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安靜的讓人要窒息,四目相視卻均是隔心。
空氣裡瀰漫着的不是悲傷的味道,而是
“你知道還不快走?”她低聲道。
他嘆了一聲:“你真想我去?”
那一刻她便突然說不出話,她想讓他去?
她又沒病。
他卻是輕撫着她的臉:“你若是讓我去……”
又有兩滴淚落下,在他的拇指邊緣滑落,她眼裡滿滿的情誼,然後擡手勾住他的脖子,將那個深情的親吻送給他,再也不願意說別的。
她不知道自己能留他多久,每次留了之後也會後悔,覺得自己很沒骨氣。
但是這一刻,她就是任性的,像是每個女人都會有那麼點小心思。
可是這世界上,哪有人是真的什麼都無所謂,真的能一生從容的,總有事讓自己着急,總有事讓自己心慌。
她吻着他,很主動地,而他這一次卻是許久後纔回應。
但是總算盼得,她竟然更努力地付出。
在這場感情裡自己已然是付出多的那一個,但是又何妨。
愛上了,她早就只能繼續走下去。
後來她不再問他爲什麼沒去,她還不至於傻到把自己的老公往外推,卻無法在他的懷裡安然入睡。
是他從她的身後把她抱住,她卻沒有什麼安全感。
當眼淚默默地流出,他擡頭,在她的眼角親吻,翻過她的身,輕輕地擦着她眼角的淚“笨蛋,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明白我剛剛爲何要接那個電話?難道你一點都看不出我剛剛是想留你下來?”
她傻傻的分不清他的話。
他輕笑一聲,輕吻一下她的額頭:“我根本不想離開,我好像記得有人說過,我們這場婚姻裡,不管如何都不要有分居的情況,哪怕是吵的不可開交?”
她微微擡眸,看着他如墨的溫柔的眸子:“是嗎?我怎麼沒記得?”
他便淺莞,然後再度輕吻着她:“睡吧,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清晨,寵辱不驚醒來。
這個冬天,第一場雪。
她做了一場夢。
夢裡的事情像是已經發生過,他們一起在雪裡走着,那場雪,有些冷,卻又是暖的。
他笑着,像是說過些溫柔的情話,卻又已經不真切。
外面的一切都被凍傷,也有的是蓋上一層厚厚的被子。
有些美麗,再也無法被人發現,只是白茫茫的一片,那麼美,那麼美。
安顧站在她的公寓樓下,抽着煙,想着某一年,她跟他一起走在學校的小道上,一邊吃着漢堡包一邊看着書,然後兩個人看着彼此寒酸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一聲。
然後手牽手走過那條小道。
已經很多年,彷彿是前世發生的事情。
他知道,昨夜她果真沒再回來,已經兩夜。
蘇秦說得對,他是盼着小幸跟傅執離婚,他是盼着,有那樣一天,她再回到他身邊,他們一起去某個店裡買一杯咖啡,然後兩個人一起靜靜地走過一條又一條的小路。
但是,他也知道,這樣的生活真的好難好難。
他可能這一生都再也換不回她。
公寓樓下的幾顆樹上都被小雪打了,他的眼裡顯得有些滄桑,蕭條。
蘇秦站在他房子落地窗前,看到那個男人站在的地方,不自禁的心裡發涼,卻像是打不死的小強一樣越挫越勇。
想來自己連這個男人都征服不了,還能做什麼?
於是她很快就有了信心,征服他,勢在必得。
當一個女人想要拼盡全力去要一個男人的心,她便是可以爲他做很多,不同的方式。
她拿着一條圍脖下了樓,卻穿的很單薄的跑到他跟前:“天涼,別凍壞了!”
就這一句好,他低頭看她,一雙凍紅了的手輕輕地幫他把釦子繫好,然後笑着擡眼看他。
“我知道你在等什麼,既然你想等,我便陪你一起等吧。”冬天雪地的。
他嘆了一聲,然後問她:何必呢?
“你知道我的心在哪兒,爲什麼還要這麼執迷不悟?”
她笑着,眼圈紅紅的:“你也知道我的心在哪兒——所以不用管我,我只是在做我自己該做的事情。”
他便是低着頭嘆氣一聲,然後拉着她的手:“走吧,回家!”
她落了淚,儘管只有一兩滴,然後點點頭跟他回家。
晨曦漸漸地變的美妙,樹枝上壓的雪漸漸地被融化,被風吹散。
小幸醒來的時候他竟然還在,兩個人躺在一張牀上早就是常事,此時感覺着身後溫熱的體溫,竟然還是情不自禁的垂了眸。
想着昨夜後來一個又一個的電話,他終是沒有接起來,好在後來也是沒有了。
他微微起身,似是怕驚擾了懷裡的小女人,卻發現她已經醒來,不由的用力把她抱緊,側臉在她的側臉:“老婆,早安!”
小幸的臉一紅卻是沒忍住笑了出來:“早安,老公!”
“我們算是和好了嗎?”他有點激動,微微挑眉。
小幸笑了一聲,然後轉身看着他,看着他如墨的深眸裡那些她看不懂的東西:“我們約法三章吧!”
他的眼神裡明顯立即流露出來某種精明:“你說!”
她認真的輕聲道:“不要害怕,我不會提太過分的要求!”
“如果有天你真的對別的女孩動了心,第一個告訴我,一定要讓我是知道的第一個人。”她說,很肯定的。
他的眼眸慢慢的深下去,她再也看不懂。
小幸的眼裡也是掛着淚,卻是很認真的望着他。
他不自禁的笑了一聲:“好,我答應你!”
然後她笑了一聲,像是已經沒了別的願望。
卻立即轉了身。
眼淚像是傾盆大雨般毫不留情的落下來,習慣性的擡手,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他也立即起牀出了門,她才忍不住趴在牀上泣不成聲。
當愛上一個人卻不能告訴他,原來,真的這麼痛。
她對他的愛早已經根深蒂固,懷孕的時候便已經動了心,到如今,她還能如此控制,早就已經是個奇蹟。
她恨不得趴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問他,到底愛還是不愛,愛就愛,不愛就滾蛋。
但是有時候又害怕,如果說了,是不是就會立即分手。
而他,總是運籌帷幄的讓她把握不住。
她不想讓自己亂想,他每天跟什麼女人在一起,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是不是比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快樂。
他又回到房間的時候她已經不再哭泣,他換好衣服走到門口才回頭:“早上不能一起吃飯,下午下班去接你。”
她還沒來不及回覆他已經離去。
而她按時到了電視臺,戴嬌把她叫進辦公室:“這幾天感覺怎麼樣?整天坐在這裡看這些東西是不是有點無聊?”
小幸笑了聲:“還好!”
其實比在報社的時候忙了一些,不過也還好。
因爲工作充實,生活才能充實,不然真是要胡思亂想死了。
當一個女人失去了自我,便是再也沒了女人的魅力。
而她,決不允許自己沒了自己。
女人太容易用感情,那麼感性。
當愛上一個人,不知不覺的就難以剋制,有時候還會愛到糊塗,盲目。
毫無保留,全情投入,執迷不悟。
結果——
她不知道別的女人的結果,卻知道自己可能會有的結果。
若是他不愛,或者他愛了卻可以瀟灑轉身,那麼她呢?
當智商漸漸恢復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的癡傻,多麼的愚蠢。
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那麼幽怨了?
她不要做那樣的女人,想到自己在國外過了那麼多年,那麼獨立,她就堅決不會讓自己回國後的生活一塌糊塗。
就連周大作家都感嘆愛情太微妙,冷酷,她又怎麼能不承認?
一個人一開始那麼愛另一個人,爲何後來就不再愛了?
女人,就是要勇敢的做自己,不要愛的失去自我!
失去了自己,那麼,連他曾經高看自己的那些全都消失了。
當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她,她怕,他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會。
於是,她不會每天三頓飯做給他。
於是,愛他兩個字呼之欲出卻也不會講出。
就在昨晚,她差點就趴在他懷裡泣不成聲,最後卻也只是堅定的轉了身。
當一個女人在一個不說愛自己的男人懷裡哭的泣不成聲是多麼悲哀的事情?
從小到大,彷彿除了剛到國外的那幾天,再也沒有任何時候比跟他在一起的這兩年讓她難過。
還好,還好沒忘記自己。
其實他們倆都不缺乏追求者,她知道自己身邊也有那麼幾個,知道他的身邊也是美女芸芸,但是終究,都沒有邁出那一步。
他的心看似很近又遙不可及。
總有那樣恍惚的感覺,好似一轉身,他就會走了。
毫無眷戀的。
“待會兒你那篇稿子寫完直接送去樓上!”
戴嬌的眼神微微變了下,有個名字也是呼之欲出卻沒說明。
小幸卻已經明白。
始終是要打交道的,她微笑:“好的。”
上午十點半她纔到樓上,李陽沒在,一個男同士把稿子拿了過去:“李陽去採訪一個重要人物,人家點名要他去。”
小幸微微笑着,聽那話的意思是李陽給同事叮囑過。
她點點頭:“沒關係,那有問題在找我。”
男同士也點了點頭她才又離開。
其實她又不是專門來找李陽。
她也只是把今天早上別人給的採訪稿順了一遍,準備晚上李陽晚上的主持而已。
下樓的時候卻碰到蕭遊,蕭遊見到她也皺着眉,她想到上次見面,他大概已經看不起她這種沒骨氣的女人。
他大概不知道,她已經失去了那樣的勇氣。
去揭穿一個人的時候,就是在給自己狠狠地一刀子。
雖然傷口會癒合,卻總會留下疤。
好在那晚上也沒發生別的事情,所以他們現在才能這麼好的見面,雖然某人臉色不太好看。
“這麼巧?”蕭遊挑挑眉,似是想說,冤家路窄。
小幸笑了一聲:“不是這麼巧,是我現在在樓下上班。”
他更是睜大了眼睛,依然冷冷的:“原來如此!”
其實想問的很多,但是說出口的卻是如此少。
她笑了笑:“那我先下樓!”
“卓幸,我們需要談談。”
他說,很嚴肅的。
走廊裡並不是很安靜,人也不少。
但是他仍然說出那番話。
小幸嚇一跳的東看看西看看,然後才又看他:“什麼事?下班後說。”
“不,就現在!”
當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他已經拉着她往走廊深處洗手間門口走去。
洗手間裡他把她摁在冰冷的牆壁,人也距離她很近。
小幸嚇的腦袋直逼着冷硬的牆壁,他卻是立即擡手在她的腦後,似是怕她着了涼,然後低頭與她額頭抵着額頭,呼吸有些煩躁。
小幸那一刻有一種要被強迫了的感覺。
但是他卻只是說:“你現在什麼都不要說,只要聽我說。”
就像是無數次攝像頭下的動作,而這一次,他卻是稍顯緊張。
小幸連喘氣都沒有,更別提說話了。
“卓幸,我愛上你了!”
她的心差點跳出來,吃驚的望着他。
他離開她,眼神裡多的是煩躁無奈,然後一步步退出,一步步越來越遠,然後轉身走掉。
小幸卻是呆呆的站在那裡,她並不是沒被人說過愛這個字,在國外那些年,從小到大,直到回國前,她遇到過很多異國男孩大膽的表白,其中就不乏直接的我愛你三個字。
這次跟那些次也沒什麼不同的感覺,只是太久沒被人這麼表白,一下子竟然有點摸不着北。
後來,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差點哭出來。
真是該表白的不表白,不該表白的,卻表了。
她等某人的一句話像是要等一輩子。
而蕭遊,不過是她採訪過的一個人物,卻是對她用了情。
她不得不笑話自己本事太差,連一個自己不熟悉的人都對自己表白了,而自己的老公,最愛的男人,卻彷彿根本就感覺不到自己濃濃的愛意。
蕭游出來不久助理就追上來:“你剛剛去哪兒了?大家都等你等瘋了!”
“今天上午的所有拍攝都取消!”
他竟然再也沒心思去做任何事,只想開着車一個人去飆車。
助理傻眼的跟在他後面:“蕭遊,我們都越好了,這樣失信於人總是對我們的名譽……”
然而他已經離去,開着車飆在高速公路上,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但是已然是在路上。
高架橋上他才把車子停下,就那麼靠在座位裡,滿臉的冷漠。
他知道自己說出這樣的心事是死路。
但是他卻不喜歡再去隱忍自己的感覺。
明明每次看到她都看到她在笑,卻總覺的她是強顏歡笑。
她過的並不開心,而他也聽說傅執身邊有幾個女人圍着,尤其是那晚上在酒店,他後來看到傅執跟凌越一起出來。
今天,他是真的忍不了。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忍不了很久。
其實他跟小幸的性子很像。
愛了便是愛了。
只是或者是因爲是男子,還是比較豁出去。
他不給自己留餘地了。
而小幸,卻要爲自己留一些餘地的。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有點走神,直到一個電話打過去,她父親竟然冠心病住了院。
她趕到醫院的時候卓亮已經在,表情有點凝重。
“到底怎麼回事?”她問。
醫院的走廊裡竟然那樣冷的人骨頭疼。
而他們的母親,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也沒出現。
卓亮低着頭,黝黑的眸子裡神情被遮住。
他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小幸說,答應過她只要他在就一定不會讓父親跟她母親出問題,但是如今,不僅出現問題,還出了這樣的大問題。
終於小幸還是落了淚,他摟住她的肩膀:“怨我吧!”
她擦乾眼淚,手術室門口把他一下子用力推開:“我當然要怨你,你以前怎麼答應我的?可是現在是怨你的時候嗎?他躺在手術室裡還不知道能不能救過來,他若是死了……”
她簡直不敢想象,那個沒有到現場的女人,她是否能承受得住這樣的打擊。
她愛了一輩子這個男人。
小幸不由的低了頭,強忍難過,不再只顧落淚,堅強的面對他:“先給我媽媽打電話告訴她說爸爸出了事在醫院。”
他看她一眼,不太敢。
“這個時候若是不告訴她,到時候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倆她都不會再見。”小幸立即說明。
卓亮想了想,既然小幸發了話,他便立即給幸美打電話。
而小幸這時候其實自己也沒勇氣給媽媽打電話的。
但是卓亮自然是逼不得已。
他父親對不起他後媽,他還能說什麼呢?
當然是妹妹讓怎麼着就怎麼着。
手機打了兩遍纔有人接起來,幸美一聽老公出事也嚇壞了。
他掛了電話然後看着小幸:“說馬上到。”
小幸點點頭,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些冷漠。
父親對母親要是真的不忠,她真的也無法原諒父親,這輩子都不想再見。
說不上什麼忠貞不二,反正這社會,什麼樣的男女關係也見多了聽多了,但是自己家裡,她卻是無法忍受的。
幸美一直說從一而終,但是這四個字寫起來容易,卻有多少人都做不好呢?
“媽媽愛了爸爸這麼多年,爸爸也愛過媽媽,可是最後呢?”
她有些激動。
卓亮看着她幾乎要崩潰的樣子,突然就想到她跟傅執,只好用力把她拉進懷裡抱着:“別想太多,都會好起來。”
她卻是如何也笑不出來,強忍着難過,胸腔內卻是在控訴。
感覺心內一團火在越燒越旺,男人,難道就不能一直愛一個女人。
至少,跟那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不要跟另外的女人發生關係。
如果真的愛了別人,是不是可以先說一句。
或者,如果你實在就是沾花惹草的性子,是不是提前跟妻子說,我們的婚姻會進行到底,但是我不能保證這一輩子就你一個女人了,可不可以在一開始就說明?
事實是不會。
那些男人都認爲那是些傷人的話。
卻應該早知道,不說那些傷人的話之後,卻是做了最傷人的事情。
如此這般,還不如一開始就說明。
如同她跟傅執,她從來不要求他多好,是他非要對她好,才讓她情難自控的愛上。
他做的頭頭是道,帶着她把一件事一件事的全都辦了,讓她把心也掏了,卻說什麼,一定要說愛嗎?
卻說什麼,誰也不知道自己的婚姻能走多長,誰也不能保證。
那些讓人恨的牙癢癢的話……
小幸擡手扶着額。
如此,剛剛要好起來的關係卻是怎麼也好不起來。
幸美到的時候她父親剛好從手術室被推出來,院長親自主刀,說過四十八個小時危險期就會沒事。
凡事都有萬一,尤其是到了醫院。
他們兄妹倆在幸美身邊攙扶着,卻也都壓力很大。
幸美卻是又恨又痛。
她好心去公司給老公送愛心午飯,卻看到老公辦公室裡有女人,而且還坐在老公腿上,她能不生氣?
而且那個小女孩那麼年輕。
儘管卓亮立即把那個女孩趕出公司,可是事情已經發生,於事無補。
父子倆大吵一架,卓玉清被氣倒。
卓亮也明白,卓玉清這要是一走,他肯定會被冠上不孝之子的名號,卻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如今小幸這個妹妹已經被他看的很重要,這母女倆爲他做的,他這輩子都還不清,他的責任心很強,雖然讓父親這樣他也不是有意。
當時他跟幸美一起去的辦公室,看秘書吞吞吐吐,卻是沒想到會有女人在裡面,只當是有什麼小會議在辦公室開,但是一打開門……
小幸看着媽媽又氣又難過的樣子不自禁的握住媽媽的手用力的揉了揉安撫:“一切都等爸爸醒來再說。”
“他要是不醒過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幸美的聲音裡帶着痛絕。
小幸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陪着。
一家人就那麼靜靜地等着,等着他醒過來,誰也不會離開。
當到了下午,卓亮出去買了飯回來,小幸纔想起還沒吃午飯,卻已經是沒有心情。
幸美更是吃不下,被一雙兒女安慰着好不容易纔吃了兩口卻還是落淚。
小幸也吃不下,幸美在裡面陪着卓玉清,兄妹倆坐在外面,都端着飯盒,都吃不下,卓亮無奈嘆息:“你勉強再吃兩口!”
小幸苦笑一聲:你勉強再吃兩口?
然後兄妹倆都苦笑着低了頭看着飯盒裡的飯,卻是無論如何也再吃不下。
或者是突然的安靜下來,竟然一下子想他。
不自禁的就苦笑着,望着手上的婚戒。
終究是把他當成那個最重要的人,在這時候想到的第一個竟然是他。
“要不要跟傅執說一聲?”
兄妹倆異口同聲,然後相視而笑。
小幸拿出手機給傅執打電話,是想着有一次他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希望他是陪在她身邊的第一個人。
電話打過去卻是好久纔有人接聽,是華欣:“總裁正在換衣服,小幸姐有什麼事要我轉達嗎?”
小幸一滯,隨後心像是被什麼拖走了,一個字也再說不出來。
手機緩緩地放下,她就那麼木訥的坐在那裡,低着頭像是再也擡不起。
卓亮微微皺眉:“怎麼了?”
小幸卻是哭不出來,眼淚在眼眶滿滿的,卻是笑了一聲:“華欣說他在換衣服。”
卓亮的臉立即冷下去,然後掏出自己的手機給傅執撥過去。
傅執換完衣服出來,華欣說:“又有電話進來。”把手機給他。
他皺眉,對那個又有些疑惑,卻是先接了電話:“喂?”
“傅執,你他媽的要死?告訴你,半個小時之內趕到醫院來讓卓幸狠狠地扇你兩巴掌,她要是不原諒你,明天你就滾出她的世界。”
卓亮吼完後掛掉電話,小幸卻是趴在膝蓋上,雙手捂着臉,強忍淚水。
傅執緊皺着眉,聽着那一段話然後轉頭:“誰讓你接我電話?”
華欣嚇一跳,看着他那冷的如刀子般的眼神有點結巴了:我……
“從今以後再也不準踏入頂樓半步!”
然後他便匆匆離去。
而華欣站在那裡卻是呆了一下,隨後眼裡流露出複雜的神情。
小幸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飯盒卻不小心掉在地上,裡面的米飯全都倒了一地。
她就那麼傻眼的看着,卻是手足無措。
卓亮轉頭看她:“等他來了你往死裡把他揍,直到解恨爲止。”
小幸用力的搖了搖頭,眼淚在晃。
走廊裡安靜的讓人害怕。
“小幸,千萬別亂想,可能不是我們想的那樣。”他說。
這時候,他卻也不知道該怎麼信任那個男人。
小幸只是用力的搖頭,甚至說話都困難:“哥,我想離婚了!”
聲音從肺腑裡發出來,模糊不清。
她再也說不出別的話,然後又坐在椅子裡,眼淚如豆子一般的大。
卓亮卻聽的很清楚她的話,她要跟傅執離婚。
她真的受夠了,她以爲她的話他能明白,她以爲他會先告訴她。
但是……
她真的不願意在聽到別的女人用她老公的手機跟她通話。
她真的不想在知道別的女人跟她老公有曖昧。
既然無法相信,再在一起也是痛苦,不如……
就在今天早上的時候她還在想着就這樣湊合着過吧,誰讓自己愛上他。
可是現在,她一分鐘都不想再見他,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小幸!”卓亮竟然無言,看她那麼痛苦。
她搖了搖頭:“我不要緊,去趟洗手間!”
她說完就走,卓亮站在那裡望着她匆忙離去的背影,如果不是父親這裡問題還大,他真的會立即跑過去把那傢伙揍個半死。
那男人竟然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妹妹傷心。
傅執的車子在路上飛快的行駛,打電話給院長知道他們父親出了事情,想到她打電話來大概也是這件事,車子更是快了上去。
外面的天氣也非常的壓抑,那會兒還是豔陽高照,卻轉瞬就陰霾加重,像是很快又要來一場雨雪。
小幸在洗手間裡哭了幾聲便洗了臉重新上了妝,然後看着鏡子裡自己有些精神後深吸一口氣。
雖然眼睛裡還是有些晶瑩,卻總算不是太丟人。
但是她現在卻有了打算,見他,然後便是如此吧。
“卓幸,這一場,對你對他,都是一場經歷,不要怨恨,不要太難過,他已經給你很多,已經足夠。”她對着鏡子裡的自己說。
她想,自己應該算是個比較難纏的人,反正大家對她的評價也都一般。
於是,她不想再改變自己,繼續做以前那個瀟灑的,沒有牽絆的自己吧。
只有那一雙小萌包,纔是自己最大的牽掛,從此,那個男人,便再也不用讓她來關心。
都結束了,從這一刻開始。
傅執匆忙趕到,但是病房門口卻只有卓亮一人,而卓亮一看到他趕來,即使看到他臉上的陰霾卻也還是冷笑了一聲。
“卓幸呢?”傅執問。
“卓幸呢?你還有心思關心她?”
話還沒說完一拳頭早就揮過去。
這次傅執卻是沒有由着他,而是準確的握住了他的拳頭:“我現在不想打架,告訴我她在哪兒?”
“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卓亮說。
傅執卻是心煩,想問他爸爸怎麼樣,小幸揹着包從前面不遠處走來。
小幸擡頭便看見他那漆黑的鷹眸,卻是那麼直勾勾的看着,沒有半點躲避。
走上前看了看卓亮那氣憤的樣子,不自禁的笑了一聲:“你幹嘛這麼嚴肅?”
卓亮看她一眼:“你說是把他五馬分屍還是碎屍萬段?你想怎樣哥哥今天都隨你。”
小幸卻笑着說:“我卻不願意唯一關心我的哥哥去坐牢,在這兒呆着哪兒都不要去,我跟傅執單獨談談。”
她像是在交代一件家事,卻是很正式,很平常的。
小幸看了傅執一眼,然後往外走去。
傅執便轉頭跟她走。
卓亮吃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剛剛還差點哭暈過去的女孩在幾分鐘之內就變成另一個人。
這……纔是他認識的小幸。
而醫院的某個角落,他們倆站在那裡,她也用了蕭游上午跟她說的那句話:“現在你什麼都不要說,先聽我說完。”
傅執的深眸眯着,不說話,他最看不慣她這幅一本正經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也曾想我們就這麼湊合着過下去,初始是想着等孩子到了兩三歲以後我們再分開也可以,後來你把協議撕了,我以爲我們可以長久一些,但是現在看來……我們離婚吧!”
她再也不願意遷就,將就。
他吃驚的看着她,臉上卻除了寒氣逼人再也沒別的:“再說一遍!”
她勇敢地望着他,眼裡沒有半分的遺憾跟傷心,彷彿只是一個案子沒談攏:“我們離婚吧,明天就可以去辦手續。”
他就那麼怔怔的看着她。
這兩個字竟然被她這麼輕易的提出來。
“即使這是個誤會?”他問了一句,聲音冰冷冰冷的。
她點頭,點頭的這一刻,是哽咽了。
擡頭的時候卻是含着微笑:“對,就是這是個誤會!”
“理由!”他又問。
兩個人像是在談判桌上。
她笑了一聲,然後才說:“沒有女人能忍受自己的老公在對自己好的同時又跟別的女人曖昧不清。”
“你沒有跟男人曖昧不清?”他問。
她卻是一滯。
角落裡安靜的讓人發慌,她想了想,然後冷笑一聲:“你想說什麼?李陽?安顧?還是蕭遊?或者別的什麼人?”
他也冷笑了一聲,竟然忍不住雙手抱腰,他現在煩躁的想要揍人。
卻是在忍耐。
“我可以很認真的告訴你,很多人跟我表白!”她張了張嘴,其實這幾個字她不願意說出口,搞的好像自己要逼他說那兩個字。
“但是你不知道,不管是哪個男人的表白,我都拒絕了,我從來都記得,做傅家的女人要三從四德。”你說的我都記得。
然而,記得再多,卻並沒有什麼好處。
只希望將來這些回憶,不會讓自己太難受。
“我們倆到這一步其實沒什麼可惜的!”她望着遠處,不再看他。
他也冷笑一聲:“是沒什麼可惜的,那——”他望着她,眼神裡多的是涼薄:“既然這樣,就離婚!”
話已至此,兩個人再也沒什麼可說。
他轉身走掉。
兩個人都是那樣的倔強,都是那樣的固執,沒有人願意當個輸家。
所以,結局必然就成了這般。
她的眼睛模糊不清,望着遠處一眨也不眨的。
就那麼一直到眼睛疼得厲害。
他那挺拔冷漠的背影,模糊不見。
他走的好堅定。
她卻是不再落淚,仰頭,然後笑了一聲。
解脫了。
卓亮就站在不遠處,他沒再揍傅執,因爲傅執此時強大的氣場,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靠近。
那殺氣濃重的眼神,讓人看了就不敢輕易惹。
但是當看着妹妹低着頭走出來,他卻是不得不佩服一把:“你會後悔嗎。”
她繼續往前走,聲音卻鏗鏘有力:“時間不會讓我們有後悔的機會。”
爲什麼要後悔?
老天給你一場際遇就會給你另一場。
人生,不就是無數個插曲組成的?
她不遺憾!
只是輸不起。
卓亮站在那裡尋思良久,想來,每個人真的都要經歷一場刻骨銘心吧。
他的刻骨銘心還沒回來,而他妹妹的刻骨銘心卻到一段落。
兄妹倆又守在病房前,幸美出來問:“剛剛是不是傅執來了?”
小幸跟卓亮互相對視一眼:“沒有!”
幸美皺眉,卻是點點頭又進去,然後開着門:“你們倆回去吧,我自己守着就行。”如果他現在要死,我便一個人陪着他就好。
愛的多麼深?
纔會有這種想要一個人看着他離開的勇氣?
“我們在門口!”小幸跟卓亮又異口同聲。
兄妹倆這個下午倒是默契的很。
幸美寬慰的勉強笑了笑,然後便關了門。
後來兩個人一直坐在門口,地上的髒亂已經被打掃,他們倆靜靜地誰也沒再說話。
大家心裡都有心事,怎麼會沒有感傷?
兩年!
兩年不到一千天,但是,他們有了孩子,有了婚禮,有了家庭。
傅執回到公司,照常開會,開完會已經八點。
嚴連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會議有點好奇,看着傅執臉上如往常便冰冷卻又猜不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只是聽他秘書說今天中午華欣找過他,但是按理說,華欣找他也不是第一次,而且他對華欣好像也不怎麼反感啊。
又沒聽說小幸過來,就有點捉摸不透了。
而且他們夫妻吵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到底又發生什麼事?
誰也想不到。
他們要離婚。
就連當事人都沒想到。
何況是別人。
會議結束後,他第一個站起來離開,卻是到了辦公室。
嚴連跟進去:“晚上一塊去喝幾杯?”
他站在玻幕那裡看着外面的萬家燈火:“你們去吧!”
終究是沒了興致。
嚴連挑眉,他很少這樣。
“需不需要一個垃圾桶?”嚴連只能小心問。
他低了頭:“不用!”
而且還一點脾氣都沒有的。
嚴連徹底傻眼,感覺到他的心情差到極點,點點頭準備離去。
“這次出差我親自去!”
嚴連吃驚的回眸,看着那個驕傲的背影:“你老婆的生日可是快要到了,你確定要去?”不敢置信。
“工作第一!”他低聲一句,卻是煩悶的低了頭。
伸手,看着手上的婚戒,只感覺心裡有一團火。
嚴連點點頭走掉。
而他站在那裡,卻是久久的無法移動。
想着她說離婚的時候的決絕,彷彿他們之間只是表面的夫妻關係,說分就分了,毫無半點留戀啊。
她說,沒什麼可惜的。
是沒什麼好可惜的,不管怎樣,自己賺足了便宜,他突然笑了一聲,然後深深地呼吸,又笑下去。
嚐到了女人,得到了孩子,這世上哪裡還有比自己更幸福的男人?
不用擔心她跟自己搶奪財產,不用擔心她對自己糾纏不清,不用擔心她每天都逼着他做他不喜歡做的事情。
他笑的有點誇張了,辦公室裡開着燈,但是他挺拔的背影卻是有些涼意。
天黑的讓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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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別太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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