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你現在是階下囚,還這麼不自量力?”
夜溟一笑,恨不得立刻就將這個女人給掐死。
可是,她眼中的恐懼和堅決不認輸的倔強,還是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
爲什麼……爲什麼這個女人到現在還要對付他。
他在她心裡,就這麼微不足道,對她來說,就是她的國家交代給她的一個任務?
“夜……夜溟,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咬牙忍着痛,聲音微顫,眼底,亮起了幾滴淚光。
“不知道嗎?”
鋒銳的薄脣,漾開了一抹弧度,“需不需要我把那家店裡的監控調過來給你看看,幫你回憶回憶你今天做了什麼?”
宋安寧的眸光,猛地顫了一顫,擡眼看向夜溟。
他……他竟然……
現在的夜溟,比她認識得可怕多了。
又或者,夜溟一直是可怕的夜溟,只不過,他把全部的溫柔給了曾經的自己,所以,讓她覺得從前的夜溟,並沒有那麼恐怖。
“摩斯密碼。”
夜溟淡淡地吐出這四個字,“宋部長這是欺負我手下的人看不懂呢。”
談吐間,他的模樣,像是在跟宋安寧開着最普通不過的玩笑,卻又是在她的心頭上,狠狠地砸了一塊大石頭,一瞬間,石破天驚。
從夜溟的話語間,宋安寧捕捉到了最關鍵的信息。
他一定是讓手下調出了她在商場的全部監控錄像,而她當時在收銀臺前對着店員敲手指的動作,肯定被拍下來了。
原本只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舉動,不懂摩斯密碼的人,不會知道她在敲什麼。
可沒想到夜溟竟然也懂這個,他看了監控錄像,肯定知道她對店員說什麼。
夜溟看着她眼中不斷流露出來的恐懼,滿意地笑了,“看來是記起來了。”
他眸光中的溫度,又降了幾分,咄咄逼人的目光裡,已經多了幾分殺氣。
“小心夜溟。”
他陰測測地笑了一笑,“就爲了這四個字,宋部長這樣大費周章,真是辛苦你了,我要是不做點什麼,倒是有些對不起宋部長這麼辛苦。”
他的手指,從宋安寧的下頜收了回來,站起了身子。
宋安寧的眼底一慌,她很清楚地知道夜溟眼底的殺氣代表着什麼。
在夜溟起身離開之際,她快速站起,拉住了他的手臂,“不要,夜溟,不要……”
她的眼底,帶着絕望的乞求,她知道,夜溟絕對說到做到,殺人放火這種事,對夜溟來說,就像是家常便飯。
現在夜溟知道她身邊還有特勤部的人在,他絕對不可能放過。
“不要?宋安寧,我在你眼底就這麼善良?”
他用力甩開了宋安寧的手,提步往外走。
“夜溟,不要!夜溟!”
宋安寧快步從牀上下來,在夜溟開門之前,衝到他面前,攔住了他,“不要,夜溟,她才20歲啊……”
她用喑啞顫抖的音調苦求着他,明知道是在跟魔鬼求饒,可她還是想要試一試。
那個收銀員是特勤部安排在波士頓的特勤聯絡員,夜溟從不曾發掘,可就因爲她的不小心,就這樣暴露了。
宋安寧覺得是自己害了那個年紀輕輕的女孩。
當年,20歲的她,也差點因爲這樣一份工作和使命死了,她不想那個女孩,在這樣一個花樣的年紀,也像她當年那樣。
“20歲?”
夜溟陰陰地笑了,“真是一個可怕的年紀。”
他低眉看着宋安寧乞求的眼神,修長的指尖,在宋安寧五官精緻的臉上一點點劃過,像是在臨摹她的整個輪廓。
“我要是放過了她,說不定又成就了第二個宋部長,想起來我都覺得毛骨悚然。”
他用力將宋安寧推開,宋安寧沒有站穩,直接摔在了地上。
手肘隔着地面,發出了骨骼碎裂的聲音,宋安寧疼得臉色一白,手臂也發麻了起來。
夜溟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本能地上前想要扶起她,可剛剛擡了擡腳,他又守住了。
冷笑了一聲,他開門走了出去。
“夜……夜溟,不要,夜溟……”
咬牙忍着痛,宋安寧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追了出去。
剛出了門口,胃裡突然間一陣痙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眼看着夜溟下了樓,她也顧不上胃裡那要命的疼,跟着下樓,因爲走得太急,加上胃痛,她彎着腰,腳下一個不小心,整個人從樓上滾了下去。
夜溟剛出了客廳,裡頭傳來一陣陣凌亂的重物滾落的聲音,讓夜溟剛剛跨出去的腳步,收了回來。
臉色驟然一變,他轉身往屋裡跑,腳下的步伐,因爲驚慌而凌亂。
他跨進門的瞬間,正好看到宋安寧從樓梯上滾下,後腦勺磕到樓梯口的槍,宋安寧直接當着他的面暈了過去。
夜溟慌了,這樣的慌亂,在宋安寧離開的這六年多以來,都不曾再出現過。
“宋安寧!醒醒,宋安寧!”
他抱去宋安寧,看着她蒼白的臉頰,眼眶陡然熱了一圈,聲音都在發抖,“宋安寧,你少在我面前裝蒜,我是不會再上你的當的,你醒醒!你給我醒醒!”
“宋安寧……醒醒啊,寧寧……”
“少主……”
“叫炎溯過來!”
夜溟對着身邊的手下,大聲吼了出來,嚇得那手下不敢有半點怠慢,趕緊出去給炎溯打電話。
夜溟抱着宋安寧回到了房間,推開了地上被宋安寧鋪滿的那些購物袋,將宋安寧平放到牀上。
“宋安寧……宋安寧……”
她的額頭上一片淤青,因爲磕到臺階上,傷口上還在流血。
“宋安寧,你敢有事的話,我把所有藏在波士頓的特勤全部找出來,一個個都殺乾淨,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他的情緒有些激動,宋安寧彷彿是聽到了他的吼聲,眉頭難受地蹙起。
緊接着,他狂躁的情緒,又變成了痛苦的乞求,“不要出事啊,寧寧,求你,別出事,我找了你六年,等了你六年,你知道嗎?”
此時,接到手下電話的炎溯,很快便趕了過來。
到了他臥房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夜溟握着宋安寧的手,那張習慣了凌厲的臉上,此時佈滿了卑微的請求。
炎溯在心裡,嘆了口氣。
他從來沒有見過夜溟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得這般卑微,這般渺小。
唯獨宋安寧,這個讓他用渾身的血液去恨着的女人,同樣也讓他用命去愛着。
因爲愛她,所以就是連恨她都恨得如此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