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晃了一下,表情有些恍惚。何念念跟俞文不禁對視一眼:“閆……閆大哥你沒事吧?”
閆飛回過神來,看着何念念有些疑惑:“你……你剛纔叫我什麼?”以前她總是叫閆總,後來……似乎就沒有了稱呼,如今忽然叫起了閆大哥,他一時半會還是沒有適應過來。
何念念笑了笑:“閆大哥啊?是你說不要太見外的,所以我就不叫你閆總了。況且……你救過我也就過我媽,我就是叫你一聲大哥也應該的。難道你不喜歡被人這麼稱呼嗎?那我就……”
閆飛立馬擺擺手:“不不,我是有些意外。你這聲大哥,那我就領下了。”
俞文笑得魚尾紋都出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現在怎麼看閆飛都覺得跟自己的大兒子長得像:“她這聲大哥你當然受得起,上次在醫院我就想說了,阿姨看他太投緣了,不知道你遠不遠認……”
“媽,吃飯了!”靳楠再一次很不適宜地出現在門口打斷她的話,而且他微微擺頭,像是在暗示她什麼。
俞文略顯尷尬地笑了笑:“光顧着聊天了,吃飯吧!”
何念念一向心思敏感,俞文和閆飛走在前面她拉着靳楠悄悄問:“媽媽是真的很喜歡閆飛,你就不能成全她嗎?”
靳楠目光堅定地搖搖頭:“至少現在還不可以。”在閆飛還沒完全洗脫嫌疑之前,他是絕對不允許閆飛過分接近家人的。
飯桌上大家都明顯感覺到了俞文的偏心眼,閆飛的碗裡都快堆滿了她還在夾着。不過靳楠的眼神她記得,她原本以爲上一次他打斷她想認閆飛做乾兒子的話只是個意外,如今看來卻是有意的。
靳楠這孩子從來不是個小心眼的人,絕對不會是因爲容忍不了其他人進入這個家庭。他這麼做必定是有深意,是以,在飯桌上雖然不停給他夾菜,卻沒有再提起認乾兒子的事。
天黑之前人漸漸散去,最後送走了閆飛,靳楠用胳膊肘子故意撞了一下薛以懷:“黨的政策你知道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現在家裡沒有外人了,接容允惜回你家的事趁早交代了,面得等我爸媽從別的渠道知道,那時候可天王老子都幫不了你了。”
薛以懷揉揉眉心,這事真是棘手。不說,就是有意欺瞞,將來萬一東窗事發了,想解釋都來不及了。說了,又不能告訴他們他的真實目的。這還真是左右爲難,他該說出什麼樣的理由既能安撫得了岳父母,又能合情合理不說出他的真實目的呢?
看着薛以懷略微苦惱的表情,靳楠肩膀一聳一聳地偷笑。正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靳楠正如是。
兩人吃完飯就窩在房間裡不出來,還真是一對好基友。何念念不敲門忽然推門而入,卻看到薛以懷一臉苦惱:“好沒勁啊!我還以爲我這麼忽然推門進來,會看到什麼香豔場景,結果卻只看到了一個苦瓜。”
靳楠笑着站起身戳了戳她腦袋:“想什麼呢!亂七八糟了,你老公正在苦惱怎麼死會比較好看一點,不如你來給他出出主意?”何念念沒反應過來,靳楠提示了一句,“容允惜。”
恍然大悟,原來他是打算主動交代落得個寬大處理。何念念冷笑一聲,也學着靳楠插着兩手一副看熱鬧的模樣。然而薛以懷沉默了片刻站起身,直接出了房門。
何念念本想跟着出去偷聽,可靳楠卻拉住了她:“讓他自己去吧!說實話,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容允惜都將跟你住在一個屋檐下,你怕不怕?”
何念念冷哼一聲:“我怕她做什麼?”理是這個理,靳楠卻擔心她這個遇事就退縮的性格到時候會吃虧。何念念自己想的卻是,如果僱兇殺人的不是容允惜,那她就沒有什麼可怕的。
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容允惜真是那個心狠手辣的幕後策劃者,那她就有些緊張了。
靳楠反鎖起房門,何念念有些驚訝得看着他:“哥,幹嘛這麼嚴肅啊?”靳楠的表情十分嚴肅,而且十分鄭重其事。
“念念,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你都要牢牢記住。容允惜你要防着,但不要與她起正面衝突。還有,跟她一起住進你家的還有一個容允惜的心理醫生叫徐芸,這個人也不得不防。如果你發現這兩人有任何異常行爲,都不要當面去揭發,告訴我就好。這兩人都是難以定論的危險因素,所以我派了個人暗中保護你。她叫湯菱,表面上看她將是你的營養師,也會住進你家二十四小時保護你。”
何念念有些震驚地看着她,剛纔的她還是風輕雲淡,可現在聽了靳楠的話,她卻無比忐忑了起來。
“那……薛以懷也知道這件事嗎?”如果不是有薛以懷的首肯,靳楠應該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能在他們家安插一個眼線吧!
靳楠想了想,這事恐怕是瞞不住只好點點頭:“其實這事,是我拜託他的。你知道你哥哥的工作,很多事情都不能說,可我手頭上的案子遇上了瓶頸。也許容允惜和徐芸就是打開瓶頸的鑰匙,所以我故意讓以懷引狼入室。念念,抱歉,我又讓你身處危險之中了。”
何念念沒有吭聲,靳楠以爲她生氣了。他可是爲了薛以懷把所有的罪名都往自己的身上攬了,這下不僅將妹妹置於危險之中,更是由自己做了這個惡人。想一想,還真是得不償失。
然後何念念的沉默並非是因爲生氣,而是她此刻想到的東西比靳楠想象的要多很多。
比如,靳楠要想接近這兩個人,非得從薛以懷這邊下手嗎?如果靳楠所言的瓶頸與薛以懷無關,他爲何又要捲進這麼複雜的關係中去?商人嘛,在商言商,這種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會讓自己捲進麻煩裡的事情,怎麼也不像是一個精打細算的商人會做的事。
如果上述的假設都不成立,那麼薛以懷會有什麼樣的理由去支撐他這麼做呢?除非,這件事他也是其中的參與者!腦海中,一些零碎的的話開始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十五歲便以優異的成績被破格選入警校,然而十七歲的他卻突然退了學’。
‘即使明日天寒地凍路死馬亡,我也會拉着你’。
‘天堂地獄你都得陪着我。還記得這句話嗎?我現在的遭遇,究竟是你早有預見,還是一語成讖’。
她抱着頭有些暈眩,想得越多越是令她汗毛豎起:“哥,薛以懷是不是跟你……一樣?他是不是……警察?”
靳楠遲疑了一下,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念念,我還是那句話,他的秘密就讓他自己親口告訴你吧!只是,那需要你一個適當的時候。先把這些疑惑拋在腦後,一定要記住我的話,任何時候都不要擅自行動。”
何念念點點頭,也許靳楠的不正面回答,就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
每個人都有他不能言說的秘密,爲何就她沒有呢?這個丈夫,她以爲自己懂,原來她什麼都不懂。
過了一會,薛以懷面色輕鬆地回到房間:“念念,我們該回去了。”
何念念瞥了一眼靳楠,後者好奇地問道:“我們母親大人就沒有發火?”
薛以懷抽了一下嘴角,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大舅子是多希望他被丈母孃批?不過他只能很遺憾地告訴靳楠,他不僅挖完全沒讓岳父母生氣,而且還被點讚了。
靳楠冷笑了三聲:“原來我們多年不見,你還學會了吹牛這項新技能,在下佩服佩服!”靳楠是打心裡不相信他能隨便就把父母給忽悠了,可事實就是這樣。
薛以懷拿起何念念的外套給她披上,完全不理會一旁的靳楠:“我們回家吧!”
何念念卻十分不領情地冷哼一聲:“恐怕不是回家,而是去接你親愛的小三吧!”
薛以懷牽起她的手:“我跟那邊說了,推到明天。”何念念努努鼻子,這有什麼好強調的。不過是晚了一個晚上罷了,有什麼好值得重點邀功的?
回去的路上,何念念終於問起:“說說吧,你是怎麼說服我爸媽的?”
薛以懷輕笑了一聲:“禍水東引。”
何念念冷笑了起來,靳楠大概還沒有想到,他大義凜然地在她面前承擔了一切。而薛以懷,卻早就把他賣了!真是枉費他還在幫薛以懷數錢,這要讓他知道了,還不得跟薛以懷急成什麼樣去。
薛以懷深吸一口氣,還真沒想到這兄弟關鍵時刻還是挺靠譜的。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爲你。”他忽然冒出這麼一句,何念念就只能斜眼看他了。爲了她,才把最危險的情敵引到家裡去?是她腦子進水了,還是他腦子被門夾了?
“我欠允惜一份人情,一份拯救墜落靈魂的人情。是以,唯有相對的人情我才能還清她。治好她,現在是我最大的期盼。只有這樣,她纔不會成爲我們中間不等重的砝碼。”
何念念沒有說話,即使沒有容允惜,他們之間就真的等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