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你到底做了什麼
“夏梧,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就是在氣頭上,我不知道……”宮駿越發慌亂,說起話來也是越發的語無倫次。
夏梧不耐煩地打斷他,冷聲道:“你現在在哪?”
“坳背路,127號,加油站的對面。”宮駿的聲音聽起來終於恢復了些正常。
夏梧懶得跟他多費脣舌,語調冰冷而直接:“行,在那等着我!”
掛斷電話,夏梧折身返回包廂。
幾個老總已經喝得紅光滿面,看見夏梧,一個個臉上露出猥.瑣的笑意。
“夏總,電話打完了啊。來,過來坐,我們再喝兩杯。”
夏梧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桌上酒杯,笑容嫵媚地掃過在場衆人,嬌滴滴地道:“光喝酒有什麼意思,得有點花頭才行啊!這樣吧,幾位老總,你們這邊先慢慢喝着,我回‘暗欲人間’那邊準備準備,可不能夠怠慢了幾位貴客。”
說完,夏梧直接仰首,將杯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好!果然女中豪傑!我就喜歡跟夏總這樣的爽快人打交道!”
說話的老總又倒了一杯酒遞到夏梧跟前,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夏梧身上游離了一番,笑眯眯地感嘆道:“幾年沒見,夏總似乎風韻猶勝當年呀。”
“跟您比起來,就簡直是大巫見小巫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您纔是真的寶刀不老,怕是一會兒那些小姑娘見了都忍不住動春心。”夏梧朝老總勾脣,拋了一個媚眼,取過他手中的酒杯,又是一口氣幹了。
“夏總果然不愧是當年的頭牌,連喝酒的姿勢都那麼誘人啊!”老總酒勁上頭,一時之間也忘了禁忌,目光發直地望着夏梧,感慨連連。
夏梧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嘴角卻依然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將酒杯往老總手裡一放,隨後轉身拿起自己的手包,目光不再看這羣已有幾分醉意的老總,而是徑直看向程少秋,道:“我先走一步。”
程少秋點了點頭,目光頗有深意地盯着夏梧打量。
夏梧只當沒有看見,大步往外走去。
出了高級酒樓,涼風撲面而來,夏梧只覺得渾身都通透了。
她回身望着金碧輝煌的酒樓,眉頭不由深蹙。
原來,有些圈子,離開之後再回來,已經是物是人非。
手機再度震動起來,不用看,也知道是宮駿。夏梧搖了搖頭,甩開眼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上了車,發動油門往坳背路駛去。
一路上倒是暢通無阻,很快就到了約定的地方。
夏梧探頭往加油站瞧了瞧,空曠的街道,除了綠植,並無人影。
當下心頭正疑惑,突然透過後視鏡看見有人從小道里跑了過來,擡手就準備拉開車門。
夏梧被這架勢嚇了一跳,還以爲遇見了壞人,正準備將車開走,就聽得宮駿焦急的聲音傳來:“夏梧,是我,是我!開門……開門!”
夏梧將車門解鎖,宮駿一把拉開車門,幾乎是滾進了車裡。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夏梧回身,挾帶着怒氣質問道。
宮駿剛纔跑得急,此刻還沒有緩過神來,一邊喘着氣,一邊面色焦急地朝夏梧揮了揮手,近乎哀求道:“你先別問,先開車!帶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呵……還安全的地方,難不成你還殺人放火了不成。”夏梧嗤笑道。
宮駿聞言,面色頓時慘白。
所幸夏梧此刻正在倒車,注意力放在路況上,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
將車開到了另外一套公寓,上了樓。
夏梧拿出一瓶礦泉水丟給宮駿,目光冰冷地看着他,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夏梧,你會相信我的,對嗎?”宮駿接過水,卻並沒有立即打開,而是將水放到一邊,站起身朝夏梧走來。
夏梧站在原地沒有動,目光如同冷劍一般銳利直接,牢牢鎖定宮駿。
不過兩天沒見而已,他此刻卻已是一身風塵僕僕,臉色透着異樣的蒼白,連嘴角都起了一層死皮,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被人追殺了好幾天的亡命之徒。
看來,與闕耀城的對決,他毫無懸念地輸得非常慘烈。
夏梧順手摸過桌上的打火機,點燃了一支香菸,姿態熟稔地湊近嘴邊,一吸一吐之間,她的目光一直冷冰冰地望着宮駿。
宮駿在這樣沉靜冰冷的目光注視下,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直往腦門上躥。他整個人更加無措起來,與此同時,心裡的憤怒也是直線上升,對闕耀城的恨意讓他上下牙都咬得咯嘣作響。
他的拳頭握緊再鬆開,鬆開再握緊,如此反反覆覆之後,終於連他自己都受不了這沉悶到足以窒息的氣氛。
他輕咳了聲,打破這地獄一般的寂靜,憤憤不平地控訴闕耀城的罪行:“如果不是他騙我去拉斯維加斯,我怎麼會欠下兩千萬的賭債?!我又怎麼會起意去綁架他兒子?!現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夏梧一根菸已經抽了三分之二,她指尖輕輕撣了撣煙身,菸灰撲簌撲簌地往水晶菸灰缸裡飄落,她的語氣也如同這菸灰一般輕飄飄:“所以,你綁架了他兒子,得手了兩千萬?”
夏梧越是這樣不動聲色,宮駿心裡就越是慌張。
剛跟着夏梧的時候,宮駿在外頭欠了一堆爛賬,拿刀追着他砍的人也不少,是夏梧出錢出力還出面,最終憑藉強大手腕,替他擺平了外頭所有的禍患。
正因爲見識過夏梧的手段,所以宮駿對夏梧一直都心存忌憚。
尤其是此刻……
夏梧渾身冰冷,眸光更是如同深澗寒泉,但是神情卻是相當平和。
這突兀的反差,更是讓宮駿心頭不安,他感覺從自己上車的那刻,夏梧就一直在默默觀察着自己,就如同毒蛇靜候着獵物般。宮駿心中惻然,他很想奪門而逃。但是,他清楚地明白,門外,只會比門內更加危險。
所以,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面部情緒,一臉哀慼可憐地望着夏梧,低聲哀求道:“夏梧,你聽我解釋,我當時真的是鬼迷心竅了,纔會完全忘記了我們原本的計劃,我實在是被他氣昏頭了,我纔會……”
“你到底做了什麼?”煙已經燒到了末端,夏梧直接將菸頭摁滅在桌上,擡步往宮駿跟前走。
一步,兩步……
愈來愈近……
宮駿只覺得心跳如鼓,連呼吸都幾乎靜止。
但是腦袋卻在快速運轉,想着該如何做,如何說,才能夠獲得夏梧的幫助。
畢竟,他唯一能夠指望得上的人,從頭到尾,也就只有夏梧一個人而已。
短短几秒的時間,宮駿的內心卻已經是過盡千帆。
夏梧已經走到了宮駿跟前,距離宮駿不過半步之遙
,只要夏梧往前傾身,兩人的鼻尖就能夠碰上。
“說吧。”夏梧沉聲道。
對於宮駿,她看得很透,所以她也懶得跟他繼續磨蹭廢話下去,而是直接挑明話題道:“宮駿,你綁架了那個孩子,然後呢,你還做了什麼?你最好一五一十地給我說清楚,否則的話,即便我什麼也不做,闕耀城也絕對有能力讓你徹底消失。”
她語氣尋常,神情不屑。
但是宮駿卻相當清楚這話中的分量。
如果夏梧選擇與他對立,那麼他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心念電轉,宮駿“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痛哭流涕悵悔道:“我……我綁架了那個孩子,然後打電話讓闕耀城帶着兩千萬來贖人。爲了防止他報警,一路上我換了好幾個聯絡點。我原本一直記得我們的計劃,我本來是想要給你一個驚喜的。真的,我把一切都計劃得很好,但是我沒有想到,闕耀城他……他竟然帶着……”
宮駿說這裡,目光躲閃地望着夏梧。
夏梧瞭然於心,慵懶地靠着牆身,淡淡地道:“他帶着小桐一起去的,對吧?沒事,你接着說,不用顧忌我什麼,往下說。”
宮駿盯着夏梧看了一會,似乎是在確定夏梧這話的真實性,然而夏梧神色平常,他越看越覺得心裡沒底。自他從拉斯維加斯回來之後,他覺得夏梧彷彿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很多時候,她就這樣站在他的眼前,可是他卻再也看不透她這個人。
這種無形當中的階層感壓下來,讓他覺得自己似乎從來都不曾與夏梧親密靠近過,他抖抖索索地接着道:“是的,他帶着夏桐一起來了,他們兩個手牽着手,很親熱。我當時看着這一幕,我簡直是怒火中燒,他們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這麼下賤!啊……他們一個是你放在心尖上寵着的妹妹,一個是你一直深愛的男人啊!”
“我當時氣得對他們破口大罵,我逼着他們分手,可是他們卻說什麼今生今世都要在一起。我去他媽.的在一起,這對賤人、狗男女,他們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宮駿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擡越高。
他臉紅脖子粗,飆高音的時候,眼裡都彷彿閃動着淚光。
但是,夏梧卻彷彿在看一出醜劇,她甚至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望着他,追問道:“然後呢?你做了什麼?”
“然後我……我們就開始爭吵起來,我腦袋裡一片亂糟糟,我也忘了我們後來到底說了什麼,反正後來打起來了……混亂當中,闕耀城沒有站穩,他……他跌下了懸崖……”宮駿說到這裡,眼前突然閃過當時的畫面,神情頓時一緊。
夏梧的臉驀地湊近,瞳孔大睜,冷聲問道:“那她呢?”
宮駿不知爲何自己竟然會秒懂夏梧口中的“她”是誰,他渾身的冷汗頓時都冒了出來,後背的衣服瞬間溼透,鼻尖也掛了一顆碩大的汗珠,他眼神惶恐地盯着自己鼻尖上的那顆汗珠,顫着音道:“她……她爲了救他,結果……結果兩人一起跌下了懸崖。”
恍若磁帶卡頓,這一刻,夏梧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瞬間停止,周遭的一切,在這一刻彷彿都靜止了,她連眼珠似乎都無法轉動,她輕聲重複着宮駿剛纔說的話:“她爲了救他,結果兩個人一起跌入了懸崖,一起跌入了……懸崖……”
“夏梧,夏梧……你沒事吧……”宮駿被夏梧這幅樣子給嚇到了,他試探性地站起身,伸出手想要觸碰夏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