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裝病 柔情
屋子裡面隱隱有絲竹之聲傳來,依舊是那曲《高山流水》,吳眠皺了皺眉,看來不止素儀一人在。
“哎呦!哎呦!”吳眠突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我肚子疼得厲害!”
自小學戲的衛鶯怎麼會不配合她唱雙簧呢?她詭秘一笑,“哎呀!漪姊姊,你怎麼啦?菊芳姑姑,咱們還是先回屋休息罷!打攪了娘娘可不好!”
“這……。”菊芳沉吟着,望着近在咫尺的宮殿,一邊又瞧瞧吳眠那痛苦不堪的樣子。
“唉!你不是硬要漪姊姊進去罷?她這樣兒須先找大夫瞧瞧才行!”衛鶯扶了吳眠就往回走。
“哦,那我進去說一聲,差人尋御醫過來!”菊芳只好這麼說了。
倆人回到屋裡,笑得前仰後合。“漪姊姊,你不願見你的故友啊?”
“纔不是。你聽那屋裡有絲竹之聲,定然還有其他人在,我不願面對的是其他人。”
“哦!”衛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而側耳親聽了一番,“漪姊姊,好似有人過來了。”
吳眠趕緊往牀上一躺,閉上眼睛,“鶯哥兒,瞧你的了。”
衛鶯忙搬了個繡花布墩子過來,扶着牀,擠出幾滴眼淚,“好嘞!”
玄燁一衝進來,就看見吳眠直挺挺地躺在牀上,他疾奔至牀邊,“漪漪,漪漪!”
吳眠當然不會回答,於是他轉向衛鶯,“鶯哥兒,你漪姊姊如何了?”
衛鶯當然也不會說,只是淚水漣漣地不住抽噎着。急得玄燁又連聲喚太醫。
太醫看半天當然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啓稟皇上,臣須知姑娘暈倒前有何症狀。”
玄燁一個眼刀,菊芳馬上跳出來,一邊磕頭一邊說:“皇上,澐漪姑娘先前是喊腹痛,奴婢即刻稟告皇上和娘娘,澐漪姑娘系由衛鶯姑娘攙扶回來的。甚麼緣由,奴婢實在不知!望皇上開恩吶!”
玄燁只好軟聲問衛鶯,“鶯哥兒,別哭,朕在這兒呢,你漪姊姊沒事兒的。你告訴朕,她這是怎麼了?”
“她……,她,她直喊着疼,喊了幾聲後,疼得暈過去了!”
“可曾用過甚麼不乾淨之物或是甚麼不潔飲食?”太醫又細心問道。
衛鶯搖搖頭,“我們用過早膳後,至今未吃過東西呢!”這倒是真話,現在肚子正餓得慌。
“是了!因這胃腸空空,難免造反,待用過食物之後便能緩解。”太醫長舒了口氣,看來也是嚇得不輕。
“來人,即刻擺膳!”玄燁一聲喝令,衆太監宮女急惶惶地跑出去了。
“皇上,不可。這胃腸最爲嬌貴,若不懂氣機,反倒會適得其反。應先喂些清粥小菜,素淡溫涼之物。”
“太醫所言極是!朕一時忘了。老賈,即刻着御膳房煮些白粥過來。”賈公公領命而去。
“一干人等皆退下罷!鶯哥兒,你跟着下去用膳罷!”玄燁又下了命令。
“皇上……!”素儀開口想要說點兒什麼,卻被玄燁制止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說,“臣妾告退!”
衆人走後,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吳眠心中暗暗緊張起來。這玄燁,他想做什麼?
“漪漪,是朕錯。朕不該如此待你,你且放心,不幾日朕便擬詔,封你爲妃。”玄燁握住吳眠的手,輕聲低訴。
“不要啊!”吳眠倏地坐了起來,這還了得!
“漪漪,你醒了?快躺下,你須休息。”
“皇上,漪漪不能!我不能做你的妃子!”
“爲甚麼?”玄燁的臉沉了下去。
“因爲……因爲……。”吳眠結舌了。
正在這時,賈小渭端着盤子進來,“皇上,白粥已好。”
玄燁滿意接過,“唔,下去罷!”
“漪漪,來,朕餵你。”說話間,玄燁已挑了一調羹的粥,細心吹涼後,送到吳眠面前。
“皇上,我……。”吳眠望着眼前的粥,心裡一陣感動。他是堂堂的一國之君,屈尊餵我吃東西,這份情意,怎不叫人感動?
“噓!莫言語。吃過再說罷。”玄燁眼中一片柔情。
吳眠只好伸嘴吃了,“這粥入口即化,爽滑柔膩,很好喝!是什麼做的啊?”
“自然是放了些許燕窩了,你喜歡?那朕命人多做些來。”玄燁寵溺地一口一口喂着。
“不用了,皇上。”吳眠吞下最後一口,打了一個飽嗝,“我已經吃飽了。”
“漪漪,你不需喚朕‘皇上’,朕想聽你喚‘燁’。”玄燁溫柔地說,欺身上來。
“哦,燁。可是素儀它們都喚你皇上啊!而且你本來就是皇上。”
“你不用。朕恩准你喚朕的名字。漪漪…….。”
“呃?”此時吳眠腦中想起了周星馳電影中的一個場景,說得是有人研究了康熙的真實相貌,其實是滿臉麻子的。
“哈哈!”吳眠突然狂笑出聲。
“發生何事?”正欲一親芳澤的玄燁被嚇了一跳。
“哦,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想起初次見你之時,還以爲你是登徒lang子呢!”其實玄燁臉上並不是長麻子,只是有些大大小小的淡斑而已,看來像是長了青春痘好了之後留下來的。
“是呵!漪漪,不若到御花園中散散心?”
“不了,燁。我有些疲累,改日吧!你可去陪德妃娘娘散散心。”心裡其實很怕他會變臉。
“說得也是,漪漪今日身子不適,還是改日罷。”玄燁倒是沒有怒氣,只是輕柔地扶她躺下,然後走了。
“小渭,今後你多關心些澐漪姑娘,若再發生今日之事,朕絕不輕饒!”玄燁的聲音漸漸遠去了。
衛鶯不知從哪個角落裡蹦了出來,“漪姊姊,餓了罷?快起來,我給你帶了好多好吃的!”
“鶯哥兒最好了!你吃吧,我不想吃!”吳眠沮喪地並膝坐在牀上,將頭深深埋進膝蓋裡。這是芽兒最常做的動作,這會兒她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鴕鳥姿勢。
“漪姊姊,怎麼了?”衛鶯把食盒往桌子上一扔,走過來關心地問。
“皇上要立我爲妃。”吳眠痛苦地哀嚎一聲,“啊!怎麼辦吶!”
“你拒絕了?”
“自然要拒絕,不然真的在這兒呆一輩子啊?”吳眠翻翻白眼。老死宮中,是一件多麼殘忍,多麼恐怖的事兒!
“那你意欲何爲?”衛鶯眨巴着黑黝黝的眼睛,不懂了。
“小孩子家家的,別多管閒事!念你的書去!”吳眠心煩意亂的。
“哦!我不用讀,用背的好了。”衛鶯搖頭晃腦地背道,“行宮元稹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
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玄宗。”
“你存心氣我不是?!”吳眠抓起身邊的一個玉枕,扔了過去。
“哦,那好,我背其他的總行了罷?”衛鶯躲開玉枕,朗聲又念起來,“大林寺桃花白居易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哎呀!鶯哥兒!能否安靜一會兒!”吳眠抱頭喊道,繼而衝出門去,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中。
衛鶯吐吐舌頭,“我也不是故意的!”接着又搖頭晃腦地背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