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兒子的質問,秦立羞愧難當,但同時心裡更多的是擔憂,所以對於那件藏在了心裡多年的秘密,他不能說出來,而且眼下還有一件事需要他做。
晚上八點,秦崇聿在詢問無果後離開了秦立的病房。
之後秦立打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他講的時間比較長,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秦崇聿回到餘生的病房,在門外的時候已經努力調整了情緒,卻還是讓餘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秦崇聿看看她,走過去將她抱在懷裡,“阿盛,我們不分開的,是不是?”從父親慌亂的表情來看,當年必定還有別的事情,而這事或許纔是餘建勇要對付秦家真正的目的。
餘生抱着他,小心地問:“怎麼了?”
“沒事,只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心裡很不安。”
--我的女兒,你很快就能夠看到一場精彩的大戲了,期待嗎?
耳畔不其然響起父親的話,餘生的心一顫,秦立中毒,趙振山家人出事,難道都是跟父親有關嗎?
“你爸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嗎?”她問。
秦崇聿直起身,安靜地看着她,“出來了,是一種慢性毒藥,潛伏期四至六個月。”
“是誰?”雖然心裡已經有了猜測,但餘生不敢說出來,如今橫在她跟秦崇聿之間的阻礙太多太多,不止是他擔心,她也同樣擔心,將來的有一天,身邊的親人一個個離去,他們還有在一起的可能嗎?
秦崇聿問:“阿盛,你瞭解你父親嗎?”
餘生的心倏然收緊,他已經知道了嗎?
她忽然不敢再看他,目光閃躲,“怎麼突然這麼問?”
秦崇聿看着她,心裡已經大概可以肯定了,她知道的事情遠比他要多,他不逼她,也不想將他們本就岌岌可危的婚姻逼到窮途末路,“只是突然好奇,算了不聊這個了,一會兒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先睡。”
“去哪兒?”
“跟外公有個事情要談,就在醫院外不遠,談完就回來。”
餘生點頭,緊緊地抿着嘴脣,好久她似是做了決定,直起身,“崇聿,我不瞭解我父親,但我知道,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爲我母親報仇,我不知道當年你父親跟我母親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我想那必定不是一般的事。”
我父親對你父親對你母親對整個秦家的恨很深很深,我有跟你說過,當年將我丟在小巷,製造我跟你相遇讓我進入秦家是他計劃的第一步,他說他從我母親死後,他就已經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是一具行屍走肉,他活着的目的就是爲我母親報仇,甚至不惜搭上我跟小存的命。
我阻止不了他,我有想過殺了他,別說我沒機會,就是有,也根本阻止不了什麼,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任何事情他都是計劃好的,況且他不是一個人。
你父親這次中毒,你一定也猜到了跟他有關對吧?我也是這麼想的,包括陸蔓的死,我也懷疑跟他有關,但沒有證據。
你母親對我和安安做的這兩件事,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但我父親他也知道,雖然我跟他說了這件事我自己會解決,但我不能保證,他會替我解決。他不在乎我跟小存的生死,但也不允許除了他以外的人傷害我跟小存,還有安安和康康,陳霞的死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敢肯定跟我父親有關。
“崇聿,如今在你我周圍的是一張張無形的大網,我們無處可逃,你我都是被命運詛咒的人,如果可以,我情願三歲那年不遇到你,這樣不會愛,不會痛。”
“我不許你這麼說。”秦崇聿緊緊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不安和顫抖,心一點點縮緊,“我不後悔遇到你愛上你,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我都在你身邊。”
“崇聿……”
“別擔心,我想事情會有轉機的。”
“嗯。”但願一切會有轉機,餘生現在迫切想要站起來,既然不能保護秦崇聿的安全,起碼她不能成爲他的累贅。
晚上九點半,秦崇聿離開醫院去跟趙振山見面。
包間裡的燈很暗,秦崇聿推門進去的時候略微詫異了一下,“外公。”
“坐吧。”
聽到趙振山的聲音,秦崇聿這才走進去,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
“要喝咖啡嗎?”趙振山問。
“不了,很晚了,喝了晚上睡不着。”
“鬱盛真的是顧雅的女兒嗎?”趙振山開門見山,他的性格一向如此,不喜歡拐彎抹角。
秦崇聿點頭,“是的。”
“你媽說她一直都反對你跟鬱盛在一起,爲什麼你還要執意跟她在一起?”
秦崇聿反問,“我媽也反對外公跟李甜結婚,那外公又爲何跟李甜結婚呢?”
趙振山看了他一眼,昏暗的燈光下那眼神駭人冰冷,“這兩件事不一樣!”
“也是,外公娶李甜不可能是因爲愛情。”
“你該知道,你父親跟顧雅以前的事情!”
“父親跟我說,顧雅跟他曾經是戀人。”
“只是戀人嗎?”
秦崇聿的語氣很平淡,“父親跟我說的就是戀人,難道不是嗎?外公爲何如此生氣?”
趙振山心裡的火熊熊燃燒着,他努力壓下,耐着性子說:“好,我就告訴你,曾經你父親跟顧雅確實是戀人關係,但是你父親後來娶了你母親,他跟顧雅就應該斷了來往,可他非但沒有還揹着你母親在外面給顧雅置辦了一處房產,兩人經常幽會,這件事讓你母親知道了,她找人狠狠地揍了顧雅,又放火燒了顧雅的家,企圖將顧雅燒死,但顧雅僥倖逃過一劫。我雖然一直都不知道顧雅的真實身份,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個有背景的人,因爲那件事之後,青龍幫遭到重創,我也差點在那次事件中丟了性命,你母親在你們家門口被人割喉,若不是保鏢發現,早就一命嗚呼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你!”
秦崇聿輕描淡寫道:“外公說的很對,顧雅確實是個有背景的人,a國公主。”
趙振山幾乎要站起來,“你說什麼?顧雅是誰?”
“a國公主,想必a國的獵影組織外公應該聽說過。”
趙振山許久沒再說話,但臉色卻一點點陰沉下來,忽然他一巴掌拍在桌上,“趙蘭和秦立兩個混蛋竟給我弄出一個這麼大的麻煩!”
趙振山此時的內心猶如狂風掀起的巨浪,他怎會不知道獵影組織,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組織,這一刻他連手刃了自己親閨女的心都有了,爲了一個女人,他搭上了數百名兄弟的性命!
如果當年他知道顧雅的身份,一定不會告訴自己的女兒秦立在外面養女人,甚至他還會讓女兒跟秦立離婚成全秦立跟那個女人。
可一切都晚了,當年他不但告訴了趙蘭秦立跟顧雅的事,他還曾……那件事至今想起,他都一陣陣脊背發寒。
那是青虎堂出事後的第二年,他從閻羅殿轉了一圈回來,心情十分不好,那是個冬季……
鵝毛般的大雪下了整整三天,整個j州變成了一座雪城,車子無法行駛,天冷的出奇,很少有人在外面。
趙振山手裡拎着一個酒瓶,走着喝着,他已經記不清從早上到現在他喝了多少瓶了,現在在哪裡他也不知道,他搖搖晃晃地在積雪中艱難地行走,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索性就躺着不起來。
那是近黃昏的時間,路上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顧雅面無表情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機械般地擡着兩隻腳一步一步踩在厚厚的積雪上,身後的地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印,觸目驚心!
她沒有看到地上躺着的趙振山,所以被他絆倒了。
“該死!眼睛瞎了!”趙振山罵了一句,睜開眼睛,一張傾城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酒精的作用下,他獸性大發,翻身將正欲爬起來的顧雅壓在地上,殘忍地撕掉了她身上本就破碎的衣服。
那天的大雪是j州史上最大的一場雪。
事後趙振山清醒過來,當看到身下被她*的幾乎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女人時,他倉皇而逃。
幾個小時後他覺得離開不妥,再返回原地找顧雅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大雪將地上的那灘血覆蓋,隱隱透着刺目的紅色。
之後趙振山做了無數個夜晚的噩夢,夢裡顧雅滿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用一把刀戳在了他的心臟上,她說:“趙振山,你這個惡魔,你去死吧!”
後來趙振山去了j州城郊的一家寺院,做了二十的和尚,想以此來洗去自己的罪惡,可他終還是塵緣未了,還了俗。
秦崇聿聽完許久無法平靜,他無法想象那天顧雅是多麼的絕望,而他也終於可以理解爲什麼餘建勇一定要毀掉秦家了,這樣的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無法容忍的。
“有件事我想你應該去查一查,在我欺辱顧雅之前她應該也被人侵犯過,當時她的衣服是破爛的,腿間流着血,如果不是當時我喝醉了酒,我斷不會做出那*不如的事情,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知道,我的報應要來了,我惶恐不安了三十多年,終於熬到了頭,也終於可以解脫。”
趙振山站起身,佝僂着背,慢慢地朝門口走去,放佛只是一瞬,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秦崇聿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的醫院,只知道看到餘生的那一刻,他險些崩潰,緊緊地抱着她,他許久沒有說話。
餘生也沒有問,她雖不知道他跟趙振山之間說了什麼,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不安和恐懼,心口很疼,那種疼讓她一度皺起眉頭,呼吸有些艱難。
良久,秦崇聿鬆開她,臉色雖還蒼白,但嘴角卻帶着笑,“我沒事,是不是嚇壞你了?”
餘生回他以笑,卻笑得極其的勉強,“去洗洗睡覺吧,你看都要零點了。”
秦崇聿在她額頭輕輕親了親,點頭,“你先睡,我去洗澡。”
靜寂的房間裡只有浴室傳來的水聲,餘生盯着浴室虛掩着的門看着,可看着看着眼前竟然變成了一片血紅。
“崇聿!”她驚慌地大叫,掙扎着從*上下去。
“嗵--”
她一頭從*上栽下去。
秦崇聿聽到她的聲音就急忙出去,一開門就看到她從*上掉下,他顧不上自己渾身還是沐浴乳的泡沫,衝過去將她抱起,“摔到哪兒了?我去叫醫生!”
“我沒事。”餘生拉住他的手。
“不行,必須要檢查一下。”
“真沒事。”
秦崇聿凝着她,眉毛皺着,“真不檢查?”
餘生笑着搖頭,“不用,真沒事。”
“倔!”秦崇聿輕嘆一聲,在*邊坐下,問:“好好的怎麼會摔下來?”
餘生抿起嘴脣,垂眸低喃,“我……我出現了幻覺,眼前全是血……”
秦崇聿的心口一疼,將她抱緊,“沒事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不許再胡思亂想了。”
餘生點頭,靠在他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就那麼不經意看到了不該看的,大叫一聲將他推開,“秦崇聿,你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