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之前的爭吵哭鬧,耗盡了她全部的心神,清空了她腦海裡積壓已久的“毒瘤”,所以昨天夜裡,全身心都處於極度放鬆的她,面對這種奇妙的感受,沒有再如同往常一樣立即壓制,而是任由着全部的心神以及感知放空。
像是脫繮的野馬,她終於感受到了奔跑時候那種無拘無束的快意。
那是前所未有的的體驗,無限美好。
闕耀城的確是有很多話想要跟夏桐說。
然而,面對夏桐,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他擔心自己會傷到她。
夏桐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輕聲道:“說吧。你不是一直都想跟我說當年的事情嗎,你說吧。”
“小桐……”闕耀城深吸一口氣,眸光中含着一抹深切的擔憂,試探性道:“我所說的有關當年的事情,很有可能跟你所知道的真相完全相悖,這樣的話,你還確定要聽我說嗎?”
夏桐沒有任何猶疑地點了點頭,道:“是的,我要聽。”
“好吧。”闕耀城再度深吸一口氣,他覺得心情有些緊張,既緊張又期待,欣喜卻也害怕。
夏桐終於願意聽他說了,但是,聽了之後,她會相信嗎?若是相信了,她又能夠接受嗎?
種種擔憂浮現在心頭,闕耀城幾度張口最後卻都是欲言又止。
“怎麼了?”夏桐問道。
闕耀城低下頭去,輕聲道:“沒事,只是我……”
“桐桐,還是等你吃完早餐再說吧。”
夏桐還想再堅持,因爲她不知道這一次過後,下次她還會不會有同樣的勇氣。
但是闕耀城已經起身,將夏桐的手機放在桌上,道:“你好好吃早餐,我出去一下。”
說完,他朝夏桐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意,轉身出了門。
早餐很豐盛,麪點蛋糕甜品都齊全了。
夏桐拿起筷子,挑了幾根麪條送到嘴裡,雖然味道鮮美非常,但是她卻胃口缺乏。
視線落在手機上,夏梧的臉猛地躥入夏桐的腦海中。她一驚,整個人都輕輕顫抖了一下。慌忙拿起手機試圖查看通話記錄,卻發現手機已經關機了。
想到夏梧給她打電話卻打不通的焦灼憤怒,夏桐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她不敢延誤,立即將手機開機,甚至等不及手機顯示網絡,便立即點開通訊錄給夏梧撥打電話。
等待電話接通的時候,手機不斷震動提醒收到訊息,夏桐愈發焦灼不安,連點開訊息的勇氣都沒有。她握着手機,虔誠地等着電話接通。
然而,電話始終沒有接通。
反而手機再次震動提示收到新訊息。
夏桐鼓起勇氣點開訊息,光夏梧的未接來電提醒就多達二十來個,夏桐猛地擡手捂住自己的嘴。從有手機以來,夏桐就從來都沒有讓夏梧給自己打這麼多未接電話。可想而知,在不斷撥出這些電話的時候,夏梧有多麼氣憤。
這時候,有別於未接來電提醒的信息躍入夏桐的眼簾——來人民醫院,五樓重症監護B30室。
人民醫院?
難道夏梧出什麼事了?
夏桐心頭一緊,原先的恐懼感,此刻全部被強烈的擔憂感所取代,她忙再次回撥電話過去,然而電話卻直接被人掐斷了。再撥,便是一直不在服務區。
事態嚴重,夏桐不敢多做延誤,她立即起身往外走去。
阿麗在
客廳裡整理新到的骨瓷盤,看見夏桐,忙站起身,恭敬地道:“夫人有什麼需要嗎?”
夏桐目光在客廳掃視了一番,沒有看見闕耀城,她快步往外走去。
阿麗一驚,忙也跟着跑了出去。
夏桐可是闕耀城心尖上的人,若是夏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見了,闕耀城那裡她可就沒法交代了。
有了上回逃跑的經驗,這回夏桐並沒有直接從大門跑出去,而是搜尋着闕耀城的身影,就在這時候,她看見了站在花壇邊的管家。夏桐心中一喜,忙快速跑上去。
阿麗見夏桐突然又跑了起來,正準備也快步跟上去,卻見夏桐朝管家跑去,提着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她轉身回到大廳繼續整理骨瓷盤。
夏桐跑得很急,到管家跟前的時候,已經是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
管家看見夏桐也是十分吃驚:“夫……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車……給……給我車!”夏桐喘着氣,朝管家大聲道。
管家整個人有些懵逼,呆在了原地。
“車,我說我要車,給我車!”夏桐更大聲吼道。
管家“哦”了一聲,終於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抱歉,夫人,我沒有權限給你車。”
夏桐知道管家對闕耀城的忠心,他說沒有,就絕對沒有,所以她沒有跟他廢話浪費時間,而是將雙手卷成喇叭大聲喊道:“闕耀城,闕耀城你出來,給我車!我要車!”
管家印象之中的夏桐,從來都是笑容溫婉,此刻突然見到她神色緊張而又癲狂的一面,整個人都有些被嚇到,一時之間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闕耀城,闕耀城,闕耀城……”夏桐心急如焚,拼盡全力,聲嘶力竭地喊道。
聲音之大,連客廳裡的阿麗都聽到了,她恍惚間記得闕耀城上樓之後沒有再下來過了,於是忙上樓去敲書房的門。
“主人,主人您在裡面嗎?主人?”
無人應答,阿麗暗自思忖,莫非是自己記錯了。她擡起手,更加用力地拍打着門,擡高聲音道:“主人,主人!夫人有事找您!”
“吱……”
門開了,房間裡的重金屬音樂也跟着飄了出來,闕耀城英俊沉靜的臉出現在阿麗跟前。
阿麗一驚,縮了縮脖子,忙低下頭去道:“主人,夫人在外面找您呢。”
闕耀城點了點頭,邁動大長腿迅速下樓往外走去。
纔剛踏出大廳的門,就見夏桐猶如脫兔一樣跑到了他跟前,抓着他的胳膊道:“車,給我車,我要去人民醫院!”
她面色焦急,臉上汗水漣漣,整個人都驚慌失措。
闕耀城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徑直往車庫走去。
夏桐一開始沒有明白闕耀城的意思,還以爲他是趁機佔自己便宜,她用力地掙扎,大聲喊道:“放我下來,我要車,給我車!”
由於喊了太多聲,她的聲帶已經明顯被拉傷,聲音都帶着嘶啞。
闕耀城不禁後悔自責起來,自己剛纔爲什麼要將她一個人留下。
他腳下的步子邁得又大又快,有力的雙手緊緊地抱住不斷掙扎的夏桐,柔聲道:“乖,別怕,我們一起去醫院!”
單手拉開車門,闕耀城將夏桐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駕駛座上,給她繫好安全帶,又打開前方儲物箱拿出一瓶水擰開給她,這才走到另一側打開車門上車。
發動油門之前,他滿懷擔憂與愛意地看了夏桐一眼,輕聲提醒道:“坐穩了,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我保證很快,很快。”
夏桐微微側過頭,迎上闕耀城的目光。
他的眼眸中彷彿包羅萬象,她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最濃烈的是愛。
原本各種焦灼,猶如在鐵板上炙烤的心,突然間得到了平和與寧靜。
闕耀城沒有食言,很快,他們就到了人民醫院。
夏桐推開車門,幾乎是踉蹌着下了車。
闕耀城走到她跟前來,微微傾身想要抱起她。他實在是心疼她至極,不願意看着她受一點點累吃一點點苦。
然而夏桐推開了他,輕聲道:“送到這裡就好了,你回去吧。”
她說完大步往前走。
闕耀城望着她的背影,儘管瘦,並且正在虛弱的病中,但是她的背脊依然挺得很直。行走起來,彷彿是有風在竄動一般。令人遠遠一望,便知其倔強堅韌的本性。
當夏桐乘坐電梯到達五樓,來到了重症監護室B30。站在門口,她的心又劇烈地跳動起來,她不知道門後面到底是怎樣的情景。
然而,該來的始終避不開。
不論如何,這些都是她必須面對的。
夏桐深吸一口氣,擡手推開了門。
門一開,毫無意外,夏桐對上了一雙冷冽如霜的寒眸,她立刻口乾舌燥起來,怔了怔纔開口喊道:“姐姐……”
夏梧眸光中彷彿藏着刀子,將夏桐從頭掃到腳,彷彿要從她身上刮出點什麼秘密來一般。
夏桐不敢與夏梧對視,將目光移開,發現莫火從正躺在病牀上,望着自己的眼中,彷彿有千種萬種情緒翻滾着。
“莫火從,你怎麼了?”
夏桐忙上前,走到莫火從牀邊問道。
夏梧在一旁發出長長的冷笑聲。
莫火從望着夏桐,寬慰地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不用擔心,小傷,小傷而已。”
“怎麼會受傷?”夏桐關切地打量着莫火從。
然而由於莫火從蓋着被子,她根本看不出來莫火從哪裡受傷了。
莫火從笑得越發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搖頭道:“真的沒關係的。小桐,你就別忘了。你要相信你莫大哥,我好歹也是黑幫老大不是,受點傷有什麼可怕的,分分鐘鍾就好了。”
“是呀,受點傷有什麼可怕的啊!脾臟破損切了就是,髕骨骨折打個髕骨爪再加點鋼絲固定也就好了!反正你莫火從有九條命,這麼折騰也折騰不死你!”夏梧忍不住搶白道。
夏桐聽到這裡,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她面色蒼白地望着莫火從,焦急地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脾臟破碎,髕骨骨折了呢?莫火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跟我說啊!”
“小桐,我什麼都知道了,你就不必在我跟前演戲了。”夏梧見夏桐一副悲痛萬分的神情,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出聲嗆道。
夏桐有些不能會意過來,她吃驚地轉頭望着夏梧。
莫火從眼見着這兩姐妹就要因爲自己而吵了起來,忙舉起手道:“姐,小桐沒有演戲,她其實什麼都不知道,這件事情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夏梧不理會莫火從,她定定地看着夏桐,沉聲問道:“小桐,我要你親口說,你真的不知道小莫爲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你,真的不知道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