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來人正是藍雨奇他娘陳鳳嬌!
臉色依舊煞白的藍雨奇這才拍拍自己咚咚跳個不停的胸口,許久才緩過神來:“娘,您怎麼來了?”
陳鳳嬌看着平常從不敢輕易在藍政書房出現的藍雨奇很不對勁的臉色,又看看房中,甚感詭異,用疑惑的眼神詢問藍雨奇:“奇兒,你這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到你爹書房來,可是又做了什麼虧心事?”
藍田看着主母的出現,將門關好,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藍雨奇則在心裡快速盤算着這事要不要告訴母親,以致支支唔唔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
陳鳳嬌心裡的疑點更甚,突然用犀利的眼睛直瞪了一下藍雨奇,令藍雨奇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彷彿明白了點什麼的陳鳳嬌快速衝進裡間,不一會兒腳步蹣跚地走了出來,不可置信地盯着藍雨奇,因爲激動連聲音也顫抖起來:“你,你竟然殺了你爹!”
藍雨奇撲通一下跪在了母親面前,抱着她的腿放聲大哭起來:“娘,他根本就不是我爹!其實孩兒早已知道我非他親生,我若不殺他,他早晚會將我趕出澄湖山莊,將澄湖山莊送給林天暮的!娘,到那個時候,孩兒還有什麼臉面在這世上混日子啊?娘,孩兒也是沒有辦法才這樣做的啊!”
陳鳳嬌一腳踢開兒子,聲色俱厲地悲言道:“誰說他會將你趕出澄湖山莊的?他早已答應我,只認林天暮,而整個澄湖山莊都是奇兒你的啊!你又何必讓他枉送了一條性命?這麼多年了,他雖知你非他親生,卻也從未薄待過你啊!”
“娘,娘,孩兒知錯了,孩兒知錯了!可是錯已鑄成,難道娘還想讓兒子去償了這一條命嗎?您可就奇兒一個兒子,若奇兒沒了,日後誰給您養老送終啊!”藍雨奇認定母親愛兒心切,絕不會將此事泄露半分,卻又怕一不小心自己的言行惹惱怒了她,所以裝出一昧苦苦哀求之樣,被踢開以後又爬過來抱着她的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訴着。
陳鳳嬌仰天長嘆一口氣,悽慘地對着屋內一笑,任由淚水嘩嘩落下,用極其傷慟的語氣說道:“政哥,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結束了我們之間的緣份!也罷,孽債啊!孽債啊!”
說完便不再看藍雨奇,朗朗蹌蹌地又哭又笑地走了出去……
~~~~~~~~~~~~~~~~~~~~~~~~~~~~~~~~~
這一天一大清早,天還未大亮,尚在睡夢中的梅照影便被一陣急急的敲門聲驚醒了:“影兒影兒,快起來!”
是林天晨的聲音。
睡在外間的小云早已起牀去開了門,梅照影也趕緊爬了起來,不知出了什麼事。
“影兒,剛剛澄湖山莊的派人來報喪,說藍叔暴斃,我爹即刻要帶我們一起去井賢城查個究竟。小云,你幫影兒收拾下衣服。我到外面等你。”林天晨一臉煞白地說。
“什麼?藍叔暴斃?這怎麼可能?我們纔回林家堡多久啊!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啊!”梅照影一臉的不可置信!
“好了影兒,先不要問那麼多,具體的情況我們也不太清楚,只等速到井賢城一看才能知道。爹孃已經在前廳等了,你快點。”
剛剛被爹喊醒並說明情況的林天晨同樣是難以置信,既然不信,那就速速去一趟井賢城就明白了。
不一會兒,簡單收拾下的梅照影便隨着林天晨往前廳來,還沒他們走到前廳,便聽到藍雨嫺呼天搶地的哭聲,梅照影聽到這哭聲便想起了自己父母離去的那一刻,忍不住在心裡同情起藍雨嫺來,林天晨感覺到梅照影的變化,只是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林揚一看林天晨與梅照影已來,便吩咐立刻啓程趕往澄湖山莊。
丫環們早已收拾好行囊,車伕亦已備好最快的馬。
於是,林揚、楊素英、林天晨、梅照影以及吳軍一行人披星戴月趕路,終於兩日之後的日暮之時,趕至井賢城。
~~~~~~~~~~~~~~~~~~~~~~~~~~~~
尚未進城之時,林揚便派遣一起前來的吳軍前去無塵客棧通知林天暮,讓他速去澄湖山莊。
待林揚一行到達澄湖山莊之時,得到下人通傳的藍雨奇已立在門口等候,只見他穿着一身素縞麻衣,頂着一雙紅通通的眼睛,一見到林揚下馬便跪了下去,失聲痛哭起來:“林伯伯,你可算來了,只是再也見不到可憐的家父最後一眼了。”
林揚趕緊上前去扶起藍雨奇,眼淚亦同樣止不住地往下流,萬分悲痛:“奇兒,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才走幾天啊!”
“那日父親想必是因爲天晨退婚及嫺兒離家出走之事而心情鬱悶,喝得酩酊大醉,下人扶他上牀休息後便離開了,第二日一看,家父竟是一覺再未醒來!”說完藍雨奇又是一陣痛哭。
林揚抑制住自己的悲慟,拉着藍雨奇的手便往裡走邊:“奇兒,速帶我去看看你爹的遺體!”
早有心理準備的藍雨奇聽得這話還是禁不住渾身微微一顫,覺得到藍雨奇變化的林揚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道:“奇兒怎麼了?”
“沒,沒什麼,林伯伯林伯母隨我來!”藍雨奇將林揚一行引至靈堂。
靈堂外刺目的喪幡彷彿也告訴來人這一切的真實性。靈堂內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口大大的已封棺的金絲楠木棺材,棺木前的靈牌上赫然寫着“故顯考藍公諱政之靈位”。
一個女子半趴着跪在靈前,早已哭成了個淚人,大家定眼一看卻是一下馬便衝了進來的藍雨嫺。
邊上是讓人攙扶着跪在地上的白衣婦人便是澄湖山莊女主陳鳳嬌。此時的陳鳳嬌一下子像老了十幾歲,雙目無神地看着哭成淚人的女兒,再沒了當日澄湖玉女的英氣。
林天晨梅照影早已跪在靈前磕了幾個響頭,想到藍政昔日的音容,又看到藍雨嫺陳鳳嬌的神情,梅照影拿起一疊冥幣在一邊燒一邊流起眼淚來。林天晨只是靜靜地蹲在梅照影身邊陪着她燒紙錢。
林天暮隨後也到了,磕過頭後便默默地低着頭立在一旁。
而林揚卻是大步直跨至棺木前,極其沉痛地拍着棺木,悲痛萬分:“師弟師弟!你怎麼一點預兆也沒有便離去了?”
看着已封棺的棺木,扭頭看着藍雨奇厲聲問說:“雨奇,你爹是哪天走的?怎麼這麼快就封棺了?”
藍雨奇趕忙躬身上前答道:“林伯伯,家父是四天前走的,按得習俗前日便得封棺的,只是愚侄考慮到林伯伯與家父兄弟情深,必想看家父最後一面,遲遲不敢封棺,只是六月天天氣甚熱,實在等不得林伯伯前來,今日才封棺,打算明一早便讓家父入土爲安。還請林伯伯原諒愚侄的善作主張!”
“開棺!”從接到喪訊那刻起,林揚就不信本是習武之身的師弟那麼容易就暴斃,而今更是心中疑慮甚濃,除非親自檢查過師弟的遺體。
“林伯伯!既已封棺,又豈有再開棺之理?這怕是對逝去的家父不敬吧!”藍雨奇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不知情的人亦只當是天熱之故吧,實則他心裡虛得很,他早就想好了,就是撒潑死賴也不能讓林揚開棺,林揚見識多廣,一開還不得露了餡了。
“雨奇,今日無論如何,老夫也要開棺見得師弟最後一面!”林揚看着藍雨奇樣子,更是態度堅決地說着,見藍雨奇死活不肯,便自己上前去擡起右手蓄勢,準備一掌推開棺蓋。
藍雨奇見狀,衝上前去死死趴在棺蓋上,一把眼睛一把鼻涕地向着林揚哭喊到:“林伯伯,當是雨奇求您了,您這樣做讓我這個做兒子的於情於理何安啊!您就讓家父安心地去吧,也算是做兒子的我的一片孝心了!”
“雨奇,你讓開!”林揚一把抓住藍雨奇的衣領,要將他掀開。
藍雨奇是任由他揪住衣服,手卻是緊緊橫抱住棺蓋堅決不放手。
正待二人僵持着,邊上傳來陳鳳嬌嘶啞的聲音:“林堡主,請你不要爲難雨奇!我來幫你解了你心中的疑團!”
聽得陳鳳嬌的話,林揚鬆開手,看着顯得極其疲憊不堪的陳鳳嬌,等待她的下文。
“你對政哥的死因深表懷疑這是對的。政哥是我殺的!”陳鳳嬌對着林揚說話,眼睛卻一直盯着藍政的棺木,彷彿能看清躺在裡面的人一般。
“爲什麼?爲什麼?這麼多年你們不是勉強走過來了嗎?”林揚心裡一直懷疑藍政的死因,只是聽得陳鳳嬌這樣直接的說了出來,心裡還是忍不住震驚!
“四天前的晚上,政哥因爲心情煩燥,在書房喝了很多酒。我因退婚之事而盛怒不已,又因擔心嫺兒的安危,來到書房與他吵了起來。爭執拉扯間,我失手將隨身攜帶的一把淬了劇毒的匕首刺入政哥心口,一時不防的政哥就這樣倒在了地上,我尚未來得及救他,他便已沒了氣息。這便是事情的經過,政哥死後我後悔不已,只是這世上再沒有後悔藥可買。奇兒聽得屋裡動靜跑來看到這一幕驚恐不已,他說他已沒了爹,萬不可再沒了娘,於是便對外宣稱政哥因醉酒而暴斃身亡。還求得林堡主不要爲難了奇兒的一片孝心!”陳鳳嬌用嘶啞的聲音平靜地講述着,彷彿講的是他人的故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