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陽縣誌》記載:河陽故城位於河陽縣鳳鳴鎮鳳鳴村,西漢時爲河陽侯國,在今河陽縣城東六十里。西漢末置縣,成帝封淮陽王孫劉炳爲河陽侯。隋大業末廢縣。該城遺址南北長六百餘步,東西寬四百餘步,現鳳鳴村座落其上,至今在該地發現漢代的磚瓦殘片。
河陽侯在封地只延續三代就被剝奪了侯爵,只有第一任河陽侯劉炳葬在封地,其墳墓在鳳鳴村東北角上。巨大的封土堆曾經像一座小山矗立在鳳鳴山前,然而,隨着時代的變遷,人們對於侯爺的敬畏一日淡似一日,漸漸地越來越多的村民在侯爺的頭頂上動土。
鳳鳴村幾乎家家養豬,“養豬圖攢糞,掙錢是枉然”。村人從坡裡把土或者車拉或者手推運回家曬乾墊在豬圈裡,土跟豬屎豬尿混合就成了大糞——這是鳳鳴村人最主要的肥料來源。坡裡無主的閒地就是人們的取土場,侯爺墓這個巨大的封土堆更是一個極好的取土場。封土堆一年比一年小,逐漸地,沙石混合的墓頂露了出來。
大清朝剛剛謝幕的那一年,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兩聲巨大的聲響把整個鳳鳴鎮人從睡夢中驚醒,懵懵懂懂的人們戰戰兢兢地躲在家裡,心裡七上八下,彷彿在等待着一個不可預知的災難的降臨。然而巨大的聲響只響了兩聲,整個村莊又歸於一片靜寂。
第二天,人們在村東北角的侯爺墳上發現了兩個大洞, 這兩個大洞深不見底,即使村裡膽量最大的村民也不敢下到洞底一看究竟。村裡的明白人知道這是有人盜了侯爺墓。
鳳鳴村人對於盜墓之人恨之入骨,因爲鳳鳴村人一直把侯爺墓當成村裡的一道風景,村裡的小孩子一直把這裡當成最好的玩樂場。
因爲侯爺墓的存在,村裡的小孩子們最喜歡玩“佔山頭”:一羣孩子站在侯爺墓頂上,另一羣孩子往上攻,誰佔領了最高點誰就是最後的勝利者。山頭時時易手,孩子們樂此不疲。
而現在,山頭上出現了兩個深不可測的大洞,黑虎隆冬,像兩個巨獸的眼睛,再沒有孩子敢去那裡玩耍。隨後發生的一件事又讓去那裡取土的人少之又少。
那是侯爺墓被盜後的第三天,村裡有一個年輕人突然中了邪似的在村裡邊跑邊大聲叫喊,喊聲淒厲令人毛骨悚然。年輕人的父親叫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把他抓住。誰知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年輕人此時卻是力大無窮,十幾個小夥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摁在了地下。其時黃祁的父親還在世,聽到召喚,立即熬好了藥湯準備好了狗血,一陣連潑帶灌卻是毫無作用。黑黃色的藥汁抹在面目猙獰的臉上分外讓人恐怖,這個年輕人邊掙扎邊大叫:“我是河陽侯,袁克樹炸了我的家,搶了我的東西,我一定叫他不得好死。”有人認識袁克樹,知道他是鰲頭村人,好乾掘墳盜墓的營生。
一個月之後,從鰲頭村傳來了袁克樹離奇死亡的消息。
袁克樹盜得金銀財寶玉器古玩回到家後沒有高興幾天,腳心上莫名其妙地長了一個雞眼,奇癢無比,奇疼無比。袁克樹找大夫把雞眼剜得乾乾淨淨,以爲就萬事大吉了,誰知幾天後傷口不但沒有癒合,而且周圍出現一圈紅腫,紅腫不斷向四周蔓延,最後整個右腳就像凍透了的爛地瓜不斷向外冒黃汁。不僅如此,幾天後腿上也有了紅腫。
那幾天,袁克樹日日嚎叫,生不如死,淒厲的嚎叫聲使得整個鰲頭村人心裡發毛。袁克樹拿出所有的金銀財寶遍請名醫,然而無濟於事。終於在一個大雪飄飄的夜晚,他用一根細繩結束了自己的性命。他的遭遇也嚇壞了其他幾個同夥,這幾個人幾乎天天做噩夢,終日鬱鬱寡歡,在一年的時間內相繼死去。
離奇的事情總是越傳越神,生前本來靈性不大的河陽侯劉炳在其死後卻被演繹成了神。他的被盜挖的墳墓再也沒有人輕易靠近,於是幾年後這個封土堆以及周圍的地界就成了荊棘層生,狐兔出沒的地方。
聽加官說自己的小兒子藏在侯爺墳,於廣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雖然知道自己的兒子膽大,卻壓根沒有想到竟然這樣大。
他隨着加官來到侯爺墳,侯爺墳上灌木層生,荊棘滿地。一走近侯爺墳上的兩個大洞於廣源就覺得一股涼氣從脊樑上往外“吱吱”地冒!他對加官的話由原來的半信半疑變成了徹底的不相信。
然而,此時加官俯下身子對着洞口在叫喊:“三爺爺,三爺爺,出來吧,我老爺爺不打你了!”
連着叫了好幾聲,就看見一個人頭慢慢地從洞口鑽出來,於廣源不用看也知道這就是他的小兒子。但是於昭湘卻沒有看見他,因爲於廣源正站在他的腦後。
“真事假事?”於昭湘仰着臉問加官。
加官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於廣源在他的腦後開腔了:“真事,你就是俺的親爹啊!”
於昭湘猛回頭看見他爹,一下子變了臉色,“出溜”一聲又鑽回洞裡。
於廣源哭笑不得。
看看兒子不出來,於廣源只好放軟了口氣說:“三兒,出來吧,我不打你!”
又過了一袋煙的功夫,只聽“呼”地一聲,從洞口飛出兩個黃乎乎的東西,把加官和於廣源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卻是兩個死了的野兔。緊接着於昭湘慢慢地從洞口爬了出來,形象雖然有點邋遢,但是面色還好,不像捱餓的樣子。
於昭湘提溜着兩個兔子在前面走,於廣源在後面跟着。於廣源遵守諾言,一指頭也沒有打兒子。於廣源問兒子這幾天吃的什麼東西,於昭湘說是加官送來的火燒和豬蹄子。於廣源不用問也知道火燒和豬蹄子是賒來的,也難怪孟憲仁對自己的小兒子也下了狠手。
這兩個兔子卻是怪事,於廣源問兒子怎麼回事。於昭湘說昨天晚上正在洞裡睡覺,忽然覺得有毛茸茸的東西在碰他的臉,他二話沒說抓起拿東西就往牆上甩,接着再睡,不成想剛睡着不久又有一個毛茸茸的在他的耳朵邊上喘氣,他用同樣的手法摔死了這個東西,天明瞭一看才知道這是兩隻野兔。
這些話在於昭湘嘴裡說出來如同喝涼水一樣簡單,可是在於廣源聽起來卻是心驚肉跳。“這小子,簡直不是人哪!”
“回家後,別和你娘說你住在墳裡。”說這話的時候,一股澀澀的東西直衝於廣源的眼眶,他好容易把它壓回去。
晚上,於廣源讓老吳把兩個兔子燉了滿滿一大鍋肉,全家人包括兩個覓漢和老吳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