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眸的瞬間㈠

四個月後,黃權路不自覺地來到英帝大酒家,晃然記起臨離開蘭眳的前一天的事來:紀文坐在酒家第三十樓3室的那張龍椅中,雙目微閉,仰頭朝天,無限神往又無限留戀的樣子。

蘭眳二月底的天氣乍暖還寒,料峭的風微微刺得黃權路單薄的衣衫嗖嗖哆嗦,彷彿剛入洞口深處的不時的厲嘯,震得他內心冷落又有希望無限。

他確鑿記得,當時紀文的確臉上掛滿了留戀,鐫刻在臉上,很深很深。這是一種絕望裡滿含希望的面容。她就用這麼一張充滿希望的臉,絕望地看着他,沒有言語。但是臉上無盡的思緒卻似乎訴說着曾經的坎坎坷坷,以及那隱藏在絕望的面容下的戰慄的希望。

這希望自然不是來自她紀文。這,他輕易就能從她臉上讀出,而且正是這種希望讓他切身感覺到,是衝着他黃權路來的。這是一種只有退位的人才有的非常正常的情緒,在臨退位前的九分惶惑後的一分寄託。

的確是寄託。不過依他個人的思維定式:一個把自己的希望,寄託在一個本身希望就無所謂有的人身上的,結局即使樂觀,也是十分渺茫的。但是紀文的確這樣寄託了,而且在這份寄託中,淺顯地流露出一種情結,反而把這份寄託弄得膚淺起來。

這時,一道身影倏地晃過,紀文!在眼前飄渺着,晃動着。心裡起伏着一個念頭,又用苦澀撲滅着這個念頭。這個念頭逐漸擴散開來,彷彿緊裹着這幢大樓。大樓在夜幕下,斜出了更加寬長而擁擠的影子,在影子的盡頭,是一叢叢低矮的樹的低影,倒映在更遠的燈光泄瀉處。

在那一片陰影的背後,是一片草坪。他知道那的確是一片草坪,自己來過無數次。無數次的光顧,他親眼見到過草坪的新芽初成,草坪的蔥鬱挺拔,草坪的晦暗枯萎,草坪的禿蕪衰敗。正如世間的演變一樣自然而自在,興盛枯榮,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如一切過客,在一個平面上閃亮登場,最終免不了黯然銷魂而離去。

他臉色烏青,彷彿剛逃離一場空前的劫難,在深山的一個洞穴底,偶見一絲陽光。現在他的確就是這種感覺,這種感覺直到回到南眳,仍然刻骨銘心,奔騰不息。他沒有想到,四個月,中心埋掉一切光輝的歷程,同時誕生一切新生的過客。過客總在在蓄意間潛藏,而又無意間誕生,於是本來平淡無奇的紅塵時事,在蓄意與無意間,突然涌動出無數的驚奇來。

他暗歎一聲紅塵萬丈,情結瞬息來。要是他知道紀文的現狀,他一定會更加驚歎命運的轉瞬輪迴來。

午夜後的英帝大酒樓,從白天的喧囂裡出落出夜晚長久的寂寥,終於踱進了夜晚平靜偶現的喧囂裡。喧囂得只剩下了六樓以下到三樓的小包間裡——折射出來的粉紅色的燈光,若暗若明又若明若暗,不斷地騷擾着黃權路本就忐忑不安的心。

這些燈光彷彿證明着生活正在延續,而生命在一天一天了流逝着。

英帝大酒家,有過一段慘淡的歷史。在走出那段幽暗的陳舊的歷史後,轉身之間,又躦動出別樣的幽暗來。這裡,在金碧輝煌的豪華如皇宮的縮影的背後,在蘭眳人正直人士的心底,又有一個別致的名稱。

正是這個別緻的名稱,折射出了英帝大酒家另類的幽暗來——酒家。真是集十三樓以下的幽暗與十四樓以上的輝煌於一體,道盡了蘭眳紅塵萬丈,陰陽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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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的陽剛之美,與夜的陰柔之幻,在這個酒家的身上淋漓盡致地得以展現,活脫脫一個蘭眳市晝生活與夜生活的完美概括。難怪蘭眳市的人一得起它,總脫不掉光怪陸離的城市氣息了。

“日子!·”黃權路的嘴脣在暈黃的燈光下蠕動着。彷彿正是這些燈光證明着生活還在繼續,而生命正從燈光下逃走。

她說,她又見到死鬼了。死鬼的面容依稀就在折磨着她,折磨得她魂不守舍,七竅進的氣少出的氣多。

死鬼的確夠折騰人,尤其是當她與黃權路獨處時,總是消瘦着她本來就貧瘠的身心。在她貧瘠的身心轉角處,摺疊出無盡的寂寥與心律的悸動。這悸動一跳就是十多年,直到她離開蘭眳市的前一晚上,給黃權路的最後一個本市通話時,仍然折騰得她歡跳。

他聽了雖覺彆扭且無言以對,只得在手機的另一頭,陪着她無奈地嘆息,無奈地搖頭。

彼時彼刻,儘管他深知那般的動作她看不到,而且多少有些虛僞。正是在這隱現的虛僞之間,這般無奈讓他想起了妻子鄭樹芳。

他突然感到有些內疚。自結婚十二年以來,那是鄭樹芳第一次如此懇切地要送他到機場,懇切得近乎哀求。

他依稀記得,樹芳當時的眼色確然就是哀求,象是想見最親最近的人臨行前的最後一面。白晰的臉上掛滿憂愁,憂愁在欲言又止的眼神裡漂泊,漂泊着瞬間的無奈和欲言又止。

“別去哰,好不好?”

“你的好意我曉得。但是此次出行不同往日。”

樹芳的憂愁掛滿了一張臉。她知道他所說的“不同往日”是什麼意思。但是有些不明白,在如此關鍵的時刻,他竟然離開了關鍵的崗位。而且,與一個已經不再關鍵的甚至會因此耽誤前程的女人出去,這的確並非往日的黃權路那般謹言慎行。

不僅談不上謹言慎行,就連一般人起碼的謹慎也難說得上。用樹芳的心思來看,他像是着了魔,而且一魔不起,難有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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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成也計雯,敗也計雯吶。”

從樹芳的這句話裡裡,他自己聽出了許多的無奈。他現在才明白,他突然覺得,這是一種真正的發自內心的自然表現。而這樣的感覺只有在回到蘭眳市,且在如此形單影隻的情形下,才能深切地感受到。

這種感受似乎很晚了。而且不晚則已,一晚就不可救藥。他仍然記得自己進入火車車廂後的最後一句話:“別這樣好不好?別盡往事情的壞處想,事情想壞哰,空生白髮。”這是一種七分嚴肅三分逗樂的口氣,有關此節,他心裡清楚。

“不聽真人言,吃虧在眼前。你曉得我並不在意,你是否爭得個一官半職的。再說,官越大,慾望越強烈。而你應該清楚,你每走一步,陷得越深。”

樹芳的語氣仍然一如既往,一如既往得有些像超一流的實力派演員。

那時的樹芳正是這種表情,拿腔拿調一番,用意昭然若揭。

如今,黃權路一想到那件事,確然悔之晚矣。

窗外。三十樓下,往來奔竄的車流,加速折舊出黃權路年青的花發。與三年前那個烏髮俊郎的黃權路相比,在平常人眼裡,顯然有些老態龍鍾了。

會議是無形的,會議在學校的衰落時刻卻如一雙有形的手,在半空中顫微微的,張開企盼的目光,企求着上蒼的庇護。這是他這是他十五多年來第一次最深刻的感受。簡直嵌入骨骼。

說了各位也許會輕蔑地一笑。但是這時他的自言自語,是大實話。這不,如今的他,在這樣的時刻,這個時刻也許將蕩盡他大腦中最後的那點積蓄。而這點積蓄積之不晚,卻痛入心扉。

再過五十分鐘,上班族進入辦公場所,公路上的一切又都會沉靜下來,連同那一抹抹煙塵,歸入虛無。在他說來,的確是虛無的存在。如同紀文的希望一般,在心中劃過一條長長的口子,最後癒合成一個深深的疤痕,嵌在腠理與肌肉之間,在熱辣的陽光下,扯出一陣陣灼痛。

十三年前人們稱他爲什麼來着?至今他已然再羞於提起,因爲一個簡單的事實,如今他的確不再爲了那身份一般萎靡不振了,卻倒顯得有些藏頭露尾起來。

那個身份是屬於別人的,卻似乎又在不遠的星空等着他的的再次戎裝上陣。要是人們不顧及他的身份,一定會往他的臉上吐上一溜淺薄的口水,而後揚長而去。

他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就這麼個樣兒了。幾大副校長猙獰的目光在遠方那一抹旭日的余光中,閃爍着,奔騰着,突竄着。一彆之間,意味深長。

有一個聲音,緩慢地呼醒了他的意志。這個意志遲緩地,又爬回他的額頭,那未老已然溝壑縱橫的印堂穴附近,交錯出一塊青灰的記憶。那段日子的確已然越來越遠了,而日子越遠,那些歲月卻又越來越近了。

他突然覺得這個會議似乎有些沒有必要了,但是,卻又似乎有必要促成紀文的決定。紀文的決定的確遠比自己的無數口水話,意思更加重大。

不爲了別的,僅僅因爲自己說的話再有理,那一陣激情四射之後,不如紀文的半個屁,在轉身之際,縈繞出眩目的光輝。這種光輝是一切有權利的人,隨口甩出的一句半聲詞語,在頃刻之後,就有可能被縯繹成灼目的理論鉅著,而後光照人間。

此時,在半米不足的牀頭,一個輕盈的鼻音,把他從一個遙遠的時空,拉回到一個近在咫尺的室內。

他當然知道這個鼻音裡的無奈,比他此時的心緒更加無奈。這種無奈經過昨晚那一陣手指的纏綿悱惻之後,竟然悱惻出恢宏的無奈,如繁體字般意味深長。此時正從那張粗糙的嘴中傾泄而出。

他伸出手指,在牀頭的牆壁上寫了一個龍飛鳳舞的“舞”字。他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寫這個舞字。但是被褥裡的那個人卻知道。

她知道,他最近沒有少寫這個字,簡直把他本來就不賴的書法風格表現得淋漓盡致:輕盈而不失儒雅,端莊而不失飄逸,這是他經歷蘭眳民族中學十六年後,集之於一點的總體爆發,在剎那間凝結出一個儒雅俊秀的形象,卻又如一切抽象的東西一樣無味。

尤其是現在,在昨夜的情迷以及早起後的第一陣暈眩後,這個字已然有些浮躁。

看了看他的額頭時皺時緩,她知道他的確很浮躁。並且知道這份浮躁另一個人卻是無法看到的,但是她能看到。這份浮躁裡有着七分的惆悵。

“你心底又在添亂哰?”

他嗯了一聲,收回手,轉頭看了看她。當看到她面帶兩分喜色時,他突然覺得心被那麼輕輕地撩了幾下,於是他移動頭顱,眺望窗外。

“既來之,則安之。”

“學校已經像呃哰,還來呃一手。”他道,“能安心嗎?”

他知道,她想不安心也不行,於是只好故作安心狀了。這安心狀彷彿是做給人看的,在喜色的幽暗處,輕喟出九分無奈。僅僅九分而已。

他覺得無端的惆悵正如潮水般涌來,一種無性趣的寒流涌動着,給他那一臉的無奈染上了幾許輕紗。他彷彿籠罩在一陣霧中。

霧的墨跡如淡淡的乳白色的未乾的液體,斜斜地靜躺在一襲輕紗的中央,靜靜地蜷伏在那醒目的角落。在燈光的掃描下,綻放出熒光點點。

“日子……”

牀的那端的這聲輕唉,在一忽兒間,似乎有些熱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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