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年,兮夜沒想到魅兒會再次出現,出現鬼界。
他自天宮下凡來到鬼界入口處,遠遠見到魅兒竟着一身白衣,空對一池湖水發愣。
“我當你尋了好靠山,再也不會出現了。”兮夜步步走近。
魅兒耳聞兮夜之聲面露厭煩,人卻未躲,只是道:“如今你兮夜春風得意,我以爲你不會再來找我麻煩。”
“我來未必是找麻煩,也許能帶來幫助。”兮夜站在魅兒身邊,盯着她道,“天離的事,我聽說了。很可惜,魔界中恐沒有比他更良善之魔了。”
“不用你來假惺惺。”魅兒說得很慢,每個字都十分清楚,“天離與他反目,又被他所殺,不正合你意?”
兮夜嘴角笑着,眼光卻犀利望着魅兒:“可我奇怪,無殤爲何要殺他?他們不是一直以知己相交……”
“不要提他的名字,我不想聽!”
兮夜聞言沒有惱火,反而更有興致:“我爲魔君時,你始終不肯服我,不正是爲了無……爲了他。難道我弄錯了,你心中所愛不是他,而是天離?”
“天離是我朋友,他死了,我爲何不能哀傷?難道只有男女之愛才能令人弔唁懷念?”魅兒突然嗤笑,“也是,你沒有朋友,又豈會知道。”
兮夜目光隨她所言竟也望向無盡湖面:“朋友,我有過。”
兩人一站一坐,高低相和,竟生出詭異和諧。兩人皆無語悵惘,陷入各自迷思。
“是儀幽吧?”微風依依,將魅兒之語吹入兮夜耳中。
兮夜綿長一嘆,點了點頭:“至少我們有一點相同,都無法好好保護那份友情。所以我只有更強大。”
“強大能讓你換回失去的朋友?”魅兒冷笑,“你不過是爲了權力,莫把自己說的似有情之人。”
“權力與強大有何不好?至少我不會再次失去。”
“你還有想要珍視之人?”魅兒偏眼反問。
“沒有,所以我才能做到心無旁婺,無所顧及。”兮夜道,“而我珍視的也不是人,而是這浩浩天地。”
魅兒心中似琴絃一緊:“你有此心?”
“你也可以。你不是也什麼都沒了?無殤能殺天離,也能殺你。素荷已死,他不瘋也殘,你還能指望他心裡有舊時情誼?”
魅兒微微蹙眉:“誰說素荷已死?她好得很,現在恐怕正與他花前月下。”
“什麼!”兮夜大驚,“這不可能!是我親自動的手,沒人能從萬血魔珠下逃生!”
“我親眼所見,信不信由你。”魅兒瞥過臉,一副無心搭理模樣。
此時兮夜再憋不住氣,雙手將她身子扭正面對自己:“魅兒,你說清楚?”
魅兒推開他的手:“我還是鬼王,你此舉莫非又要與我動手?”
兮夜將手放下,嘴角抽笑:“素荷素來與你不合,難道你不懷疑無殤此刻性情大變是否與她有關?我說過,萬血魔珠下絕無生路,連六界尊王都不能,何況是她一個小小荷仙?”
魅兒目光閃爍:“萬血魔珠當真有這種威力?”
“半點不假。《遺世魔說》中曾有駁斥萬血魔珠之論,我正是以此反其道練成。”
“難怪無殤要取三界皇者靈魄相抗。”魅兒喃喃。
“他要取皇者靈魄?”兮夜萬沒想到無殤竟會做出此事,他還是小瞧了他。
“有沒有用我不知道,但他確是因爲此事害死天離。不對!”魅兒握緊拳頭猛然起身,“是爲了素荷。素荷死而復生,他卻因擔心而不顧昔日情誼,不顧三界安穩做出此事。沒錯,是素荷!”
兮夜雖不知素荷爲何會活過來,但聽她所說應該不假,遂故意道:“如此說來,她定是用了某種秘法死而復生,或許那人早已不是素荷,而是變做素荷模樣控制無殤,借他之手做出這種種事來。你好好想想,以無殤性情,縱然大變,也萬不會行殺友之事。”
魅兒被他一席話說的心潮涌動:“依你之見?”
“我知道你想爲天離報仇,卻絕不忍對無殤下手。素荷,倒是一個好方向。”兮夜步步引她入陷。
“素荷……”魅兒唸叨,“你絕不會好心幫我,說吧,對你有何好處?若我所料不錯,到頭來不過還是爲了對付無殤。我雖然不願理他,但也不會讓人害他!你還是莫費脣舌了。”
兮夜隱火未發,此刻他已不想要她性命,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與之聯手的好機會。若是能將魅兒牽制身邊,定是一件利器。
兮夜朝鬼界入口看去:“一年不見,未想已如此荒蕪。”
魅兒心中又一慟被人觸及:“這是我鬼王之責,不勞您操心。聽聞你不是已經成爲神將,於天宮任職,何苦再管他界之事?”
“鬼魔兩界本是一體。兮夜一日爲魔,永世爲魔,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成爲神將只是手段,並非目的。”兮夜雙眸一轉,愀然聞道,“若是我讓鬼界重返盛況,你可願與我聯手?”
魅兒將白錦緞子抓緊,低聲反問:“你能做到?”
“鬼界自何時凋弊想必你已知道,只要你願聽我吩咐,我自然不會捨得讓鬼界落入天帝之手。”兮夜身子湊近壓低聲音,“地府暴亂,召回舊部,重塑鬼界,你不想嗎?”
魅兒沉默許久,終於鬆開手緩緩站起,一身白錦染上深紫,不再憐人傷嘆,反而貴氣非凡:“你想讓我怎麼做?”
“爲首之事,當是阻攔無殤取走皇魄。天離既死,他又沒有殺你,如今便只剩下人皇和妖王。”
“我去守人間皇宮。”魅兒不假思索接到。
兮夜望着她,眼神迷離勾笑:“我想我知道,這一年你躲在了哪裡。”
魅兒沒有理睬,轉身欲走,兮夜出聲將她留住:“既然你我已結盟,你可告訴我,天離所葬何處。”
魅兒猶豫片刻回道:“寒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