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兒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前面平坦開闊,燈光輝煌。後面雖有紅毯鋪路,卻步步階梯,幽暗危險。
所以退路和前進,她沒得選,沒有人不向往美好。
美好,那些過去種種,雖有疼痛雖有算計雖有利用雖有逼不得已。但他給她是安定是幸福是溫暖是完整的家。
朵兒嘴角慢慢暈開,她知道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她的舉動無一不讓人詬病,所以她是江太太,她要做到在衆人面前讓人無話可說,她有一個優秀的先生,她的先生是她的榜樣。
想着她追搶匪追進死巷後的情景,他如天神一般降臨,救她於水火,護她周全,她像一隻小京巴一樣賴着他求他將她送回破舊的小區。他和她本就是勢同水火的仇人,但他可以因爲她腳上的傷,摒棄前嫌的抱她上樓,她覺得一直以來,他都挺善良的,是她太歹毒。
他把她從莊亦辰的手中急中生智的救下來,藏在他的公寓,可以把她從那部要撞她的車前面救下來,送她回去,他並不想跟她有任何瓜葛……
她恩將仇報,算計,利用,搶了他深愛女人的江太太的位置。
其實他除了不愛她,一直對她都還好,沒有幾個女人可以像她這樣安穩的過生活。
江釗對她很好,很好……
想着這些,嘴角愈發的暈得開些,眉眼裡都是溫柔幸福的漣漪,閃光燈和快門記錄下拉着硃色帷幕的女子,像是感受到晨曦的第一縷光似的美好。
朵兒的腳步向前,眉眼噙笑,儀態款款的走向主席臺正中講議臺。
聽着繁密混亂的快門,朵兒便念着江釗種種好讓自己心靜沉凝。
拍了拍話筒,“突嗵”的響了兩聲,朵兒扶了扶帽子,儘量讓自己的語速放慢,好讓自己顯得更加優雅,更能配得上她的先生--江釗,只是帶着她自己獨有的幽默,不讓自己顯得過份拘謹,“大家好。”
普通的一句開場白後,朵兒禮貌的朝着臺下輕輕頜首,快門聲又短暫的密集了。
江釗拿着手機,他聽到了自己的太太的聲音,“大家好,我是雲朵兒,也是江釗的太太,你們可以叫我江太太,各位媒體朋友手中的相機可要把我拍得漂亮些,不過數碼相機不廢膠捲兒,親們可以挑漂亮的出來刊登,滿足一下我這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的虛榮心態。”朵兒說到這裡,眼裡有慧黠的流光劃過,眼睛彎彎的帶着調侃的笑意,連單調都有微微的轉彎,“不過明天的頭條可不要出現“江太太虛榮到致極”的標題啊,這樣我會記住報紙上記者和編輯的名字,然後找到你們的孩子問她們,‘寶貝,你的爸爸或者媽媽平時是不是總是騙你們啊?’”
朵兒說完,臺下發出一陣爆笑,誰也沒有想到副市長的夫人講話竟有些幽默,倒不像是政治家庭的官方口感。下面有人像是等不急似的問,“請問市長夫人對今天的報紙要做什麼迴應呢?”
講議臺有點高,有些人下面要搭墊凳,但朵兒個子高,又穿了高跟鞋,所以雙手置在桌面上,依舊可以挺直脊背,肩膀也不會因爲桌面高度的問題變得聳起來,看着提問的記者,朵兒點點頭,淡笑道,“這位美女這個問題問得好着急,我現在說的每句話都是在迴應啊。但我的頭腦和邏輯思維都不如我的先生,條理也沒有他的清楚,你們不能拿要求他的方式來要求我,雖然我不指望你們像我先生一樣包容我的缺點一樣包容我,但也不要催我,否則我會腦筋短路的。”
朵兒巧妙的擡高江釗,並巧妙的把江釗對她的寵愛融進了言辭之間,又用一種輕幽默的方式來表達,臺下又是一陣爆笑。
“還有剛纔那個美女‘市長夫人’,這個我可要糾正一下,現在海城的市長是陳市長,我的先生只是副市長,你還是叫我江太太吧,免得弄錯了。”朵兒目光一亮,聽着下面又一串笑聲,接着道,“我今天來,不是以我先生的職位頭銜加上夫人這兩個後綴來回應今天的報紙的,我是以江釗的太太的名義出來迴應的,在這場發佈會所提到的他,不是什麼副市長,他只是我雲朵兒的先生。。”
朵兒置在桌面上的手沒敢用力的絞在一起化解緊張,只能僵着一種看似放鬆的將雙手搭在一起,因爲她知道除了臺下一片,四周環空的兩層樓上,也有無數的相機正對着她,朵兒剛剛頓下想要喘上一口氣,又有記者提問,“那麼江太太對今天的報紙會做出什麼迴應呢?”
“哎。”朵兒輕輕笑嘆一聲,“這位帥哥看來也很着急,你可以換個位置,跟剛纔那位很急的美女坐到一起去,說不定有很多共同語言。”
“哈哈~”
“哈哈~”臺下的笑聲不斷。
朵兒摸了摸帽子,沒有回答剛纔記者提問,“其實今天不該戴個帽子上臺的,昨天晚上從城北公寓回來,有些感冒,今天的風很大,怕受了寒。”
“江太太是說昨天晚上你和副市長一起去的歐陽妍的家嗎?”有記者抓住話裡重點,急急迫問。
“我才說了,不要說副市長,下次提問請換成這樣的方式‘江太太是說昨天晚上你和江釗一起去的歐陽妍的家嗎?’或者說成‘江太太是說昨天晚上你和江先生一起去的歐陽妍的家嗎?’這兩種問法的記者我都回答,其他的問法,我就不回答了,因爲這是我的家事,關上門,我家裡只有江釗,沒有江副市長,我也說過,這是我的個人行爲,現在我和我的先生只是個普通人,親們明白了嗎?”
有些記者聽見“親們”兩個字便笑着起鬨,“明白了!”
朵兒笑道,“好吧,那麼請明白了的記者朋友問吧。”
“江太太,您是說昨天晚上你和江釗一起去的歐陽妍的家嗎?”有記者嘻皮笑臉的問朵兒,很嚴肅的一場發佈會,弄成這樣,朵兒覺得感覺好多了,不然一直用很正經的方式鬥這幫記者,她是死路一條,因爲氣氛越嚴肅越緊張,那些記者的腦子怕是越是的清晰,越是得理不饒人。
“親,你真是太會體貼人了,一下子就明白了,合作愉快。我來回答。”
問過朵兒的記者笑着坐下,輕言,“這市長夫人也太逗了。”
朵兒道,“其實我今天早上看到這個報紙的時候,就在想一個問題,不得不批評一下,寫報紙的那個小編真的太不夠敬業了,這個事情我要在這裡強調一下,做新聞做媒體的人,最怕的就是不能吃苦了,連多蹲一會找新聞的毅力都沒有,還是不要做的好。昨天晚上明明是我們三個人一起下的車,後來我不小心碰到頭,我先生就急着帶我回醫院了,上一次明明也是我跟我先生一起離開的城北公寓,小編卻說他離開了,也沒人離開。我覺得報道有頭無尾的就算德行缺失,德行缺失的人,做媒體還是不行的。”
這時候夏淺搬了檯筆記本電腦上臺,遞給朵兒一個u盤,輕輕說,“這個是昨天晚上的監控,只剪了一段你們三個人都下車的。拿來放。”
朵兒笑着頜首,在夏淺的幫助下把投影儀接好,又把一段時間不長的視頻放了出來,雖是距離較遠,也能看清車子,和三個人,跟照片上的場景吻合,播完之後,畫面靜止,“你們也看得到這個時間,所在再是關於報紙這方面的迴應,我就不說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小編有多麼的不敬業。”
朵兒拔掉u盤遞給夏淺,“謝謝。”
夏淺很有範的冷酷下臺,看起來跟朵兒並沒有什麼交情。
“我今天來這裡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想給歐陽小姐道個歉,其實我平時私底下都叫她妍姐,但爲顯道歉的正式性,我還是這樣稱呼她吧。”朵兒顯得猶爲誠懇,誠意簡直以假亂真。
“我和江釗倒沒關係,我們感情很好,兩次我都在場,我們彼此信任,沒有產生裂痕,但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歐陽小姐,她還沒有結婚,名譽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很重要,小編德行缺失的往她身上潑髒水,我不知道意欲何爲。那個房子當初歐陽小姐纔回海城,因爲工作原因需要在城北附近找個地方住,房子是我主動提出來讓她住的,不信的可以去找她對質。歐陽小姐是個品行端莊女人,海城沒有人不知道。僅僅因爲大學時候談過一段戀愛,就這樣被人詬病,我覺得太過了。在座的都上過大學,你們不妨現在就做個現場調查,有幾個人沒分過手。難道因爲分過手,就跟現在的愛人感情不好了嗎?如果是,就勇敢的站起來,同我理論,把這場理論好好的記錄下來,放在網上,讓更多的人來觀摩都可以。”朵兒的口氣一直都是春風含笑的幽默,並沒有厲聲指責的意思,用她的腔調說出來,氣氛輕鬆到不像是一個因爲小三插足的女人開的發佈會。
下面笑聲一片,誰犯2站起來說這個問題,承認自己的前任比現任好?還理論呢?萬一以後有男女朋友了,解釋可就真的成了掩飾了。
“我和江釗結婚的時候,江釗已經29歲了,29歲的男人,有過一段感情經歷,我覺得非常正常。他過去的戀愛史,我覺得不需要對任何人負責,親們覺得呢?”
“可他是副市長!不是普通人!”有人又在找茬。
朵兒雙眸微微一眯,說話間依舊溫柔緩慢,卻有笑裡藏刀的感覺,“可你是一個記者,人家說記者是神聖高尚的職業,你的筆桿子生殺予奪都可以,你大筆一揮,別人的幸福和不幸福都由你來主宰,你是不是地位更高呢?那麼你的那些過去,要不要對大家負個責?”
朵兒說完,非常友好的對着記者微笑。
提問記者突然一愣,怎麼就成了他的事了?“我們現在要問及的是江副市長的事情,他需要給我們一個交待!”
“帥哥,你太激動了,我先生大學的時候又不是江副市長,他那時候談了個戀愛,把你怎麼了啊?難道你知道你以後要當臺長,所以大學時候就沒談過戀愛?”
“哈哈。”在後臺的輕絮忍不住大笑,朵兒這傢伙辯論能力還挺強的啊。
記者被朵兒繞暈了,他想問的不是過去,而是現在,“就算昨天晚上那個是小編沒盡責拍到相應的照片,那上一次呢?”
朵兒聳聳肩,“上次我也在啊,我們小區應該也有監控,我們一起回的家。你也知道那個小編是個不靠譜的,你情願相他也不相信我,這樣問下去也問不出個結果來吧?還是說你本來就願意相信一個不靠譜的小編?你想跟他學習,以後做些不靠譜的新聞來娛樂大衆?你真打算抱着這樣的素質去做新聞嗎?我覺得不太好吧?”
記者大呼一口氣,這分明不是一個發佈會,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扯歪理的,剛想再咄咄逼問,朵兒便不再理他,對着臺下正色道,“我這個人語言組織能力不太好,所以最後還是要借這個機會給歐陽小姐道個歉,上次因爲我不在新家,歐陽小姐-電話告知我的時候,我麻煩她把江釗先帶回城北公寓,馬上過去接人。昨天也是我們三個人一起聊了會天,後來送歐陽小姐回城北而已,結果次次被人誤會,也希望寫這篇報道的小編站出來,我和我的先生就算了,我說過,我們彼此信任,沒有出現裂痕。但這位小編應該給歐陽小姐道個歉,至於精神損失和賠償之類的東西,我也希望歐陽小姐可以維護自身的名譽和利益,不管是不是公務員,我覺得都應該有捍衛自己名譽的權利,以免下次德行有失的小編想出名就捕風捉影不用負法律責任似的亂寫!和諧社會,人人平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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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妍聽着他人傳過來的音頻連接,氣得臉色一陣比一陣難看,這是什麼狗屁道歉?分明是把江釗的矛盾往她身上轉,最後那兩夫妻都沒事,就她歐陽妍名聲掃地了?名譽受損了?還要她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這個死雲朵兒!踐人!
把耳麥往地上狠狠砸去,用力的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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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釗的車子已經停在大學城,但他沒有下車,手機里正在說話的人的聲音,他不想錯過,更不想到車外那麼嘈雜的地方去聽,其實這件事他不想回應,不迴應也沒人敢怎麼樣,爸爸和外公都會用手段壓下來。
所幸他這樣的人的新聞,不可能會直播,今天的所有帶子都不可能會出現在官方媒體上,電臺也不會有。
他是想阻止的,可是阻止不了,電話關機。
後來電話打給夏淺,夏淺說,朵兒不想離婚纔開的這個發佈會,他便即刻讓人調了城北的監控,在他的授意下剪了一段重要的發給了夏淺。
他這樣的政治人物不適合開這樣的發佈會申明自己的過去,可朵兒不懂這其中的玄妙。
但是聽到夏淺的手機裡,朵兒說,家裡只有江釗,沒有江副市長的時候,他覺得眼睛有些不受控制的酸漲,這樣的話他聽在耳裡是分外的苦澀,她可不就是因爲他是副市長才接近她的嗎?
但此時,他情願把她的話當成真的,她說他們的感情很好,彼此信任,沒有裂痕。她說,她的先生包容她的缺點……。
他就想,任她去鬧吧,如果再有爛攤子,大不了他來收拾就是了。
爲了她說的那句,他們的感情很好,彼此信任。
爲了夏淺說的,朵兒說,她不想離婚。
誒,任着她吧,反正他也沒怎麼慣過她。
撇開自己的職位的敏感,他覺得朵兒講話的時候真可愛,也許當市長夫人真的讓她太壓抑自己的性格了,她還沒滿20,他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她。
...................言情小說吧...................
秦珍坐在江來慶的辦公室裡,冷着臉。
江來慶倒了杯水也沒遞給秦珍,只是放在桌上,然後喝起自己那杯來。
“江來慶!”秦珍就討厭江來慶這樣子,平時像個暴跳的獅子,只要在她面前就是一種不溫不火的樣子,搞得自己好象生不來氣一樣。起碼要爭上幾句纔會來氣,“釗釗這事情,你打算怎麼辦?啊?!”
江來慶倒是不急,冬天的軍裝看起來很厚重和有質感,這麼大年紀的人看起來又挺拔又有點老帥老帥的,“當然可是你點頭同意讓他和雲朵兒結婚的啊。”
秦珍一愣,這是跟她算舊帳?“我沒想過雲朵兒會跑去開發佈會!”
“已經打過招呼了,官方媒體不會不新聞,這個事情最多一個月後就鬧不起來了。”江來慶看起來還是淡淡的。
“你還是個男人嗎?兒子出這樣的事,你一點反應也沒有!”
江來慶虎目一擡,一瞬不瞬的睨着秦珍,敢情是他會錯了意?秦珍其實不喜歡溫吞的人?喜歡的是暴脾氣的?搞得他離婚這麼多年一直在她面前壓着脾氣,他容易嗎?
“那你要什麼反應?”江來慶聲音一提,兇惡了一些,“那個兔崽子現在根本就沒人管得了!你怎麼管的?你個當媽的怎麼管的?當初若不是你跳着腳跟我唱反調,他能跟雲朵兒結婚嗎?還不是你腦子不清楚,纔會答應這門婚事!”
秦珍傻了一下,什麼?江來慶敢罵她?罵她腦子不清楚?“哼!我是怕兒子步你的後塵,要到時候搞得跟你一樣,一輩子因爲喜歡的女人嫁人了鬱鬱寡歡的,那是我兒子,我憑什麼不答應!”
江來慶聽到秦珍說這個就想暴走,這舊帳翻起來還有什麼意思?誰還沒年輕過?可秦珍不喜歡他溫吞啊,一溫吞就說他不像個男人,所以嗓門拉得更高,“那你現在說個屁!錯誤都是你犯下的,你還有臉跑到我這裡來鬧?這爛攤子都該你來收拾!”
秦珍臉色青白交措,實在承受不了江來慶突然對她這樣說話,他意思是說她不該來找他嗎?可他是江釗的親生父親,她不來找他,他去找誰!
轉身抓起椅子上的包包,拉開門就出去了。
江來慶突然一僵,還要罵的話還沒罵完,前妻就跑了,又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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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兒結束髮佈會後,江釗便給夏淺說,讓朵兒接。
朵兒像是聽不見後面臺下還有人在追問一樣,優雅的撩開帷幕,從後臺離開。剛下了臺階,整個人便虛軟一倒,落在夏淺的懷抱裡。
夏淺還接着江釗的電話,原本叫朵兒接聽,可朵兒因爲長時間的緊張差點暈倒,嚇得夏淺直叫:“朵兒,朵兒,你沒事吧?你可別暈倒啊,我抱不動你,你這麼高,我這麼嬌弱。喂喂,雖然這是後臺,你不怕有人拍照嗎?喂,注意點形象啊,朵兒,再堅持一下。”
江釗下了車,摔上車門,急急問,“夏淺,你們還在後臺嗎?”逼後有疼。
後臺也比較吵,夏淺拿着手機的手抱住朵兒的腰根本沒有聽見江釗的話,慢慢往椅子上挪去,等把朵兒放着坐好,拿起手機擺到朵兒耳邊,“你老公找叫你聽電話。”
朵兒覺得自己需要吸兩口氧氣,她有點呼吸不上,聽夏淺這樣說,不敢接江釗的電話。她一直聳拉着頭,不知道晚上江釗會怎麼處置他,直到眼前出現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挺瓜摺痕的西褲包裹着一雙修長的腿,擡起眼睛,心知惹到了他。
吐了口氣,嘴巴一癟,張開細長雙臂,可憐巴巴的眼睛裡淚花閃閃,委屈的小聲道,“老公,我好害怕,我還小,你不能打我的~”
.........親們明天見哦,閱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