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家堡出來,藍政帶着一雙兒女一路快馬加鞭,終於在兩日後的傍晚時分到達了位於井賢城的澄湖山莊。
此時的太陽早已收起了它的光芒,只留下天邊一片的血紅。但見沐浴在落日餘暉中的澄湖山莊院外紅牆環護,綠柳周垂,朱漆大門上方懸着一塊赤金大匾,匾上裱着四個倉勁有力的大字:“澄湖山莊”,門前立着威武的兩隻石獅子似乎在向人們炫耀着主人家的氣派。
此時石猴子旁正立着一個身着淡綠綢衫容顏秀麗身材曼妙的中年婦人,正翹首以待。這便是澄湖山莊女主人人稱“澄湖玉女”的陳鳳嬌。自那天洛青田父子門過林揚壽晏後,知道情況不妙的藍雨奇便已派人前來告知母親會提前回家。陳鳳嬌並不知道他們回程的確切日期,只是猜測今日能到,所以便早早在這裡候着。果不其然,他們來了。
藍政一行剛剛下馬,便有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僕人接過僵繩,把馬牽走。陳鳳嬌滿眼含笑地迎了上去:“趕了這麼久的路,都累了吧。”
藍政卻是連看也未看她一眼,徑直從她身邊邁過,走進大門,直奔書房。
陳鳳嬌的笑容瞬間凝住,落寞地望着藍政的背影。
“娘,在林伯伯壽宴上,無極門的洛青田父子前來質問有關青嵐山梅頊陽夫妻的死因,他們認定是娘你所爲。要爹和林伯伯給他們一個交待。”藍雨奇用試探性的話語向母親解釋着。
陳鳳嬌一聽這話臉色微變。
“娘,肯定是他們嫁禍於您!那個洛一鳴與他爹爹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娘,您好好去和爹爹解釋下。”藍雨嫺急急地說,“娘,您不知道,那天爹爹聽到這些事的時候反應有多麼強烈!爹爹一定是相信娘是無辜的,所以才那麼激動的!”
“嫺兒,你先回房去梳洗下,好好休息休息,這幾天也夠你累的了。”善於察顏觀色的藍雨奇已將母親臉色微變的瞬間收入眼底,他心裡已所有明白。
“哥,我們陪娘一起去找爹爹說清楚,說不關孃的事!”不明就裡的藍雨嫺搖着哥哥的胳膊嬌言道。
“好了,嫺兒,我會和娘一起去說的,你先自己乖乖地回去休息。”藍雨奇把藍雨嫺哄進去以後,緊緊握住母親的手說:“娘,不管您做了什麼,兒子都相信你是有自己的理由,兒子永遠站在娘這一邊!”
陳鳳嬌擡起頭,看着已高出自己許多的兒子,心裡是說不出來的滋味,她微微嘆了氣:“奇兒,你這一路也累了,你也去好好歇着吧。有些事,總是要發生的,發生了也總會解決的。”
藍雨奇亦一時無話,用滿含憂慮的目光呆呆地望着眼神有些渙散的母親。
陳鳳嬌對着他微微一笑,安慰道:“奇兒,沒事的,你去休息吧。相信娘一定能處理好這些事的。”
藍雨奇深深地看了母親一眼,便再也沒說什麼,再次憂心地看了一眼母親,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陳鳳嬌擡着看看天空,太陽所發的最後一絲亮光也不知什麼時候就消失了,大地早已籠罩在一片夜色當中,四周莫名的靜,靜得連一絲細微的風聲都沒有,竟讓人有了一種窒息的感覺。
“呵呵,這一天早晚都是要來到了,是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陳鳳嬌在心底悽然一笑,沉重的步履緩緩挪至藍政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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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幾年前陳鳳嬌就查出了慕容若雪與梅頊陽住在青嵐山,看到她中了無心丹竟沒有死也很意外。原本恨極慕容若雪的陳鳳嬌想到這些年藍政雖然對自己並不太熱心,但一家四口總算是和睦相處,她知道自己一旦殺了慕容若雪,這個家就再也平靜不了了。她現在只想好好守着一雙兒女,和藍政就這樣淡淡地過下去。
然而數月前藍政突然告訴她要把林天暮認作義子並帶回澄湖山莊。陳鳳嬌馬上想起了當年那個女人抱來的孩子,於是便派人去細查了林天暮的點點滴滴,最終確認林天暮就是當年藍政與吳月所生的孩子。
陳鳳嬌得知這一消息大受刺激。那一天,她衝到藍政書房質問他林天暮是不是他與吳月所生。
藍政竟然也不否認,直接告訴她是。
陳鳳嬌問爲什麼。
藍政只是淡淡地說,只是說孩子大了不能總寄人籬下,要彌補這十八年來的父愛。
聽到這話的陳鳳嬌恨恨地說:“你就這樣把林天暮帶回來澄湖山莊來,你怎麼向雨奇解釋?你怎麼向所有人解釋?所有人都知道雨奇是你藍政的獨子,澄湖山莊的繼承人,你讓他情何以堪?”
誰知藍政冷笑一聲:“雨奇真的是我藍政的兒子嗎?”
陳鳳嬌一聽臉色大變,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藍政卻只是一臉淡色:“我早就知道了。終歸是我先對不起你在先,況且沒有你陳鳳嬌也就沒有我藍政的今日,我也不想破壞你在孩子們心中的形象,這些年我亦將他們當成親生子女來看待。當年你父親留給我的澄湖山莊的產業我會如釋還給雨奇,但我自己打下的這一片基業我只會讓我藍政的親生兒子來繼承!今天就當是我正式通知你,你無權反對!如果你還要鬧的話,那到時候可別怪我藍政翻臉不認人了!”
聽到藍政堅定的語氣陳鳳嬌已開始心寒了,她知道今日的藍政已不是當年的藍政了,說得到就做得到。
半晌藍政又言道:“不過你放心,這件事只要你不說我也不會說出去。奇兒還是我藍政的兒子。”
那一天陳鳳嬌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房裡,當年那種十分強烈的恨意又回到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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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前年,陳鳳嬌設計讓藍政與自己有了夫妻之實,原本就心灰意冷的藍政在師父的再三要求下與陳鳳嬌成了親。成親以後的藍政讓了讓自己的注意力從慕容若雪身上轉移,便開始跟着陳父打理澄湖山莊的各項事宜,沒過多久,陳父去世,藍政便正式接管了澄湖山莊。
只是成天忙忙碌碌的藍政不管陳鳳嬌有多溫柔體貼,他卻始終提不起愛意,也不願與她有任何親密舉動,甚至連同牀而臥都不願意。當他閒下之時,吃住都在書房,除了送飯菜茶水的下人,任何人都不許踏進書房一步,包括陳鳳嬌。
那一段時間陳鳳嬌情緒極其低落。她一直以爲只要嫁給了他,就可以改變一切,卻不曾想過竟會是這樣的結果。陳鳳嬌常常好奇藍政一個人呆在書房裡到底做些什麼,有一天陳鳳嬌趁藍政不在家,悄悄潛入他書房的密室,發現密室牆上掛的竟全是藍政畫的慕容若雪的各種神態的畫像,陳鳳嬌發了瘋似的把這些畫像全扯下來撕得粉碎後坐在地上痛哭起來。
藍政回來看到密室的一片狼藉,竟是怒髮衝冠,狠狠地甩了陳鳳嬌幾個耳光,將她趕出了書房。
從小到大嬌橫慣了的陳鳳嬌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委屈,一氣之下衝出家門,在一家小酒館第一次喝得爛醉如泥。想到自己這般一心一意對藍政,藍政卻情願對着那個與慕容若雪有幾分想像的青樓女子也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她心裡便對藍政、慕容若雪便有了滿滿的恨意。恰巧當時有個垂涎陳鳳嬌美貌的男子上來搭訕,陳鳳嬌本着賭氣的心理竟與男子一夜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