢!”端木離着急地說,當時看到餘生出事他只顧着急,竟然忘了關了燃氣,天呢,過了這久……他不敢向下想了。
餘生低頭看着餘平安,他點點頭,“舅舅來家裡給安安和媽媽做早飯,媽媽卻生病了,媽媽,怎麼辦?”
餘生看向秦崇聿,他卻一副我什麼都沒聽到的模樣靠在*上,眼睛閉着,像個老太爺。
哼!幸好我早上回去了一趟,否則端木離這個混蛋,要不把家給炸了纔怪!
“秦崇聿。”餘生開口。
現在輪到秦崇聿端架子了,他眼皮都沒擡,“嗯”了一聲。
“讓人去把火關了。”
幾秒鐘後秦崇聿緩緩睜開眼睛,“你知道的,若是屋裡沒人,在外面除了你和我的指紋,沒人能上的去。”
餘生問:“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回去?”
秦崇聿沉死了幾秒,是這樣回答的:“不過,除了你我,端木離也可以進去。”
“我?”端木離一臉的不相信,他的家,他會讓他能進得去?明顯就是在胡說,目的就是把他支開,想得美!
餘生也很是疑惑,指紋識別她知道,可端木離也能進去她就不知道了,這個秦崇聿又在搞什麼鬼?
“阿盛,你別聽他胡說,他就是想讓我離開,我怎麼能進得了他家。”端木離着急地說。
餘生不語,看着秦崇聿。
“我沒騙你阿盛,當年我給了你一個鑰匙扣一樣的東西,你還記得嗎?”秦崇聿問。
餘生點頭,那鑰匙扣端木離看上了,他過生日的時候她就送給了他。
端木離從身上摸出了那個這些年一直隨身攜帶的鑰匙扣,這就是個鑰匙扣而已,除了比一般的稍小一些。
秦崇聿這才說:“那是唯一的一把可以從外面進去的鑰匙。”
那是把鑰匙?
餘生的眉頭皺起,她只記得當年她說把鑰匙扣送給端木離,他的臉色有些不悅,但也沒說她什麼,原來是家裡的鑰匙。
“這是鑰匙?”端木離不相信,這明明就是個鑰匙扣,怎麼會是鑰匙?更何況若真是鑰匙,這麼多年了,秦崇聿早把鎖都換了,“阿盛,你別聽他胡說,這明明只是個鑰匙扣,怎麼會是鑰匙。”
餘生知道秦崇聿這次沒有說謊,她突然不懂這個男人了,當年他完全可以讓她把鑰匙從端木離那裡要回來的,爲什麼他不要?
最終去關燃氣的人是端木離,離開的時候他還在憤憤地說:“秦崇聿,我若是進不去,你就等着!”
病房裡只剩下秦崇聿和餘生,因爲餘平安跟着他舅舅一起回去了。
“爲什麼?”餘生問。
秦崇聿愣了下,“什麼爲什麼?”
“鑰匙。”
若是擱在以前,秦崇聿一定不會說這些話,但是如今情況不一樣了,他必須要說出來。也許是年紀大了,他對自己越來越不自信,看到她跟那些比自己年輕的男人在一起,他都會想,她會不會有一天嫌棄他年紀大,畢竟他比她大了七歲。
“那時候他是你唯一的朋友。”
一句話,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面,擲入一顆石子,先是蕩起了圈圈的漣漪,接着波瀾涌起。
餘生撇過臉,她沒法做到無動於衷,這個男人,認識他那麼多年,她清楚地知道他雖愛她,卻不是個善於言表的人,平日裡最多也就是說幾句情話,像這樣的解釋,他根本不會去說,即便她問,他也不說。
可如今他變了,變得讓她有些不認識了。
“阿盛,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痛經那麼嚴重,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生過安安後就一直不規律,有時候還會痛。”
“爲什麼不去看醫生?”
餘生抿了下嘴脣,眼淚在眼眶裡高速旋轉,“沒錢。”她是真沒錢,那時候叔叔賣掉j州的房子,她又把自己攢了多年的錢拿出來,勉強湊夠了五百萬打給他,那時候只想着從此以後就跟他,跟秦家撇清了關係,卻沒想以後生活還需要錢。
她懷孕後身體一直都不好,醫生說她是營養跟不上,幾次險些流產,叔叔什麼都不讓她做,就讓她在家躺着,他出去賣涼粉維持生計。
她懷孕七個多月安安就出生了,生安安的時候她大出血,醫生問他保大還是保小,五十多歲的他當時跪在醫生的跟前懇求大的要保小的也要保,只因她曾說過的一句話,她說如果這個孩子沒了她也不會再活着。
安安出生後在保溫箱裡呆了一個半月,她也在醫院住了一個半月,鉅額的醫療費幾乎要了他的命!
最艱難的那段日子,是叔叔賣涼粉的攤點被地痞*砸了之後,唯一的生活來源被切斷,曾那麼驕傲的他偷過搶過沿街乞討過,甚至還去偷偷賣血。
所以,她哪裡還有錢去看病,一點都沒有。
再後來,她知道了一種藥,止痛藥,每次痛的時候吃一粒就不痛了,就這樣一年一年的過去,她都忘了還要去醫院。
她本不該跟他說這兩個字的,她可以說“不想去”但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有些委屈憋在心裡久了會憋出病。
房間裡靜悄悄的,靜得都能聽到那一下一下的震人心絃的心跳聲。
秦崇聿許久都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能說些什麼,才能彌補他缺失的這四年多她所遭受的那些苦難。
他從小生活在一個錢多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的家庭裡,可他最愛的人卻沒錢看病,秦崇聿的心裡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令他疼痛難忍,痛不欲生。
“爲什麼不跟我聯繫?”越是這樣,秦崇聿越是想知道當年她究竟爲何那麼決絕地離開她?
手機他讓人去查了,到現在連一點線索都沒有,他現在還不能貿然去質問父母,因爲他清楚地知道他們的爲人,心狠手辣,形容他們一點都不過分,他怕到時候非但不能得到他想要的,還有可能給她再次帶來危險。
他只能問她,從她那裡得到一些線索。
餘生扭臉看着她,蒼白的小臉上掛着淚水,“聯繫你?你那時候新婚燕爾,你會管我嗎?”
“我……我跟陸蔓結婚,我以爲你……”
“你以爲我死了,但是我還沒死的時候你就已經揹着我辦了離婚手續!”這一聲餘生是吼出來的,壓抑在心裡多年的委屈在這一刻如山洪暴發,再也無法控制。
“我……”這件事她還是知道了,秦崇聿閉上眼,一言不發。
2011年初秋。
這是秦崇聿和鬱盛離開秦家在他們自己的小家住的第二個月。
“阿盛,我再有十五分鐘到小區門口,你收拾了下來,去超市。”秦崇聿打來電話。
鬱盛正在沖洗照片,她最大的愛好就是攝影,曾信誓旦旦地說將來要做一名聞名世界的攝影師,“去超市幹嘛?”
“當然是買食材回家做飯餵你這頭小豬啊。”
“你纔是豬呢,大豬。”
電話裡傳出男人爽朗的笑聲,“大豬跟小豬,正好一對兒。”
鬱盛撇着嘴,門口呼叫系統響起,她扭臉望去,“估計是我網上訂的東西來了,我去看看。”
“快點收拾了下來,門口等你。”
“知道啦。”
屏幕裡赫然出現的是趙蘭。
鬱盛猶豫了一下,拿起電話,“媽,我開門您上來吧。”
一張臭臉帶着一句冰冷的話,“不了,就幾句話。”
鬱盛點頭,心裡也猜了個七八分,無非就是回家,懷孕,離婚這三件事。
“我來給你捎個話。”可能是有人經過,趙蘭扭頭看了眼,“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估計這婚,是離定了。”
鬱盛咬着嘴脣,“爲什麼?我又不是不能生,只是受孕率有些低,過些日子說不定就懷上了。”
趙蘭輕笑,“實話跟你說了吧,就算是你懷孕,你爸也不會認你這個兒媳婦。”
“爲什麼?我跟崇聿真心相愛。”
趙蘭冷哼一聲,言語間毫不掩飾的諷刺與不屑,“你還想跟我說你們是青梅竹馬對不對?我呸!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身份?一個傭人,竟然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簡直可笑到極點!”
心裡有些疼,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啊,到頭來不過是都在演戲,“陸蔓就是那個擁有資本的人?”
“是,不妨告訴你,她就是我跟你爸認定的兒媳婦,結婚的日子早就訂好了,你誰也怪不了,要怪就怪自己沒那個命!”
鬱盛默默地掛了電話,真殘忍,不管她是否能懷孕,他們都會讓她跟崇聿離婚。
未來,讓人堪憂。
“媽,你怎麼在這裡?”秦崇聿皺着眉頭,放佛這裡就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趙蘭轉身,“我怎麼不能在這裡?我來告訴你,鬧一下就夠了,晚上必須回家!”
“我說過,你們一天不接受阿盛,我一天都不會再回那個家。”
“這次恐怕由不得你,除非你能保證一天到晚把她帶在身邊,否則……”
秦崇聿的眸子當即一沉,“否則怎樣?你們想幹什麼!”
趙蘭絕非善類,黑老大的獨生女手上沒沾點血那是不可能的,“在j州,失蹤一個人是平常事。”
秦崇聿的拳頭當即緊攥,冰冷的聲音從齒間迸出,“你們敢!”
“那就試試看。”趙蘭的嘴角帶着嗜血般的笑,讓人不禁戰慄。
幾日後的一個下午,鬱盛拿着相機在一條極具復古風格的步行街油走,一路拍照。
“這麼香!”嗅着味道她來到步行街上的一家甜點店,一包泡芙,一杯牛奶,一張自拍。
秦崇聿的手機上很快收到了一張照片,緊跟着是條信息,“大叔,約嗎?”
他顯得有些緊張,旋即來到窗前,撥去電話,“你出門了?不是下雨了嗎?”
一直沒敢告訴她那天母親說的話,一來怕嚇着她,二來怕她多想,有些事情不需要她去承擔,他一個人就夠了。
“毛毛細雨,適合拍照,不過這會兒我正吃泡芙,這家店的還不錯!”
“在哪兒?”
“德年步行街。”
“d。o咖啡店看到了嗎?”
“看到了,就在我對面。”
“進去,坐在靠窗的位置等我,我馬上到。”
“怎麼了……”那端已經掛了電話,有什麼着急的事?鬱盛想了幾秒鐘乖乖進了咖啡店。
“鬱小姐。”一服務生模樣的人過來,“秦先生讓您到樓上等他。”
剛掛了電話就交代咖啡店了?看來真有什麼事。
“鬱小姐,請。”
包間?他不是讓她在窗邊等嗎?可能是臨時改變主意了吧。
“好。”鬱盛走進包間,門從外面帶上。
“這個女孩有沒有來過?大概是四十分鐘前。”秦崇聿在一樓二樓找完後沒有見到她,打她電話又無法接通後找到咖啡店的經理,打開手機上的照片。
“沒有,我一直都在門口。”
“你確定?四十分鐘前我給她打電話她說就在這裡。”
經理又看了一眼搖頭,“真的沒有,今天客人並不多,我都有印象。”
“不可能。”秦崇聿四周看去,這時候他的手機來了一個電話,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父親,秦立。
就這麼一瞬,一個可怕的猜測在他的心裡形成。
“阿盛在哪兒?”
“我正在喝茶,回來陪我喝一杯。”
秦家。
“阿盛!”還沒進屋就聽到秦崇聿着急的聲音,秦立皺了下眉頭。
“阿盛呢?你把她弄哪兒了?你敢傷害她,我跟你沒完!”
秦立緩緩擡起頭,模樣慵懶,可這時候往往是最危險的,“你,就是這麼跟你父親說話的?”
秦崇聿沉了沉氣,在對面坐下,“爸,阿盛呢?”語氣緩和了不少。
“陪我喝一杯。”威嚴的聲音不容人忤逆。
秦立喜歡茶,自幼受他的薰陶,秦崇聿對茶也頗有研究,過去父子倆經常會一起品茶,聊天。可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味道怎麼樣?”
秦崇聿細細地品了品,“醇厚,略澀。”
秦立又給他倒上,“這就是生活,不可能你事事都如意。”
“阿盛呢?”
“離婚,還是讓她活着,你自己選擇。”
在那個下午,秦崇聿做出了一個至今都令他痛恨自己的決定,但他卻從未後悔過,與她的命相比,一張結婚證不算什麼,他愛的只是她。
“阿盛--”
“別叫我!”
秦崇聿從*上下來,來到餘生的身邊,雙手按着她的肩膀,表情嚴肅而認真,“你活着,比什麼都重要,如果現在讓我再做一次決定,我依然會選擇跟你離婚。”
餘生瞪着他,“秦崇聿,你就是個混蛋!”突然,她猛地捧起他的臉,用力地咬住了他的嘴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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