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也沒想到,自己回玉泉山還要像做賊一般。
他並非是刻意隱瞞行蹤,畢竟在玉虛宮中都說了立刻返回西岐的話語,總不能大搖大擺帶着妻、妹去師父那閒逛。
楊戩變化的雲雀飛了小半日纔到玉泉山,身形融入玉泉山大陣之內,落到了開着的洞府之前。
一旁靈泉池中,三生蓮子靈性更足了幾分;一股玄妙的道韻自金霞洞中飄出,楊戩知道師父已經將此地隔絕,頓時恢復成了人形,邁步走進洞內。
心珂和小嬋都與師父頗爲相熟,不帶她們來也無妨。
玉鼎真人正坐在一處蒲團上,身旁還擺了個蒲團,似乎知道楊戩會有今日之行。
“師父,”楊戩向前行禮。
“坐吧,”玉鼎真人溫聲道了句,也露出些許笑意,“你是來問覆海大陣陣圖之事?”
“嗯,”楊戩頓時點頭,坐在師父身旁,瞪着自己師父。
玉鼎真人心態似乎越發‘輕鬆’,若放在以前,定然是閉目養神,不理楊戩,頂多開口訓斥楊戩,讓他勿要多看瞎想。
但如今,玉鼎真人會笑着與徒兒說笑兩句,“爲師若說也不知那陣圖從何而來,你可相信?”
楊戩趕緊點頭,“當然信,師父你說什麼我都信!”
“那陣圖是我在混沌中鬥法得來的,”玉鼎真人收起笑容,目光流露出少許回憶之色,“那是龍鳳初劫即將結束時,龍族鳳族不少高手在混沌中亂戰,以死相拼,戰火也波及到了玄都。爲師當時只是一介散修,趁亂摸進了玄都之中……”
摸?
這個字,用在玉鼎真人身上,讓楊戩倍感彆扭。
師父當年也並非全無爭寶之念,也知道趁亂尋機緣。
大概只是後來大道之傷越發嚴重,方纔沒了這些念頭,安心養傷了吧。
“那是在通天師叔得了定海神珠之前,爲師在一處古塔之下,發現了一張殘破的書軸。玄都之中的事物已在混沌中度過了不知多少歲月,這類書軸,若輕輕觸碰便會化爲浮粉。”
“爲師當時心中念起,迅速將書軸打開,記下了其中的諸多內容。只是其上的字體無法辨識,不明其一,唯一記住的,便是那覆海大陣的陣圖,與其上所蘊的道韻。”
“覆海大陣這四字是爲師自己起的,原本應叫什麼,卻不得而知……”
玉鼎得了陣圖之後,立刻在古塔附近搜尋,卻並未尋找到相關之寶。
而後,玉鼎真人藏身玄都之中,不斷搜尋寶物、探尋玄都之中隱藏的玄門之秘,尋到了幾件寶物,也學到了一兩門神通。
這些寶物自然在玉鼎衝擊聖人境時被毀,除了能吊住玉鼎性命、穩住大道之傷的那口銅鼎,當真一件都沒能留下。
“爲師親眼所見,通天師叔取走定海神珠,”玉鼎真人如此說了句,目光中有些感慨,“神珠出世的一瞬,我便有所感應,知道那是與陣圖成套的寶物。通天師叔當時說了句寶物殘損,未成一套,旁人當時都不明何意,爲師卻知,這套神珠本應有三十六顆。”
楊戩在旁不斷點頭,聽師父說起這些,心中不知怎麼,多少有些緊張。
師父該不會,說着說着就直接掏出十二顆寶珠扔給自己吧?
當然不會這般簡單。
玉鼎真人道:“通天師叔走後,神珠出世之地禁制已破,立刻起了一場惡戰,不少潛伏在玄都中的散修都趕來此地爭奪。”
一場惡戰,玉鼎真人僥倖入了那處古塔,在塔中搜尋一番,尋到了兩樣寶物。
一樣便是那件古銅鼎,另一樣……
“便是這套定海神珠剩下十二顆的下落,”玉鼎真人拿出一片染着血紅色的玉器殘片,其上似有某種道韻流轉。
楊戩頓時有點頭大,看着這殘片,擡手接過來,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
如果說寶珠的下落,最起碼應該給張地圖,了不起來段故弄玄虛的打油詩,怎的,這般殘片就是所有的線索?
“師父……”
玉鼎真人面容肅然,“莫要小看這殘片,其上有一縷殘靈,爲師已參悟許久,明白此靈的諸多意味。”
“師父,什麼意味?”
玉鼎真人道:“爲師此時能與你說的,只有兩件事。你莫要心急,待你成聖之日,爲師便會將所知這一切,與你和盤托出。”
成聖……
楊戩頓時一首扶額,勉強點點頭,頓覺壓力無比巨大,道心一陣不穩。
玉鼎真人:“定海神珠在玄都輝煌的那個大世,也是頗有名氣的至寶,爲一位名爲‘定海’的聖人所有,乃聖人法器。後,定海聖人身隕,這套神珠被兩位聖人搶奪,一聖人得二十四顆,一聖人得十二顆。”
“師父,且慢!三位聖人?”
“那並非洪荒之聖,乃是洪荒之前的大世,那一大世,聖人爲七七之數。”
楊戩:“太素境?”
玉鼎皺眉,看了眼楊戩,卻不問什麼,只是點頭道:“不錯,定海神珠便是太素異寶。那處古塔,也是聖人之墓,那縷殘靈,便是那位聖人隕落後不滅的一縷神魂……”
……
自玉泉山出來,楊戩化作一隻鳥雀,在洪荒中緩慢飛行,心中想着師父告訴自己的那些話語。
漸漸的,太素境越來越多的信息塞入了自己心海,彷彿冥冥中,自己和太素時代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玉鼎真人說的第一事,是定海神珠真正的跟腳,原是聖人法器,三十六顆定海神珠合則爲先天至寶,可重開乾坤大世;另外十二顆珠子的下落,就落在另一名奪走它們的聖人身上。
“總算有些眉目了。”
只是不知另一位聖人的墓,是否也在玄都城中;但那玄都城,封神忙完之後,楊戩是必然要去一趟的了。
聖人墓,聖人墓……
聖人不死不死不滅嗎?
楊戩心底略微抽搐了一陣,將這些雜念拋在腦後,儘量不去多想。
玉鼎真人所說的第二事,卻讓楊戩有些摸不着頭腦。
‘據玄都傳言,鴻鈞道祖第一次露面,便是從一處古塔中走出。’
這是什麼意思?
道祖難道也是太素時代的產物?呸,存活下來的聖人?
楊戩仔細思索,覺得此事頗有可能;能夠搶在三清之前成聖的,恐怕除了太素時代的強者,別無旁人。
三清乃盤古元神所化,有開天功德,有開天氣運,更有完善的修道之路,竟還不得不拜師鴻鈞……
“師父告訴我這些,又是爲什麼?”
楊戩忍不住多想了些,心神一陣不寧。
洪荒背後,似乎隱藏了太多秘密;師父既然告訴了此事,或許會和封神劫難有所關聯。
楊戩暗中回了西岐,收回自己的化身,在軍營中閉關修行。
但他心神總是不能安寧,一直在思索這幾日所聽聞之事。
玄都城,連接太素與洪荒的‘中繼站’,自己若非封神之事纏身,定然要去走上一遭,此時心中都有些迫不及待。
鴻鈞道祖若是太素時期活下來的強者,那如今的這些遠古大能,是否也有太素時的‘留人’?
三清有盤古的些許記憶,對太素之事也頗爲了解,爲何還會拜師鴻鈞?不對,似乎聽師祖元始天尊說過,他們成聖之後,方纔有盤古記憶覺醒……
太素。
楊戩又想到了天炎道子,隱隱覺得這天炎道子和‘太素’之間也有莫名的聯繫。
洪荒這潭水,還真是深不見底。
楊戩躺在牀榻上靜靜的想着這些,躁動了幾日的心總算漸漸安寧了下來。
這些事離着他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雖不能無視,但也不用杞人憂天。
天塌下來還有師祖、師父幫忙頂着,他努力修行,封神完了就去梅山過自己山大王一般的小日子便夠了。
楊戩輕輕哼了一聲,帳外已是金烏初升。
“不想了,”楊戩翻身坐了起來,舒展舒展身形,心中的煩亂思維一掃而空。
想想封神大戰!
接下來,就該把收鄧嬋玉,咳,收服鄧嬋玉提上日程……
“師兄!”
哪吒衝進帳中,踩着風火輪,滿臉興奮。
楊戩納悶的問了句:“何事?可是你父親來了?”
“我父親?父親什麼時候說要過來了?他還沒給回信啊。”哪吒撓撓頭,楊戩先前囑咐之事,他自然去做了,只是李靖還未曾前來西岐罷了。
些許伎倆,李總兵焉能不識?
楊戩:“那你這般風風火火的作甚,毫無大將風度!”
“師兄你先別教訓我了,快去轅門看看吧,來了幾百個妖精,說是來送親的!”
送親?妖精?
楊戩這才記起自己這幾日心中煩悶,都未曾放出神識,此時立刻將神識散了出去,頓時滿臉問號。
一羣身穿喜袍的妖族女子,正在轅門外站成兩排,而在這些妖族女子身後,還有一頂大紅嬌子……
楊戩罵道:“烏煙瘴氣,將她們趕走!”
“師兄?當真要趕?”哪吒錯愕的問了句,“他們說裡面還有個師嫂,說是你沒過門的娘子啊。”
楊戩眼一瞪,“胡說八道!”
“是,是,我胡說八道,”哪吒一陣撇嘴,“師兄你別這樣啊,風流債找上門咱也要有點擔當纔是,大丈夫三妻四……”
“你半個妻妾都無,還教訓起我來了!”
哪吒聳聳肩,“我可是蓮花身,娶了妻妾也只是幹看着,師兄你何必取笑於我。”
楊戩頓時尷尬不已,咳了聲,“走吧,出去看看。”
哪吒頓時嬉笑着跟了上來。