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神馬?!沒搞錯吧,這位其貌不揚、穿着跨欄背心、大褲衩子、網眼沙灘鞋的傢伙,原來就是《民生報》大名鼎鼎的“文瘋子”——首席記者文峰!
文峰的確與衆不同,根本不像個正常人。別人在介紹同事認識後,起碼會禮節性地握下手、道個好,這位老兄卻顯然不按常理出牌,一臉壞笑地衝着潘天印擠眉弄眼:“喂,小哥們啊,咱們下回要偷窺呢,記得要選個小姑娘,薩琪雖然也是姑娘,可她是個老姑娘,韻味差了些……”
天啊,這位首席記者怎麼可以如此放蕩不羈地胡侃亂談呢,要知道薩琪主任在《民生報》報社深耕細作數十載,用自己的辛勤付出贏得了領導和同志們的口碑,就算是社領導也要給三分薄面的,怎麼話到了文峰的嘴裡,就變得如此難聽呢。
“好你個‘文瘋子’,老孃還沒讓位呢,你就敢跑來撩扯我了,是不?!”薩琪也一反常態,完全沒了主任的威嚴,當着潘天印的面,就和文峰開起了不鹹不淡的玩笑。
倆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語言尺度之大、涉獵範圍之廣,令旁人聽上去既像是相處多年的老朋友,又彷彿是異顏的知音知己,甚至還有些情侶的味道。總之,潘天印感覺他們倆的微妙關係什麼都像,就不像是同事。
薩琪指着沙發做了個手勢,示意文峰與潘天印都坐下說話。她微笑着衝着文峰問道:“說吧,你有什麼看法?”
“‘葛朗臺’的腦筋真該換換了,他的那些東西其實都是早已過時的老八板,再這樣下去,都不用新興媒體來攻佔咱們紙媒的陣地,咱們自己乾脆早早地繳械投降算啦……”文峰翹起了二郎腿,搖頭晃腦,絲毫不顧忌什麼形象啊、說辭啊。
薩琪聽了,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示意潘天印起身去關一下辦公室的門。
文峰的話,着實令潘天印嚇了一大跳。要知道,“葛朗臺”不是別人,正是《民生報》報社社長葛大爲的綽號。
緊接着,文峰又說了許多大不敬的話,基本上無一例外,都是關於“葛朗臺”的昏聵無能、紙媒的江河日下和對薩琪挨批的鳴不平。
“哎呀,葛大爲也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啦……”薩琪倒是把話往回收了收:“他批評我,其實也有道理……畢竟新聞媒體是社會輿論的喉舌,頭版頭條報道市領導的日常工作動態是行裡的潛規則,像小潘新聞稿裡提到的雷劈橋柱,現在已經和菲航失聯的各種猜測掛上鉤了,畢竟還沒經過考證,就這樣發出去難免會引起社會上的各種臆斷……”
聽了薩琪的這番話,文峰將頭轉向了潘天印:“噢,原來那篇稿子是你小子寫的啊!嗯,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潘天印心說還真是人如其名,這位不修邊幅的首席記者果然憤世嫉俗、說話嘮嗑瘋瘋癲癲的,估計是一向心高氣傲慣了,還不適應自己的稿子冷不丁被擠下頭版頭條。
“這樣,我正好想問你幾個問題啊……”文峰從褲兜裡掏出一盒軟中華,摸出一支點燃,也不問潘天印抽不抽、薩琪讓不讓抽,便噴雲吐霧一番,開始發問:“你見過雷或者說是閃電劈東西的結果嗎?”
潘天印點了點頭。說才湊巧,他剛看了一個央視的《朝聞天下》裡報道的印證“做壞事被雷劈”的真實案例。
話說鄰邦俄羅斯在2016年8月中旬,有一夥搶劫教堂的蟊賊駕駛汽車在公路逃亡,途中竟不偏不倚地被雷給劈了,整輛汽車頓時粉粉碎,蟊賊立時斃命、無一生還。驚雷劈賊的過程恰好被後車用行車記錄儀錄了下來。該視頻一經媒體播出,老百姓無不拍手稱快稱奇。
“那你說,句芒橋上的橋柱子在被雷劈後,爲什麼沒被劈碎,而是被劈出了一個正圓形的剖面呢?”文峰的問題看似平常,實則刁鑽,令潘天印頓時語塞。
文峰一邊呵呵笑,一邊從大褲衩子裡掏出一團白色的東西:“我再問你,你說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快拿過來,給我看看!”薩琪主任對那團東西顯然很好奇。
嗖——
文峰一揚手,那團東西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薩琪主任的手心正中。
那團白色的東西分量很輕,令薩琪在接到的一瞬間不禁蹙眉,待將其平展開,眉頭反而鎖得更緊了:“這……不就是一張普通的紙嗎?”
“非也,非也!”文峰笑着予以否定,轉頭問潘天印:“來來來,小兄弟,你且仔細看看、且好好說說,這東西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潘天印接過薩琪所說的那張“紙”,忽然發覺好生眼熟。細瞧之下,不禁大吃一驚,居然正是三十年後的自己寫的那封有視頻影像的信!
他頓時很後悔。昨晚應當將這封信連同“皓玄”一起好生保管的,結果粗心大意給遺失了,現在又出現在了文峰的手中,實在是太巧啦!
“說起這張紙呢,那可是大有來頭!”文峰的表情相當神秘。
薩琪好奇地問道:“快說快說,你這一張破紙,究竟有什麼玄機?!”
“呵呵呵……說來也真真是巧,我有個親戚幹保潔,他在菲航失蹤當晩的句芒橋上發現了這張紙,感覺閃閃發光的挺有意思,就撿回家了,又搞不懂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就拿着來問我了……”
“於是就被你這傢伙給順手扣下了,對不對?!”薩琪微笑着判斷。
“聰明!”文峰撫掌大笑起來:“可我也沒虧他,基本上也算是買的,是用五千塊的真金白銀換的!”
區區一張A4紙,居然肯花五千塊錢,文峰也真真夠壕。
短暫的停頓後,文峰繼續眨眼白話:“有意思的事情在後面,淘到這物件後,我這兩天特意拜訪了一位中科院的鄰居,讓他幫忙鑑定了一下,你們猜猜,他怎麼說?”
“你這關子賣得可真夠煩人的,趕緊說!”薩琪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潘天印很後悔自己的大意。他已經認出文峰顯擺的那張紙,正是“皓玄”穿越時處於“水壺蓋”位置的可以放映視頻的那張紙,只可惜當時自己的注意力全被刻印着太極魚圖案的“皓玄”所吸引,紙掉地上了都沒理會。
“人家可是中科院研究高能物理學的專家,我把這張紙拿給他,他就翻來翻去仔細看啊、拿到機器上測試啊,結果發現扯不動、撕不壞、絞不碎,完全是一種目前世上未知的材質製成的!”
文峰說的有些累了,“咔吧”擰開桌上的一瓶“牛仔山泉”牌礦泉水,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薩琪驚呀不已:“什麼?這張紙,是用未知材質做的?”
“沒錯!”文峰盯着薩琪和潘天印,眼珠子瞪得老大,繼而又揺頭晃腦地閉上眼睛推測:“所以,我絕對有理由相信,這張紙來自於未來,而菲律賓的航班,十有八九真的象許多網友猜測的那樣,在句芒橋的上空......嗖......穿越了!”
“穿越?!”薩琪頓時笑了,彷彿是大姐姐在嘲笑異想天開的小弟弟:“虧你還是咱們報社的首席記者呢,就憑着這麼一張紙,竟敢推斷說人家菲航穿越了?!你科幻電影和小說看多了吧!”
潘天印表面上陪着訕笑,心裡頭卻不得不佩服文峰的想象力與判斷力。菲航是否真穿越了,他也不知真假,但“皓玄”的確是30年後,也就是2046年的自己安排穿越時空過來幫2016年的自己的,這點已經無庸質疑。
“我呢,根據這一重大發現,寫了一篇三千多字的新聞稿,你們倆正好先睹爲快吧!”說着,文峰從斜肩跨兜裡掏出來一份整整六頁的打印文稿。
薩琪是主仼,也是潘天印的領導,稿子自然得她先過目。待一目十行地看完,她並沒有發表任何評論與意見,徑直又遞給了潘天印。
三千字的文稿有理有據、大氣磅礴,寫的行雲流水、洋洋灑灑,完全堪稱是新聞稿中的極品與典範!
潘天印愛不釋手,又仔仔細細地從頭至尾反覆看了兩遍。
他不得不承認,“文瘋子”真不是白叫的,人家的道行果然深厚,特別是文字功底紮實的很,邏輯推斷步步爲營、恰到好處,遣詞造句形容準確、微妙精道。
“這篇稿子,葛大爲看過沒?”薩琪問道。
文峰微笑着搖了搖頭。
薩琪接下來的話,令潘天印大吃一驚:“沒給他看,就對了!稿子寫得雖好,但若是現在發了,肯定惹麻煩!”潘天印聽了,不由得一臉錯愕,字字珠璣的好東西,怎麼就不宜發呢?
文峰依舊微笑不語。
“你要想把我的位子坐穩,就別發!現在國家對菲航失聯這件事都還沒做出正式迴應呢,你這篇稿子裡的觀點太前衛,如果和中央的聲音不一致,必定會掀起風浪的……到那時,葛朗臺肯定吃不消,你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裡去!”緊接着,薩琪與文峰又交接了一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