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校長正在煮茶,合同書已經擺好在紅木茶几上,她熱情相邀兩姐妹一起品茶。
夏桐從來都不捨得讓人失望,含笑接過茶,懷着一顆虔誠的心認真品茗起來。
夏梧則翻閱着合同,認真細緻地將每一條看完之後,她合上合同,含笑望着姜校長道:“小桐身體不太好,我原本是想讓她一直在家裡安心靜養。關於出來教學這件事,一開始我是拒絕的,畢竟我們經濟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小莫一直極力推崇您,稱這是弦城最好的藝術學院,如果小桐來這裡的話,會比悶在家裡更有利於身體的康復。我原本是半信半疑的,今日見了您,才明白小莫總算說了一回大實話。從今以後,小桐就拜託您多多照顧了。”
姜校長笑容平靜祥和,輕輕頜首道:“梧小姐請放心,小莫的朋友,我一定會妥善照顧的。梧小姐如果還有什麼需求,都只管提出來,我會盡力滿足。”
“我什麼都不求,只希望我妹妹能夠開開心心就成。”夏梧說話間,擡眼看向夏桐。
夏桐此時如同等待上幼兒園的小乖乖一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睜着黑亮如同琉璃一般清透的眼眸望着夏梧。
夏梧的眼光一投過來,她嘴角的笑意立即就浮現。
“那沒有什麼問題的話,今天就籤合同吧。爲了照顧小桐的身體,每天給她安排一節課,梧小姐您看如何?”姜校長詢問道。
夏梧聞言,神情頓時顯出一抹輕鬆,點頭道:“再好不過了,非常感謝您。”
簽訂好合同之後,姐妹兩人又跟姜校長寒暄了一會,下樓才發現莫火從已經提着兩瓶酸奶候着了。
見到姐妹兩人下來,立馬一臉狗腿笑意迎上,將酸奶插上吸管遞給兩姐妹,同時熱情詢問道:“怎麼樣?姜校長怎麼說?”
夏梧微微昂着下巴,睇了莫火從一眼道:“讓小桐來教學不是你跟姜校長已經說好的嗎,這明明結局早定的事情,你怎麼倒一副抓心撓肺的着急模樣。”
“我這不是相當清楚姐您纔是最終的決策人嘛。”莫火從一臉笑容地道。
夏梧忙擺手:“行了,這糖衣炮彈你還是留着吧。”
“姐,我還有件事想跟你說。”眼看着夏梧已經打開車門準備上車,莫火從忙又追上去道。
“什麼事?”夏梧回頭看向莫火從,催促道:“有事說事,別耽誤姐時間。”
宮駿今天一早就來了好幾通電話,她雖然沒有接,但是還是有必要過去看看的。
莫火從擡手抓了抓頭,露出一絲爲難的笑意,好半響才道:“是這樣子的。姐,你住的公寓離藝術學院還是蠻遠的,小桐每天這樣來回奔波太辛苦了,所以我想……”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夏梧截斷:“我會每天接送小桐的。再不然,讓小桐打車來回就好,我們家又不是缺這點錢。”
“可是姐……”莫火從還想再說點什麼。
夏梧已經上車,一擡手,車門關上。她看向夏桐,挑了挑眉道:“小桐……”
夏桐看了莫火從一眼,隨後趕緊打開副駕駛的門上了車。
這樣的結局是莫火從開口前就已經預料到的,因此他也沒有表現得特別失望。只是口袋裡一直震動的手機,讓他有些忍無可忍。這一次,他沒有再客氣,接通之後直接飆高音怒吼了回去:“急什麼急,老子馬上就到!”
掛
斷電話,莫火從上了自己的那輛黑色越野車直接行駛上了高速路,他通身的氣質在瞬間變得暗黑冷凝,猶如地獄使者一般。
另一邊,夏梧目不斜視專注看着前方的路,語氣淡然,仿若漫不經心般問道:“剛纔小莫的提議,你怎麼看?”
“我覺得姐姐說的很對。”夏桐沒有絲毫猶疑,笑容甜蜜立即迴應道。
夏梧嘴角頓時也浮起一抹輕笑,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夏桐道:“你難得回國,姐姐怎麼捨得讓你一個人住在外頭。”
“所以,小桐會一直黏着姐姐的,直到天荒地老。”夏桐撒嬌道。
夏梧抿了抿嘴角。
車廂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熱烈而溫馨起來。
夏桐望着夏梧精緻美麗的側顏,心田彷彿開了千千萬朵花兒一樣。她將目光投向窗外,芳草碧連天,窗外的風景似乎都跟着變得美麗起來。
這次沉默難得的沒有讓兩人產生任何不安。
車子行駛到了公寓門口,夏梧手依然握着方向盤,彷彿在思量什麼。
夏桐忍不住好奇地詢問道:“姐,你有什麼心事嗎?”
“小桐,你先回家,好嗎?”
夏桐從夏梧的眼中看到一絲脆弱的情緒,微微帶着祈求。夏桐的心頓時一疼,她很想詢問夏梧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最終,她只是探過身給了夏梧一個擁抱,然後笑着下了車。
夏梧車開出去很久,從後視鏡裡依然能夠看見夏桐站在原地的身影,她的眼眶有些酸澀,腳下卻是用力一踩油門,車子拐過一個彎,絕塵而去。
所以,她也就沒有看見,一個穿着量身定做白襯衫的小萌娃正一聲不吭朝夏桐跑去。
失敗乃成功之母,吸取了上回教訓的小萌娃,這回沒有選擇雞蛋碰石頭,而是等夏梧走了之後;也沒有打草驚蛇,他一直躡手躡腳動作輕快,直到成功抱住了夏桐,這才語氣慼慼道:“媽咪,抱抱……”
突如其來的抱抱以及熟悉的軟糯腔調,讓夏桐渾身一震,她收回因爲追尋姐姐而逐漸失去焦距的目光,低頭看向小萌娃。
小萌娃恰好擡起頭來,原本有些圓乎乎的小臉蛋此刻似乎都消瘦了許多,顯得一雙波光粼粼的大眼睛越發大了,但是與夏桐目光對視的那一刻,他還是乖巧地露出笑意,親暱地用自己的下巴去蹭夏桐的手,撒嬌道:“媽咪,寶寶知道錯了,但是寶寶實在是太想你了。你放心,寶寶一定不會讓你跟姑姑吵架的,寶寶以後都會等姑姑不在了纔來找媽咪。”
他說得懇切而又委屈,夏桐聽着心都簡直要碎了,想要推開他,但是雙手卻使不上一點力氣。
小萌娃見夏桐沒有推開自己,心頭一喜,當下趁勝追擊,語氣越發楚楚可憐:“媽咪,寶寶跟着瑤瑤乾媽學會了包餃子,特地煮了10個過來送給媽咪吃。”
夏桐語氣生冷,拒絕道:“我不吃餃子。”
“寶貝媽咪,你就吃一個,不,就吃一口好嗎。寶寶爲了包好餃子,手都被刀割破了呢。”小萌娃說着將手指舉起遞給夏桐看。
粉嫩的食指上果然有着好幾道纖細的紅色傷口,夏桐心一緊,不由自主蹲下身,捉住小萌娃的手,焦急地詢問道:“包餃子怎麼會傷到手呢?怎麼也不貼個創可貼?”
說着,就要打開自己的手包去找創可貼。
一直坐在涼亭裡安靜看着兩人的張
瑤瑤,此刻見時機成熟,也走了過來。
“包餃子當然不會傷到手,只是小正太爲了以表誠心,非得自己動手剁餃子餡兒,這才傷到了手。不過說起來,桐啊,這小正太性格還真是跟你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呢,倔起來跟頭牛一樣。”
“別說了……”夏桐制止道。
她怕張瑤瑤再說下去,她那顆一直強裝冷硬的心腸又會軟化下來。
“桐啊,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禍不及小孩。小正太是無辜的,你這麼對他,你心裡難道就不自責不愧疚嗎?”張瑤瑤上前一步,拉着夏桐的手,語重心長地道:“我不知道在你心裡如何定義我,但是對於我張瑤瑤來說,你夏桐是我最好的姐妹。所以,即便我現在說的話做的事情,可能會讓你討厭我,我也必須履行我的職責。桐啊,趁着你姐姐不在,你就給這可憐孩子一點點安慰吧。”
說到後頭,張瑤瑤的話語裡都帶上了一抹哭腔。
小萌娃更是適時地淚眼濛濛哀求道:“媽咪,媽咪,寶寶向你保證,絕對不會給你惹麻煩。媽咪,你就看在寶寶受傷的份上,吃一個餃子好嗎?媽咪不理寶寶,寶寶這幾天吃不好睡不香,想來媽咪其實也是一樣的。寶寶心疼媽咪,要親眼看着媽咪吃下東西才能夠心安。”
這麼懂事的話,從一個只有四歲多的孩子口裡說出來,真是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夏桐心頭好不容易鑄就的高牆防線,終於是坍塌倒地。
她忍住心頭哽咽,轉身大步上樓。
張看護昨天得了風寒,今天一早夏梧就讓她回去了,估計最早也要晚上才能來。
小萌娃與張瑤瑤對視一眼,兩人很有默契地跟了上去。
夏桐打開房門,纔剛彎下腰,小萌娃就很積極地躥了進來,取下玄關處鞋架上的拖鞋擺放在夏桐跟前,語氣裡透着濃厚的討好:“媽咪換鞋。”
等夏桐換好鞋,發現小萌娃已經在餐桌上坐下,保溫盒已經打開,餃子的香味飄散開來。
是夏桐一直以來喜歡的白菜豬肉水餃。
“媽咪,快過來吃,寶寶給你吹吹就不燙了……”
小萌娃嘟着嘴,認真地吹着勺中的餃子,這情景美好得如同詩畫。
即便是陽光下的泡沫,夏桐也不忍心讓它就這麼破碎。
她幾乎是鬼使神差般走到小萌娃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後雙手輕輕一託,將小萌娃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小萌娃的確是瘦了許多,夏桐心中的自責如同潮水一樣翻滾起來。
“媽咪吃水餃……”
夏桐張嘴,咬住小萌娃餵過來的水餃。
“好吃嗎?”
小萌娃一臉期待地望着夏桐。
夏桐細細咀嚼着,牙齒每一次交合,都如同心臟被齒輪碾壓一般。
這一個水餃,吃得她百感交集,吃得她肝腸寸斷,吃得她恨不得將所有的理智都全部拋到爪窪國。
“桐啊,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張瑤瑤走到夏桐跟前,彷彿下了很大決心一般,語氣沉重地道。
夏桐臉上露出一抹愁雲慘霧般的笑意:“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麼是我不可以承受的了吧。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張瑤瑤輕嘆了口氣,目光灼灼看向夏桐道:“夏梧一直在交往的男人,你知道是誰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