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馬?捉妖?
潘天印摸着吃的半飽的肚皮,聽東萊師叔繼續娓娓道來:“最近,這青塗山中有九尾狐妖出現,所以我們‘青丘觀’的人幾乎全部傾巢而出,在這山間佈下了‘七星大陣’……”
哇哦,九尾狐……潘天印頓時激動起來。那不是古代民間神話傳說中的生物嗎?春秋戰國時代編纂的《山海經》有云:“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
“這狐妖以善於變幻而著稱,大多並非以狐狸面目出現,而是幻化成各色各樣的人物……所以,眼下這‘七星大陣’獨缺一有緣施主爲鉤餌,誘這狐妖出現……”東萊道人餐罷另外半份素齋,深情款款地凝視着潘天印。
潘天印聽明白了,敢情貪嘴吃了人家半份素食齋飯,就成了幫忙捉妖的陣法誘餌了。
對於九尾狐妖的傳說,潘天印曾略有所聞。傳說中出現的九尾狐,是隻有九條尾巴的狐狸。它可以變成豔麗的女人誘惑男人,據說每條尾巴都有不一樣的法力。
據說,當一隻狐狸活了超過一千年,它就會變成九尾狐,可以幻化爲銀鬚白髮的老人,或變爲仙風道骨的道士,或是星冠羽衣的仙官,或是滿腹經綸的書生,更多的是綽約多姿的少女。
人世間實有的種種人物,包括已經作古的人物,九尾狐都可以幻變出來,而且足可達到亂真的程度;人世間沒有的人物,它們同樣能夠幻變出來。
俗話說“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畢竟吃了這位小道士的半份齋飯呢,潘天印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同時也充滿了好奇:“說吧,我該怎麼做?”
東萊道人轉身,用手中的拂塵向山中一指,輕聲囑咐道:“施主沿此路前行百米,有一處山澗,乃‘七星大陣’的正中心。你且在澗邊安坐即可,待九尾狐妖現身時,我們‘青丘觀’的人合力擒妖,大功成矣!”
心有餘悸的潘天印問道:“喂,你光知道安排我去當誘餌,那萬一你們來的太遲,我若被九尾狐一口吃掉了,誰又來負責啊?!”
東萊道人聽罷,沉吟片刻後,從道袍袖口掏出一柄黃銅所制的銳利鐵刀。
“這把法刀你先拿着,以備防身不時之需!”說話間,東萊道人將刀間衝向自己,將刀柄衝着潘天印,徑直遞給了他。
潘天印接過這把刀,發覺沒有刀鞘、體積不大,形態介於法劍和菜刀之間,上面刻着個太上老君“福生無量天尊”的聖號。
緊接着,東萊道人又鄭重囑咐道:“九尾狐雖然可以幻化爲人形不易辨別,但在出沒時有個特徵,就是會有沙沙聲,像是雞毛撣子擦過紫檀木桌面的聲音。如遇到了九尾狐,你只管連喝三聲‘東萊尊者、急急如律令’,我即刻會現身拿妖!”
潘天印法刀在手,心也安了些。他點點頭,將法刀揣到後腰間,按照指點朝着山澗的位置徑直走去。
山澗處於半山腰,環境幽靜、潭水泛波,景色極爲絢爛,尤其是一道白練飛瀉而下,絲絲水流從高處躍入水潭……
正所謂“清香水碧韻悠悠,澗菊紛雲伴野鳩。萬頃松濤烹勁酒,千泓玉露聽泉流”,當真是一處絕好的景緻啊!
潘天印詩興大發,慢悠悠地吟誦起詩仙的佳句:“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他走到潭水邊坐下,脫了草鞋、挽起褲管,將雙腳泡在水中,頓時感覺一陣冰涼徹骨後,渾身舒爽、愜意無限。
不知何時,潭水的對面,出現了一位美麗的少女。
她發育的可真叫一個好,活脫脫的美人胚!
但見:黑鬒鬒賽鴉鴒的鬢兒,翠彎彎的新月的眉兒,香噴噴櫻桃口兒,直隆隆瓊瑤鼻兒,粉濃濃紅豔腮兒,嬌滴滴銀盆臉兒,輕嫋嫋花朵身兒,玉纖纖蔥枝手兒,一捻捻楊柳腰兒,軟濃濃粉白肚兒,窄星星尖翹腳兒,肉奶奶胸兒,白生生腿兒,更有一件緊揪揪、白鮮鮮、紅裀裀的小絲襖,在輕薄的外衣裡若隱若現。
但見:頭上戴着黑油油頭髮鬏髻,一逕裡踅出香雲,周圍小簪兒齊插。斜戴一朵並頭花,排草梳兒後押。難描畫,柳葉眉襯着兩朵桃花。
玲瓏墜兒最堪誇,露來酥玉胸無價。毛青布大袖衫兒,又短襯湘裙碾絹紗。通花汗巾兒袖口兒邊搭剌。香袋兒身邊低掛。抹胸兒重重鈕釦香喉下。
往下看,尖翹翹金蓮小腳,雲頭巧緝山鴉。鞋兒白綾高底,步香塵偏襯登踏。紅紗膝褲釦鶯花,行坐處風吹裙跨。口兒裡常噴出異香蘭麝,櫻桃口笑臉生花。
這美眉也實在太動人心魄了,潘天印瞧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我是修行千載的靈狐,像幽靈在密林中漫步,守衛着昔日的家園,看護着先祖的屍骨……我是神力無邊的靈狐,出生在天地的國度,太昊少昊是我的晚輩,羲和女神是我的祖母……好心的路人們呦,請放慢腳步,您會得到神靈的護佑與祝福……”少女挽鬢而歌,那歌聲清麗悠揚,宛如天籟。
潘天印豎起耳朵,一字不差地聽清楚了歌詞。
他頓時警覺起來,想不到自己這誘餌的作用也發揮的太突出了,狐妖如此之快便現身了,而且還絲毫都不避諱、掩飾自己的身份,公然在歌中便把身份表露無遺。
少女一邊唱歌,一邊在潭澗周圍轉悠,聚精會神地去採摘附近的花,根本未注意到附近的潘天印。
潘天印伸手去摸別在後腰處的法刀,誰知竟摸了個空!
他不由得心中一驚,從剛纔遇到東萊道人的地方到這潭澗邊,也不過幾百步而已,怎麼竟把防身武器給弄沒了呢?!
若被這狐妖給一口吃了,任何的理想信念也就都無從談起了。眼見這狐媚的妖怪走着走着,便距離自己不過二十步了,潘天印決定趕緊把東萊道人請出來降服她。
“東萊東萊,東萊東萊……”潘天印像念電報般地叨咕着,卻由於緊張,把口訣中的“尊者”啊、“急急如律令”啊之類的聖號,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這一念叨不要緊,反倒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只見那少女又主動向前幾步,開口道:“大哥哥,你也是到這青塗潭邊找‘七色花’的嗎?”
七色花?
潘天印壓根兒聞所未聞,警惕地揺了搖頭。
“那你一定是來‘七星觀’祈福的吧?”少女眨着一對美麗的大眼睛,微笑着露出雪白的皓齒。
她的眼睛又大又圓,明澈的宛若一泓清泉,笑容是那樣的純真,就像鄰家妹妹般甜美可愛,實在難以想象竟會是狐妖。
“我爲給孃親採藥,方圓數十里的山基本全都尋遍了,獨缺這味‘七色花’當藥引……”說到這裡,少女顯然很惆悵。
見潘天印一直不言語,少女眨着大眼睛,好奇地問道:“大哥哥,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是個啞巴嗎?”
潘天印根本就不想和妖怪打交道,腦海中浮現着鬼怪影片裡狐妖一旦猛地張開血盆大口,那條長長的紅舌頭便如同鐵鎖鏈般,順着自己的口鼻直穿脖頸的恐怖場景。
他的眼睛四下掃視着,一是找尋那把遺失的法刀,二是暗自尋覓逃跑的路線。
然而遺憾的是,潭澗四周的地勢相對開闊,無論朝哪個方向跑,都難以找到樹木或是其他東西做掩護。
潘天印不由得唉了口氣。稀裡糊塗地穿越到了北宋,不僅找不到來時的路,結果吃了半份齋飯,便被道士作爲誘餌,如今遭遇了九尾狐妖,卻只有等死的份。
罷了、罷了,愛誰誰吧。
到了這個份上,潘天印反而放得開了,雙腳繼續浸泡在冰徹肌膚的潭水中,毫不避諱地直接問少女:“喂,你就別搞什麼‘七色花’、‘八色花’的噱頭了,老子的命就在這裡,想要的話……喏,拿去好啦!”
說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你說‘七色花’是噱頭?還說我取走你的性命?大哥哥,你沒事吧,我好端端的幹嘛要害你呢?!”少女大惑不解。
潘天印將手置於下頜,做了個刀抹脖子的姿勢:“狐妖不都是靠吸人的陽氣補自己的法力嗎,來吧,別囉嗦了!”
少女反倒退了兩步,略帶嗔怒地驚詫道:“你這哥哥好生奇怪,我不過是爲母醫病,在這山中尋七色花作藥引而已,怎麼反倒被你說成是什麼狐妖了呢?”
“都是老司機了,你還裝什麼裝啊?!”潘天印頗爲鄙夷不屑,乾脆身子朝地上一躺,閉上了眼睛。
只聽少女憤憤地說了句:“你這人可真是不可理喻!”隨即,便挎着籃子轉身而去。
潘天印閉着眼睛等了好一陣,卻見少女氣鼓鼓地越走越遠,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怎麼,莫非這妖怪在傷人前,還要營造什麼情調、製造什麼玄機嗎。
他睜着眼睛又四處轉看了一會兒,依舊未見任何異常,心中不禁愈發狐疑。
正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沙沙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