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婷站在門口，顧廷燁已經是出門去了公司，她才上樓來。
手裡捏着體檢的報告。
剛看見報告，聽上官安說的時候，她的心都禁不住的一顫，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
都怪顧廷燁做事太不小心，本來就應該注意的事情，竟然弄成了現在這樣。
當下微微的皺了眉頭，總要解決，總不可能是說一直埋怨下去，也沒告訴顧廷燁這件事，先上樓來跟夕佳商量。
李婉婷走進門來，想了一下，關上房門，看夕佳還睡着，本來不好打擾，畢竟是這樣大的事情，敲了兩下房門，發出“咚咚”的兩聲響。
夕佳聽見聲音，睜了眼，往門口看過去，睡的迷糊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以爲是小叔回來了，一擡頭，卻對上李婉婷的眼，急忙的起來，叫一聲：“夫人。”
李婉婷笑笑：“來找你有些事情說。”
夕佳要起來，李婉婷說：“你就在*上躺着吧，不礙事。”
夕佳看見李婉婷手裡拿着的牛皮紙的信封，很大的一個類似檔案袋，顧家的家庭醫生每次出報告都是用這種袋子裝着，她小時候看顧明敏的就是這樣，現在還是如此，這麼多年都沒有變過。
目光直直的落在牛皮紙袋子上面。
李婉婷過去*邊坐下，看向夕佳，眼底是一些說不出的情緒：“夕佳，昨天的體檢，你懷孕了，時間還不長。”
說着，把體檢報告遞給夕佳，夕佳伸手接過了。
李婉婷又補充一句：“廷燁還不知道這件事，我瞞着他了，你打算怎麼辦？”
夕佳拿着牛皮紙的信封，也不打開看，只是捏着，捏的有些用力，低低的聲音：“已經沒事了。”
李婉婷臉上露出一點訝異的顏色，問：“你說什麼？”
“我知道要怎麼做，顧氏現在纔剛剛走上正軌，纔回復了元氣，小叔要把更多的經歷和時間放在工作上面，抽空陪我已經是很好很難得了，如果還有一個孩子，媒體會追着曝光，也沒辦法跟何明陽交代，而且最嚴重的是，這個孩子根本不能生下來，孩子生下來有太高的機率腦癱，還可能是智障，還可能是殘疾的，就算是四肢健全，都終身免疫力低下，他根本不能出生。”夕佳一字一句的說。
目光看向地板的角落的一處，有些盯住的失神。
李婉婷看她蒼白的臉色，還有眼底那一點決絕的光亮，問：“你是說……”
夕佳點點頭……
伸手去拿了在一邊放着的包過來，打開來包，拿出裡面的墮胎藥的盒子出來，說：“已經沒事了，我知道怎麼做，不能給小叔添麻煩。小叔知道了會心軟，可是那是不能留的。”
李婉婷看着她手裡拿的紙盒子，白色的盒子，上面一條黃色的字，目光有些深切的……
“不能留的……”李婉婷重複一遍夕佳最後說的幾個字，擡了頭看夕佳：“夕佳，你會不會太辛苦，有時候連我都覺得，你會不會太懂事？太懂事的人都會辛苦，任性的人才活的容易。你如果都這樣自己扛着下去，你以後會更累。”
夕佳聽着她說，搖頭：“不累，都是沒辦法的事情，夫人，我喜歡小叔，從一開始在一起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我們有血緣關係，我們不能這樣做，一開始就知道了。如果我不夠懂事，也不可能陪着小叔走的更遠，我都知道。”
說的那樣含蓄。
如果她不夠懂事，李婉婷也不會留她……
李婉婷眼底一瞬間的有別的光亮，過來拉了夕佳的手：“夕佳……以後都會好起來。”
聽見她這句話，夕佳的眼底忽然的就有些水汽冒出來。
眼淚“吧嗒”的落下。
“我本來是進來勸你打掉這個孩子，如果你堅持，我也沒有辦法，可是沒想到你這樣懂事，現在不是最好的時候，除了血緣，還有很多別的事情沒有辦法解決，以後都會好起來。”李婉婷低聲：“站得越高的人，就越是要考慮這些，我一直都覺得找別的千金跟廷燁更合適，怕以後萬一曝光出來，今天才覺得，你的確可以站在廷燁身邊。”
夕佳聽着這些話，覺得難過。
她不想站在任何高處，也不想站在什麼人的身邊承受壓力，只是想跟小叔在一起。
好像是抽絲剝繭一樣的痛，一分分的從心底抽出來……
“夕佳，以後都會好，我跟你保證，從今天以後，一切都會好……”李婉婷看着夕佳，看她蒼白的臉孔和微微顫抖的睫毛，心裡一瞬間也有些捨不得的感覺，伸手過來抱她。
在顧家的這樣多年，心已經好像是銅牆鐵壁一樣的，八面玲瓏什麼都不放在心裡，可是這一次看着面前這個小女孩，伸手過來抱了她，覺得真的心疼。
“我叫廚房做一點滋補的食物，你再躺一會兒湯好了吃午飯，我叫人給你送上來。”李婉婷拍了拍夕佳的背，站起身來。
夕佳點點頭。
李婉婷往外面走，走了幾步，還沒到門口，忽然想到什麼：“夕佳，你還得儘快回奧地利去，拖太久廷燁會察覺，他不是一個粗心的人，這一次能瞞過去已經是走運，要是讓他知道了這件事不好，我們都一起瞞着他這麼久，就一直瞞下去吧，等你到奧地利那邊，我想辦法拖住他，至少一個月再讓他過去，這樣比較好，對你身體也好。”
夕佳在*上，答應下來：“好。”
李婉婷看她一眼，轉身往外走去。
***
出門，剛關上夕佳的房門，就看見走廊上的男人。
眼底說不清的神色，看過去，有些冰冷的：“你怎麼在這裡？顧家的管傢什麼時候這麼空閒了？”
走廊那邊的人，正是顧家的管家阿福……
花白的頭髮，站在走廊盡頭，身形卻有如是高塔一樣的挺拔，站在那裡就隱隱有一種內斂的氣勢，看向這邊，目光犀利。
“廷燁說讓我查章霖昭家裡的事情，我查出來一些，跟意大利黑手黨有關，他不該去管意大利黑手黨的事，顧家是正經生意，跟黑道有交情是好事，如果真要參與進去就很難，我專程回來跟你商量應對辦法。”阿福沉聲。
李婉婷卻是一笑，聲音裡有些冷冽的：“你什麼身份！廷燁廷燁！廷燁是你叫的？”
阿福停了一下，改口說：“二少爺……”
李婉婷這纔是滿意了，舒一口氣，好像很舒心的樣子：“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你一天是顧家的狗，就一輩子都是顧家的狗！你就應該用你的一輩子來償還你那一次的污點！只怕是老爺子要是知道，從植物人的病房跳起來也不是不可能！不知道你償還不償還的起！”
阿福不說話。
兩個人彼此都清楚對方說的是什麼……
“章霖昭的事情，我會跟廷燁說，招惹不起的人我們就不招惹，能做到什麼程度你自己掂量着，反正如果對方真的發火了，我第一個扔你出去給他們。”李婉婷的聲音更加尖酸。
阿福聽着，停一下說：“上官安剛纔跟我說，夕佳懷孕了。”
李婉婷登時皺了眉頭：“你現在是什麼身份！誰準他們把這些事情告訴你的！還有沒有規矩！以爲現在顧家還是老爺子手裡，你還是那個大公無私的老爺子的親信？阿福你不是一向都秉公處理不近人情的嗎？夕佳懷孕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還要正家風把夕佳殺了不成！”
阿福只問一句：“你是不是已經？”
李婉婷不耐：“跟你沒有關係！”
說完，轉身就走，往走廊的另外一邊過去。
身後的阿福眼底一瞬間流露出有些說不出的神色來，一字字：“你真是冷血無情。”
正走着的李婉婷聽見這一句，驟然的停住，回頭看向阿福：“我冷血無情？誰把我變成今天的樣子？我也想逃走，我從20歲來顧家我就想逃走，我在地獄裡活着，我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單純善良，我靠的是這張臉！我逃走的時候是誰抓了我回來？張啓福你別忘了，是你！是你把我弄成了今天這個樣子，現在卻用這樣嫌惡的語氣來指責我！我有別的任何選擇嗎？任何人都可以來指責我，你不能！只有你沒有權利！”
阿福不說話。
李婉婷轉身就走，不再給身後的人任何餘地繼續講下去！
高跟鞋發出“蹬蹬”的腳步聲。
***
本來就是樂團要一起回奧地利就在後天，下午接到了李浩然的電話，還確定了時間，後天中午12點的飛機。
樂團早上還有一個小型的新聞發佈會要出席，全員到場的，她都答應下來。
身體的藥物反應不是太嚴重，她去洗手間，已經不是那麼痛的厲害，只是還有下墜感，李婉婷的雞湯放了不少中藥，喝下去也舒服的多，晚上顧廷燁回來的時候，正收拾小件的行李，基本沒什麼東西，重要的就是護照之類的，其他的都可以到了奧地利那邊回公寓再說。
“不然別走了，我公司的事情壓的有些多，沒辦法跟你過去。”顧廷燁從後面抱了她。
夕佳搖頭：“都說好的，一定要去，晚一點也一樣，總不能不回奧地利去了。”
“怎麼不能？”顧廷燁吻上她的脖頸，手環着她。
夕佳覺得癢，躲開一點，笑：“反正就是不能，你奧地利不是都買了房子，我要去挑個好看的搖搖椅，天天就在那上面躺着，晃啊晃，我還要養一隻大狗，要很兇的那種，我就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在搖椅上面躺着晃啊晃的，聽見狗叫就知道是有人來了，再睜眼睛，看是不是你，狗不叫我就一直搖着搖着睡覺。”
腦海中勾勒出來的場景的確是宜人，奧地利的碧空如洗，如果真有這樣的日子，未免也太過舒服。
夕佳接着補充：“天冷我就蓋上羊毛毯子，天熱我就旁邊擺個空調扇，一年四季都這麼搖着。”
顧廷燁聽的無法言語，問一句：“餓了怎麼辦？”
夕佳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你給我做飯啊！”
“我就在躺椅上面，都不動，你去生活劈柴做飯，不，不對，是有石油氣的煤氣竈，反正你都會做飯的，跟附近鄰居訂小山羊排和山羊奶酪，你負責做，我最多去採迷迭香做調味，我不喜歡黑胡椒，小山羊排一定要原味纔好吃，一定要全熟。”夕佳一邊把護照都放進護照夾裡，一邊繼續暢想。
顧廷燁聽的實在是說不出別的話來，伸手拉她：“那你就去挑躺椅，我要求申請，家裡能不能再僱一個傭人，你的躺椅旁邊再加一個我的位子，我要個搖椅的辦公桌，還要網線，處理公務。”
夕佳點頭：“行啊，但是要無線的，不然狗會咬壞了。”
顧廷燁看她收拾好東西，低聲：“捨不得你。”
“有什麼捨不得，某人一年前訂婚，還攆了我去奧地利，一年都沒聯絡都沒說捨不得，現在爲什麼捨不得了！”夕佳無所謂的樣子收拾東西，過去窗戶那邊。
又開始翻舊賬……
顧廷燁還要再說，夕佳已經是要出去：“快走了，晚飯別遲了。夫人聽說你回來吃晚飯很高興，你總在樓上多奇怪。”
說着，就先一步下樓去，顧廷燁看她好像是要逃離似的樣子，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想一下，打消這些想法，能是有什麼不對的，她除了話多了一點，也都沒什麼變化，越是要分別，不同人的反應本來也就不一樣。
反正他忙完這一陣，立刻就飛去奧地利找她。
這樣想着，門口夕佳在叫：“小叔，快點！”
顧廷燁大步的跟上。
***
早上有一個會議，夕佳那邊又是新聞發佈會，時間也趕不及，一大早上顧廷燁送夕佳到了酒店樓下，想要親一下夕佳的臉頰，夕佳急忙的躲開。
這裡是公衆場合，萬一被拍到太可怕。
顧廷燁還抱怨說：“至少給我吻一下，早知道在家裡就吻了。”
夕佳只是笑，跳下車子伸手跟顧廷燁告別。
顧廷燁開車離開。
夕佳看着車子漸行漸遠，才覺得傷感起來。
這一次見到，下一次就要過一個月。
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非要回奧地利去，其實在顧家這一段日子，習慣了也就不覺得什麼，何明陽好像也真的不給她任何壓力，即使是想到何明陽的時候，會心頭一下子的茫然。
手上戴着兩枚戒指，左手邊的，是何明陽給的婚戒，右邊手無名指上的，是顧廷燁給的，預約她左手的。
兩枚戒指一起戴着，有些奇怪的。
等到了奧地利，就把何明陽的婚戒收起來，在s市還是戴着好一點，以防止八卦記者的追問。
上樓去，樓上已經很多人準備好了，都揹着很大的包，團長在清點需要託運的物品，又下樓去召開記者發佈會，夕佳一直都是角落裡的角色，看團長在前面眉飛色舞的講。
這些天，他們這個幽默又有音樂熱情的團長博得了s市媒體的好感，上了不少專欄。
又一起拍大合照，等到弄完，都10點，急急忙忙的趕往機場，等候登機的時候，坐在候機室裡面，李浩然過來她旁邊坐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手機響，夕佳接起來，那邊是顧廷燁。
“不能來送你，還好嗎？”顧廷燁的聲音有些小，那邊很靜，夕佳猜應該是在辦公室裡面。
“沒事，我一個人也可以。等我到了給你打電話。”夕佳看旁邊的李浩然，不太好意思說太多話。
顧廷燁也沒多說，猜到她那邊可能人多，又說了幾句，掛了電話。
“是他？”李浩然問說。
夕佳點頭：“是啊。”
“就知道一定是，看你臉上的笑，他有那麼好？”李浩然問。
夕佳想了想，湊過來跟李浩然說話，神秘兮兮。
李浩然以爲她要說什麼，也湊過去聽。
卻聽見她說：“這麼說吧，身高，他身高183公分，長相，你也見過的，滿分是100分的話，他至少也是101分了吧？錢，能比他多的人沒多少……氣質，顯然也是非常優秀，你說他是不是非常好？我也很辛苦啊，從很多女孩子裡面扒拉出來，搶佔的！喜歡他的女孩子太多了。競爭太大！上時代週刊都還要看心情，你說我這樣愛財又愛色的可憐蟲，能怎麼辦……”
李浩然直起身子來，斜着看夕佳，有點說不出來，被噎住的感覺。
夕佳看着李浩然被噎住說不出話的樣子，心情顯然是不錯。
李浩然看着她，半天說一句：“這纔像你……一回奧地利，就像你了。”
夕佳笑笑，她跟李浩然之間的相處模式本來就是這樣，現在要回奧地利，她也願意讓一切回到原點上面。
“要是有更有錢更帥更好的男人，我也願意劈腿的！有的話介紹給我！”夕佳低低一句。
李浩然搖頭：“沒了，要是你還喜歡藝術氣息和音樂，我能湊合着用，福布斯排行榜上除非有哪個排行前五的老頭死了，留遺產給一個孩子，否則真沒人能比顧廷燁錢更多。”
夕佳也笑笑，然而臉上的笑容纔到一半，就僵住。
小腹裡猛然的抽痛一下，竟然有些被拉扯的感覺，那樣痛的她一下子定住。
綿長的痛緩緩的傳來，夕佳微微的一愣，就再來不及怔忡，就有溼熱流下來的感覺，腹部更痛，臉色一下子煞白。
李浩然看夕佳忽然沉默下來，低頭說：“夕佳？”
夕佳擡頭看他，想要笑笑，可是卻笑不出來，臉孔一下子的忍耐不住，眉頭皺起來，手扶着在腹部的地方，腹部更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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