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城、破瓦,已經化作廢墟的城主府,沖天而起的巨大光柱……
光柱前高舉長槍猛劈而下的身影,若天神一般,威風不可侵……
在他身前,璀璨的紅光沖天而起,如血一般豔紅。
三尖兩刃槍槍尖劃過的那道軌跡,似乎就在詮釋着何爲無堅不摧,何爲戰無不勝……
毫無花哨的劈砍,砸在了光柱上!
一道道光波衝擊開來,在天地間反覆肆虐,光柱劇震,光柱撐起的絕滅大陣都在明滅不定。
“怎會!”梅林寒瞪大的雙眼滿是不敢置信,失聲喊着,竟忘記衝上去阻攔。
楊戩也被震的上半身後仰,但他猛地一個轉身,體內玄珠狂震,玄氣如江河倒卷一般,絕強的力量透過三尖兩刃槍,再次呼嘯而來!
長槍劃過一道圓弧,楊戩用了股巧勁,將這股反震之力轉送了回去。
幾乎同時,在大陣北側,一道道璀璨的流光揭天而起,直接將絕滅大陣的部分區域直接轟碎!
再看楊戩,三尖兩刃槍點在光柱正中,那本無實質的光壁上,之前便出現瞭如蛛網一般的龜裂痕跡,此時被槍尖一點,便聽‘乒’的一聲,直接炸碎。
“破。”
楊戩冷聲輕喝,循着這破碎的一點,身影縱入光柱之中,左手抓着三尖兩刃槍靠近槍尖的位置,緩慢下壓,一道道玄罡槍影在槍尖綻放,衝着下方激射而去!
整個通天徹地的光柱,隨着玄罡槍影的爆發,節節炸碎!
梅林寒見狀就要撲過去阻攔,但……
“梅林寒!”
地上突然傳來了一聲怒斥,梅林寒略帶慌忙的低頭看去,眼中還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
那個楊戩,怎麼能打碎這大陣之基?這可是!這可是!
“受死!”
一聲受死,梅林寒總算回過神來,便見一把百丈長的巨劍在地上掠空射來,來勢洶洶,已是無法閃躲。
呂純陽站在劍尖的最高處,手捏劍指,劍指之上有一股紫氣醞釀,漸漸凝成了一把小劍。
“呂純陽,你壞了我大事!”
一身錦衣的梅林寒,那彷彿年輕許多的面孔上滿是猙獰,竟不退反攻,灑出一波波水藍色的道紋,化作數十道流星,眼看就要轟向呂純陽。
但聽嗖嗖兩聲,梅林寒的身體輕顫了下,雙手有些無力的垂落,身周的道紋直接炸碎。
他被突然的襲擊耽誤了最爲關鍵的一瞬,盡失先機!
已經被毀了大半的光柱中,楊戩背槍而立,手中抓着一把金色彈弓,擡手一招,兩顆銀彈離了梅林寒的左右肩窩,回了楊戩手中。
電光火石之間,呂純陽一指射出的紫色小劍鑽入了梅林寒的眉心。
元神之劍!
純陽劍仙這是用自己的元神糅雜劍意,和梅林寒直接元神對碰元神,以命搏命!
高下立判!
梅林寒直接七竅流血,雙目茫然,身體隨之被巨劍直接頂起,拱成一團,衝向雲霄!
鮮血散落,梅林寒的身軀竟被這把巨劍,一寸寸、一點點的碾碎……
對他,呂純陽當真是恨極、怒極。
楊戩本想出聲讓呂純陽留下此人元神,也好稍後拷問一番。但見此狀,也就隨這老哥去了。
收起彈弓,楊戩低頭看去,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一個穿着紅衣的女子,躺在了光柱的最低端。
破了這光柱的楊戩自然知道,這紅衣女子便是這絕滅大陣的陣眼;因這大陣之基被破,她也昏死了過去,氣若游絲,早已深受重傷。
她的修爲,也並非姚公麟所說,勉強達到金仙長生境,而是實實在在的大羅境,身上的氣息十分詭異。
梅歸魂。
此女當死,梅歸魂與梅林寒可能都是妖族的奸細;但楊戩不得不暫且留她一命,還需得知道妖還有沒有其他歹毒的後手。
直接放出哮天犬,哮天犬汪汪叫了兩聲,撲下去將梅歸魂咬着衣領拽了上來。
光柱在緩緩消散,那凝若實質的元氣和靈氣,也因大陣破損回返天地。
籠罩在梅城之上的絕滅大陣,也被義憤填膺的人族修士盡數粉碎;更有不少修士宅心仁厚,穿梭在各處廢墟之中,用靈丹妙藥搭救受災之人。
楊戩環首四顧,拳頭也不禁攥了起來。
他一直在想,自己在洪荒出道時,以殺妖賺名聲的做法,是不是有點不太厚道。
但今日,楊戩再無半點介懷。
妖吃人,人便殺妖,這天地再容不下兩個主角!
妖想中興,人便必須將他們中興之根基毀掉,不然,人族如今的繁華,便會如這梅城一般,彈指間化作廢墟。
楊戩嘆了口氣,掠空飛到天邊,扶住了緩緩落下的呂純陽,一縷玄氣送入呂純陽身體。
“老哥,你怎的這般拼命?”
“唉,實在是不忍見如此慘境!”呂純陽一推楊戩,“快,看看下面那些梅山將領,他們並未和梅林寒這魔頭沆瀣一氣,關鍵時刻也挺身而出,捨身搭救這城中的無辜性命!”
“大哥你莫急,我這便去。”
楊戩讓哮天犬守着呂純陽,自己縱身跳到地上,一股玄氣逸散而出,將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諸多梅城將領用玄氣包裹。
半空中,呂純陽扶着哮天犬的背,看着被哮天犬擒住的梅歸魂,雙目泛起些許恨意,卻始終無法提劍相對。
“唉!”
呂純陽無奈落下手臂,扶着哮天犬,看梅城內外那些忙碌的身影。
遠處,梅山被天兵天將團團包圍;他們領了楊戩的命令,不可再放走山上半個妖物。
近處,梅城的護城大陣被整個連根拔起,有精擅陣法的道人找到楊戩稟告,說這大陣被人暗中做了手腳,已化作了絕殺之陣,若非絕殺大陣還差最後幾處沒佈置完全,恐怕今日這梅城已經難有活口了。
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
呂純陽滿是費解之色。
梅歸魂是自己摯友的遺孤,梅林寒則是自己摯友的胞弟,他們兩個和妖族本是不共戴天才對,爲何會……
呂純陽正如此想着,卻聽腳下傳來幾聲呼喊。
“真君!”
“真君!我們這!哎!”
“我等無顏見您啊!”
呂純陽低頭看去,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楊戩正在那救治梅城諸將,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融道散這種奇毒都被他在各人體內逼了出來,一羣人已經能站、坐起來。
“這些話稍後再說,”楊戩道了句:“閉氣凝神,暫且恢復傷勢。能活動的就去統合本城兵馬,清點傷亡,安置民衆。”
“哎!”張伯時嘆了口氣,與姚公麟相顧無言,盡皆有些頹然。
但他們稍微恢復了些修爲,就急忙去四處奔波。
梅城之變,對梅山一脈的打擊何其嚴重,原本的梅城,頃刻間就已煙消雲散;人族的勢力,也因此倒退千里。
楊戩心中也有些感慨,突然想起了什麼,再次衝向了城主府,舉槍就砸,在地上砸出一處又一處坑洞。
不多時,楊戩尋到了一處坍塌的密室,在密室中找到了一處被毀掉的挪移陣法。
除此之外,全無收穫,顯然在背後佈置之人,只是想單純的毀掉梅城。
楊戩飛回哮天犬旁,看着還在昏迷的梅歸魂,揮出幾道玄罡,做成釘子狀送入了她的手足關節。
梅歸魂被疼的驚醒,慘嚎一聲,睜開的雙眼中滿是絕望。
她悽聲喊着:“殺了我!楊戩!你爲何還不殺了我!”
楊戩並不理她,只是問呂純陽:“梅林寒可有元神留下?算了……”
“只留下了一道殘魂,”呂純陽有些尷尬,先前太惱怒,直接元神出竅化作劍形,硬碰硬的,把梅林寒的元神給攪碎了。
還好他清醒的比較早,留下了幾道梅林寒的殘魂,也尋到了些許梅林寒藏在最深處的記憶片段,這纔不至於平白斷了這麼重要的線索。
楊戩此時迫切想知道,到底是誰施瞭如此毒計,但他只得暫時隱忍,等梅城諸將救人就完再審梅歸魂。
但在此之前,楊戩先看了梅林寒殘魂中的些許畫面片段,心中一陣冷寒。
梅城……梅山……
果然是和梅空媚有關。
梅山一脈的滅絕,和梅空媚有直接的關係,當年便是她主導的這一切;而這一切,卻也和梅空媚的私人恩怨有關。
似乎,梅空媚原本並不叫這個名字,只是對梅空洛十分仰慕,才改了這個名字。
那,又是一段人與妖之間的愛恨纏綿,可惜,最後似乎是梅空洛負了梅空媚,而梅空媚執掌妖族權柄之後,發兵滅了梅山一脈以作報復……
楊戩嘀咕一句:“這故事也夠狗血。”
“汪?”哮天犬一陣不明所以,不知楊戩爲何提到自己的血。
“在此好生看着這女子,”楊戩吩咐了一句,縱身跳到下方,施展撒豆成兵的小神通,開始搭救城中受災的百姓。
這一忙,就到了深夜。
楊戩通令三軍,命各方嚴加看管梅山各處,天拂曉時,再圖攻梅山之事。
很快,梅城諸將聚在一起,看着被仙繩捆成糉子的城主梅歸魂,一個個面色複雜,更有人眼含熱淚,目露茫然。
楊戩做了個手勢,特地趕來此地的大昂邁步向前,凶神惡煞的看着梅歸魂。
“講!妖族還有什麼佈置!都講出來!”
梅歸魂一聲冷笑,跌坐在那,目光只剩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