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震懾於容老爺的威嚴,加上本身就醫技精湛的盧醫生下了猛藥;也或許是,喬小美真的就是容天賜所說的那種天生的 “賤骨頭”。
總之,到了吃晚餐的時候,被容天賜頤指氣使地使喚着,忙碌了一天的喬小美已經基本退了燒,竟然可以支撐着下樓吃飯了。
看到出現在餐桌上的喬小美,容老夫人又驚又喜,佯怒地嗔着:“小美,你退燒了麼?怎麼這麼快就下樓來了?我正打算讓人把晚餐給你送上去呢!真是的,也不再多躺躺!”
喬小美虛弱地笑了笑:“奶奶,你放心吧,我已經全好了。”
容老夫人將信將疑地伸手,摸了摸喬小美的額頭,發現燒果然已經退了,才放下心來,口中卻仍在心疼地責怪着:“那也不用這麼着急下牀啊!一定得多休息,知道嗎?”
“知道了。”喬小美乖巧地點了點頭。腦海中卻浮現出了容天賜的幾百雙各式各樣的皮鞋:雖然,每一雙都是嶄新的,很乾淨,可是,對於一個發着高燒的病人來說,即使是隻將它們從鞋櫃裡取出,再一雙雙整齊地放回去都已經是一種艱難而殘酷的折磨了。何況,她是那樣用心地將容天賜所有的皮鞋每雙都擦拭了一遍,擦得油光鋥亮!
喬小美小口小口地抿着容老爺特意吩咐廚房爲她熬的枸杞薏米粥。憂心着容天賜要的那幾千個“安全套”(他的衣服,褲子數量同樣多得驚人!),實在沒有一點胃口,卻又怕會辜負了爺爺的一番好意,只得強迫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多喝幾口。
“少爺——”林管家恭敬地呼喚,打破了餐桌上的寧靜,“外面有幾名送傢俱的工人說,把牀跟沙發給您送來了。”
“嗯,知道了。”容天賜依然慢條斯理地喝着湯,淡淡地應了一聲,“讓他們送上去吧。”
“天賜,怎麼突然想到要換牀呀?”容老夫人放低手中的筷子,不解地望着孫子,好奇地問。
容天賜不擡頭,亦不做聲,像是根本沒聽到似的,只顧裝聾作啞繼續喝湯。
而此時,的容老爺卻已放下了手中的飯碗,鷹隼般敏銳鋒利的雙眼直直地掃向了孫子的俊容,如炬的目光試圖,探究細節,洞悉隱情。
“其實——”喬小美艱難地嚥下口中的粥,捧着小碗,靈動的黑眸,偷偷地掠過容天賜淡漠的臉龐,汪汪地迎向容老爺和容老夫人,擋下他們置疑與困惑的目光:“是因爲,我這個人很認‘牀’,這幾天晚上總睡不安穩,今天又突然發起了高燒。天賜哥哥心疼我,才把原來的牀
給換掉的。”
真是拙笨的藉口!
喬小美到容家已經一個多月了,從來沒有聽說過她會“認牀”!
何況,發燒與牀睡得是不是舒服根本就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倘若真的是這樣,那麼也應該是把她出閣之前,睡的那張牀換過去纔是!
就算是真的是因爲“認牀”才引起的發高燒,那麼沙發呢?是不是,屁股也會“認沙發”呀?
真是毫無邏輯!
或許,只是因爲真的不喜歡牀和沙發的款式,纔會換掉的,可爲什麼要撒謊呢?
城府深沉的容老爺與聰慧睿智的容老夫人默默對視了一眼,卻不再說什麼:明知小美是有意撒謊,偏袒天賜,可是,在一時之間,他們也的確是搞不清其中的真實原因:更何況,即然,他們二人有意隱瞞,自己也不便再多過問這種小夫妻間隱晦的私密,免得落人話柄,被人嗤笑成爲老不尊!
一頓暗潮涌動的晚餐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平安吃完,只是令容天賜感到無比鬱悶的是:爺爺在離開餐廳前,扔給他子一句淡淡的話:“一個體貼的丈夫,勝過一百個勤快的僕傭。”而不得不留在家裡陪喬小美!
————
“喬小美!”容天賜半躺在比原先那張更寬大,更柔軟,更舒適的新牀上,眯起邪魅狹長的黑眸,冷冷地睨着梳洗完畢,換上老式睡衣的喬小美,嘲弄地譏諷:“你果然很有本事!不但會裝可憐,拍馬屁,還很會睜着眼睛說瞎話!”
喬小美低着頭,絞着衣角,不敢吭聲。
其實,容天賜說得沒錯,來容家的這段日子,她最大的長進就是學會了撒謊!只不過,每一次都是爲了他!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默默地抱起牆角邊那牀屬於自己的被褥和薄毛毯,走到房門邊,背對着容天賜跪了下來,開始鋪她的“牀”。
“喬小美!”容天賜清冷低醇的男聲夾雜隱隱的怒意,沉沉地從他薄涼的脣齒間逸出:“你屬狗的麼?”
“不是。”喬小美轉過恬淡的小臉,望着容天賜冷漠的臉,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屬羊的。”
“是麼?”容天賜勾了勾嘴角,一陣輕哂,他纔不關心喬小美的屬相呢!“不過,你倒很有做狗的潛質!噢,我忘了,你是天生的賤骨頭!如果,你真很喜歡用生病發燒這一招來譁衆取寵的話,我不介意再潑你一次!”
陰沉沉的聲音,赤裸裸的憎惡!
“對不起!天賜哥哥——”喬小美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揪着毛毯,
縮跪在角落,低垂着眼簾,訥訥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喬小美嬌小纖弱的身影,低緩軟糯的語調,溫潤婉轉的個性,這一切都令一貫冷漠的容天賜狂燥得恨不得衝到她的面前,將她一把拎起,重重地甩上幾百個耳光!然後,再將她抽筋披皮,割肉喝血!
“喬小美!”容天賜用低啞的嗓音憤憤地吼着:“如果,你再敢睡在那裡,半夜把我絆倒的話,信不信我會直接殺了你?”
“那——,你要我睡哪兒?”喬小美緊張地用自己秋水般的明眸無辜地瞅着赤紅着雙眼,邪惡如修羅般的容天賜,囁嚅地低詢。
真是該死的妖孽!
容天賜暗暗地咒罵:不知爲什麼,面對喬小美,他總是會變得莫名的暴躁!
懊惱地白了一眼乖順地凝着自己的喬小美,挑眉反問:“你說呢?”
喬小美的雙手死死地揪着毯子,瞪大水眸,一瞬不眨地盯着容天賜,薄薄的雙脣緊緊地抿着,微微地搖了搖頭,無措地跪着,像是一個罪犯在等待着法官的判決!
喬小美緊張的神情令容天賜在瞬間失神:她那無邪的眸子,真美!
驀的,回過神來,沒來由地想起了,下午,她擁着阿莉送來的被褥時,那一臉的滿足,凝着她清澈雙眸,容天賜的俊容一冽,英挺的劍眉跟着蹙了起來。
“睡哪兒?”冷酷地勾起了嘴角,獰笑着嘲弄:“你不是很喜歡太陽的味道麼?不如就睡在窗腳下,那樣,你就可以沐浴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醒來了!”
喬小美立刻站了起來,抱起地上的毛毯和被褥,小跑到了窗角下,麻利地將地鋪鋪好——
當她站到容天賜的大牀邊,伸手拿到了她當枕頭的大靠枕時,嘴角邊的那雙小酒窩甜甜地浮現了,那愉悅的神情像是在虔誠地感恩一位慷慨仁慈的慈善家:“謝謝你,天賜哥哥!剛纔,你不讓我睡門口的時候,我還以爲——,你真的會讓我睡廁所呢!”
面對着被突如其來的感激搞得有些錯愕莫名的容天賜,喬小美緊緊地將靠枕抱在胸前,深深地鞠了個躬。然後,飛快地跑回到窗腳下,掀開她的地鋪,鑽了進去,口中歡快地呢喃着:“天賜哥哥,晚安!”
妖孽!
容天賜咬牙切齒地詛咒,發狠地下了牀,衝進浴室淋起冷水澡!
那一夜,喬小美在自己充滿了陽光溫暖馨香味道的地鋪裡酣暢入夢,而,容天賜卻將自己關在寂靜清冷的書房裡,看了一晚枯燥乏味的《西方經濟管理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