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侯賢弟,多日不來,去我書房裡看看?昨天有人送了我一幅畫說是祝枝山的,還請賢弟爲我掌掌眼色。”明侯會意,起身和龍廣元離開客廳,龍家幾個兒子緊跟着出來了。
看到衆人出去,於昭楚絲毫沒有感到輕鬆,汗還是不停地往下淌。女子笑出了聲,她站起來,從袖裡拿出一塊手絹遞給於昭楚。於昭楚哪裡敢要,正想拒絕,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書呆子,先去洗洗臉。”
她的話本來是建議,但是在於昭楚看來好像就是命令。他站起身來,拽拽粘在身上的襯衫,走到臉盆前胡亂洗了幾把,用龍女遞來的手絹擦了擦臉,手絹上的香氣薰得他幾乎窒息。
擦完臉,於昭楚拿着手絹不知所措,還給人家吧,自己已經用過了;不還給人家吧,這是人家的東西。他手拿着手絹,汗又下來了!
“你怎麼這麼多的汗哪?”龍女明知故問。
也許是情急智生,於昭楚突然想起了三國時候的一個典故,於是隨口應道:“無他,戰戰惶惶汗出如漿而已。”
“汗出如漿”之典用在這裡非常恰當,這立即讓龍女對其刮目相看。於昭楚也長出了一口氣,心裡對徐明侯萬分感激,因爲這個典故就是從徐明侯口裡得知的。
汗在瞬間消退,於昭楚突然不再感到緊張,他們在一起聊起了各自的生活,因爲龍女對留學生活非常羨慕,所以於昭楚不停地給他講在日本時的見聞,講到熱鬧處,龍女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接下來的一切非常順利,徐明侯和於昭楚留下來在龍家吃了午飯,徐明侯向龍老爺轉達了於廣源的意思:於家想利用昭楚暑假期間完婚。
龍廣元面露難色,覺得這件事有點太倉促。徐明侯說:“特殊事情特殊對待,因爲於昭楚下年才能畢業,這一年之內形勢難免有變,誰敢保證一年之後於昭楚沒有自己談上呢,現在的年輕人,思想不再禁錮了。不如早辦婚事,免得夜長夢多。”這句話龍廣元太相信了,因爲徐明侯沒有成親之前,他也給徐家做過媒,但是誰知道徐明侯早已把東瀛美女攬入了懷中。
龍廣元徵求了夫人的意見,夫人事事聽他的,這一次也沒有例外。徵求女兒的意見,女兒雖然覺得此時倉促,卻也沒有堅決反對。幾天後,於廣源在省城最大的酒店宴請了龍廣元夫婦,兩頭的親家算是見了面。
於是接下來幾天裡,於昭秦放下手裡的事情,一心一意地操辦弟弟的婚姻大事,納彩、問名、納吉、納徵、請期這幾道程序在短短的十天之內就走了下來,所有的花費一概不用老家出,都是趙小舟拿出的私房錢置辦的,送的彩禮大大方方,給足了龍家面子。
成親的日子定在陽曆八月十六。已經回到家中的於廣源趕緊找人在家裡佈置新房。
那幾日真是把他忙壞了,忙歸忙,他的心裡卻是非常高興,他對明侯佩服得五體投地,“什麼叫能人,別人都認爲無法做成的事他做成了,這就叫能人。”於廣源經常把這句話掛在嘴上。
徐明侯在八月十六之前又來了一趟於家,他告訴於廣源,成親那日來客將是出奇多,請務必做好準備。於廣源試探着問徐明侯:“四十桌夠不夠?”
“不夠,加倍或許差不多。” 一句話讓於廣源的嘴好長時間沒有合上。
自己家的房子和桌凳肯定不夠用,於廣源馬上去村裡過得像樣的人家去定房子、借桌子、凳子、盤子、碗等宴席必備物品,房子有了,但是於廣源借遍全村還是差着二十多張桌子和椅子,他馬上去河陽縣城最大的木器店預定了二十張桌子、二百張椅子,又去瓷器店買回了三百多件餐具。
趙小舟、於廣憶、於昭秦兩口子和他們的兩個女兒提前三天就回到了老家,全家上下一起爲於昭楚的親事忙活。
儘管徐明侯已經提醒過於廣源,但是那天的來客之多還是讓所有人大吃一驚,四五百個客人一齊涌進鳳鳴村,這其中以河陽縣、平原縣、巖左縣等等臨近十幾個縣的政界人士爲主,附近的軍界人士像鄭鳳池等人也派人送來賀禮。當然,這些人大多是衝着龍廣元而來的。
所有的來客分十處地方招待,僱了二十多個廚師,壘起了三十多個戶外爐竈。整個鳳鳴村充斥着酒菜的香氣。
虧得於廣源早有準備,把村裡所有能說會道、手腳勤快的人都叫來迎來送往、上酒上菜,使得這場婚宴順利地完成了。
來客散盡,於家所有人都好像在夢裡一般:短短的一個月啊,就辦成了這麼一件大事嗎?
於昭楚和龍玉榮更像是在做夢,在短短的一個月之內,他們由素不相識要變成最親愛的人,這種變化簡直就是翻天覆地。於昭楚是沒有法子,他是父命難違,但是龍玉榮爲什麼竟然也毫不猶豫地同意這樣做呢?
在幾年之後他們夫妻吵嘴的時候龍玉榮經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可能道破了天機:當初就是看中了你是個留學生,沒有想到你就是個窩囊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