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山環抱。
蕭九歌一直在移動位置,傍晚時分,他已經向西移動了上千裡。
半夜子時。
他又向西移動了五百里。
所過之處,一切植被生機,都被他攫取了一絲。
龐大的生命力量,支撐着他破敗的身體,終於,他的肉身又恢復了年輕,從裡到外,都散發着生命的氣息和活力。
只是李秋白清楚,他自己也清楚,失去的壽元,再也找不回來了。
蕭九歌站在參天古樹的樹巔,吐出一口長氣,月光如雪,靜靜地看着自己那修長的手指,微微一笑。
無論如何,那一場恐怖,終究是被他阻止了下來,他無愧蕭家,不負大唐!
李秋白依舊是那一襲黑袍,漫步而來,抱拳,深深行禮。
蕭九歌還禮,笑道:“秋白兄,我未感激救命之恩,你倒先給我行禮了!”
李秋白肅然道:“我代天下蒼生,拜謝蕭兄!”
蕭九歌深深地望了一眼李秋白,說道:“何爲正,何爲魔,那些所謂正道,又如何知道魔道之中有一個心懷蒼生的李秋白,又有誰知道,當年丹心宗所滅的五個魔道宗門的背後真正支持者卻是正道大派。”
他頓了頓,道:“正與魔,只在心間,哪裡又是門派之別啊!”
李秋白笑了笑,說道:“那過去的所有誤解,便讓我們年輕一代來結束吧。”
蕭九歌笑道:“好!”
兩人相視而笑,笑聲直衝雲霄,豪氣凌天。
雲華鎮外。
羣山中。
古林間。
月華下。
正魔兩道兩個絕世人傑,一番普通的對話,造就了一個不平凡的時代,開創了未來罕見的修行界繁盛。
萬道爭鳴的時代,就從這個夜晚,拉開了序幕。
蕭九歌,一襲黑衫。
李秋白,一身黑袍。
兩人踏空漫步,聯袂歸來。
落下那深深的庭院時,正有絕代佳人趙雪寒倚門而立,呆呆地望着空中那輪明月,癡癡地盼着,等着。
“姐!”
蕭九歌輕輕喊了一聲,笑了。
月光下,那個少年竟然笑得那麼明媚,那麼開朗,哪裡有壽元將近的模樣?
“嗯!”
趙雪寒恍恍惚惚地答應了一聲,靜靜地望着那個明朗的少年。
月下,絕代佳人,這一刻,比什麼時候都柔弱,比什麼時候都惹人憐愛,比什麼時候都惹人疼惜。
多天的擔心,讓她瘦削而且憔悴。
這一聲“姐”,那個少年完好地站在他面前,又恢復了往日的生龍活虎,這一刻,她心上的陰霾一掃而淨,變得明媚,變得開朗,變得高興。
就在這一轉換之間。
絕代佳人便是絕代佳人。
“我回來了,姐!”蕭九歌一蹦一跳,揹着雙手,到了趙雪寒的跟前,笑着,笑了。
“嗯!”趙雪寒重重地點頭。
忽然間。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傳來。
李秋白在背後看着目瞪口呆。
趙雪寒重重地一掌煽在了蕭九歌的臉上,比趙雪寒當時打他的那一巴掌重得太多。
蕭九歌捂着自己的臉頰,看着趙雪寒,沒有問爲什麼,只是在笑,眼中有淚。
趙雪寒歇斯底里地怒聲道:“你個混蛋,以後能不能照顧好自己?能不能不要經常那樣的半死不活的?你連自己都保護不好,我受欺負了,找誰幫忙去?”
說着,說着,趙雪寒蹲了下去,抱頭痛哭。
沒有形象,沒有絕代佳人。
這裡只有一個擔心弟弟的姐姐。
蕭九歌跪在趙雪寒的面前,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裡,說道:“姐,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讓你擔心了,絕對會保護好自己。”
趙雪寒只是在抽泣。
蕭九歌輕輕地拍着趙雪寒的背,靜靜地望着天空中的那輪明月,眼淚禁不住掉了下來。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只是,此刻,此時,蕭九歌並非是傷心,而是高興,興奮。
那一巴掌,讓他感受到了,真正的親情,趙雪寒是真正的把他當做了親弟弟,而他也把趙雪寒當成了親姐姐。
姐弟之情。
過了好一會兒。
李秋白緩步走到兩人身邊,扶着兩人的肩膀,輕笑道:“兩位,還要哭多久,抱多久,我這個觀衆可都快感動哭了。”
蕭九歌鬆手。
趙雪寒整理了一下鬢角,紅腫的眼睛白了李秋白一眼,嗔道:“要你管?”
在李秋白和蕭九歌的攙扶下,趙雪寒站了起來。
她玉手輕擡,撫摸着蕭九歌的臉頰,關心地道:“疼嗎?”
蕭九歌搖頭道:“弟弟皮糙肉厚的,不疼。”
趙雪寒冷哼道:“我家弟弟人中龍鳳,天下俊傑,風流倜儻,瀟灑不羈,卓爾不羣,誰敢說你皮糙肉厚。”
蕭九歌老臉一紅,說道:“謝謝姐姐誇獎。”
趙雪寒點頭,“嗯”了一聲,道:“實話實說而已。”
李秋白搖了搖頭,這姐弟倆還真是有意思。
但,這一動作,恰好讓趙雪寒看見,趙雪寒眯着眼睛,轉向了他,殺氣滔天,咬牙切齒地問道:“你不同意我的話?”
李秋白打了個寒顫,連道:“不敢,不敢,蕭兄自然是萬中無一的。”
趙雪寒冷冷地道:“人傑!”
李秋白連連點頭道:“對,萬中無一的人傑。”
說完,他的人就消失了,或許是回房消息了,反正就是不在這裡了。
蕭九歌笑了笑,道:“姐,累了這麼多天,你都憔悴了,趕緊回去也休息休息吧。”
趙雪寒又問了一句,確定了一句,“你真的沒事兒了吧?”
蕭九歌推着趙雪寒的肩膀,向外走去,說道:“姐,我真的沒事兒了,你就放心吧!”
趙雪寒道:“好吧,那你一個人注意點兒,有事叫我。”
蕭九歌道:“放心吧姐,你再囉嗦,可就真的成老太婆了。”
趙雪寒道:“說誰老太婆呢?”
蕭九歌道:“沒人講話啊剛纔,姐,你肯定是幻聽了。”
趙雪寒噗呲一聲笑了。
她走了,回了自己的獨院,這幾天一直未休息,也未修煉,特別是心靈上的煎熬,讓她的確太過疲憊。
回到自己的房間,便開始進入了修煉當中。
蕭九歌躺在房頂,望着明月,輕聲自語道:“幽若師姐,你現在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